回到市局,辦案大廳人很少,值班警員說何時新外出查案去了。
是一起團伙搶劫案,有人負責吸引受害者注意力,有人負責搶,挺專業的,像慣犯或者剛從裡面放出來不久。
得知只有財產損失沒有人員傷亡,陳益沒再多問,去了法醫室。
來的路上他問過方書瑜,對方手裡有活,今晚需要加班。
此刻方書瑜正在整理鑑定文件。
看到陳益進來,她笑著開口:“不是說去網吧通宵了嗎?怎麼又有案子,還牽扯到了一所中學。”
陳益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把昨晚到今天發生的時候大概說了一遍。
聽完後,方書瑜放下手中文件轉動椅子,面向陳益:“學生自治?校長和老師真的什麼都不管?打人也不管?”
陳益點頭:“不管,說的難聽點,只要不出人命不鬧到醫院去,怎麼折騰都行。”
方書瑜驚奇:“這也太省事了,學生心理髮展還不健全太容易衝動,管用嗎?”
陳益:“客觀來講,很管用,學生是最瞭解學生的,昨晚那個黃毛偷偷溜出來上網都被逮到了,在這方面,學生會還是挺負責任的。
當然了,說負責任不至於,更多的是彰顯權威,說的難聽點就是刷存在感,裝逼,當顯眼包。”
方書瑜想了想,意識到如果學生會沒有暴力管理的話,還真的對學校紀律有著巨大幫助,省了老師很多麻煩。
至少沒多少人敢違紀了。
但很顯然,學生會在有了權力之後,飄了。
居高臨下頤指氣使,這種體驗對學生來說非常具有吸引力,到了社會可就沒機會了,分分鐘教你做人。
“那寇朝義的問題呢,他有沒有猥褻行爲?”方書瑜問。
相對學生會,寇朝義纔是最嚴重的。
學生會成員頂多對同學打打罵罵,說實話,打打罵罵在中學階段太正常了,而寇朝義如果真的有相關事實,那可是犯罪行爲。
陳益:“大概率有,但沒有女學生承認。”
方書瑜:“害怕還是覺得丟人不好意思?”
陳益:“都有可能吧,還有,關昕美的顏值在青世屬於斷層領先,寇朝義或許因此對其他學生失去了興趣。”
面前存在完美的,自然就不在乎具備瑕疵的。
這句話讓方書瑜看到了新的調查方向:“問以前已經畢業的學生?”
“嗯?”陳益看向方書瑜,訝異道:“你怎麼反應這麼快,在一起時間久了智商也會傳染嗎?”
方書瑜翻白眼,沒好氣道:“滾,我也很聰明好不好,不然能做法醫嗎?”
陳益笑了笑,道:“我已經和秦飛說了,讓他和夏嵐在查完關昕美后如果沒有收穫,就嘗試從青世已經畢業的學生入手,瞭解寇朝義的從前。
若發現違法犯罪行爲,咱們就秋後算賬。”
“秦飛和夏嵐?”女人注意的點總是比較奇怪,“這是什麼組合?”
陳益沒聽明白:“怎麼了?”
方書瑜:“我覺得讓林辰和夏嵐去比較好。”
聞言,陳益無語:“這是查案,你當談戀愛呢?怎麼著,最近這段時間林辰有動作?”
他很長時間沒去關注這件事了。
方書瑜:“那倒沒有,創造機會唄。”
陳益:“下次吧,走,回家,忙完了嗎?”
方書瑜:“再等二十分鐘吧。”
陳益:“行。”
……
秦飛和夏嵐根據地址來到了關昕美的家。
這裡是陽城郊區的一所老房子,古老到還有八九十年代的電錶,已經荒廢不用了,但沒有拆掉。
房子坐落在一條老街上,兩旁是很有年代感的梧桐樹。
房屋外牆盡顯斑駁,脫落的牆皮面積很廣,有的地方長出青苔,油漆褪去大半。
歲月的痕跡撲面而來。
四十多年了,建蓋的時候,秦飛和夏嵐還沒出生。
上去敲門,無人迴應。
電話早就已經打過了,但沒有人接。
“奇怪,人呢?”
秦飛和夏嵐面面相覷,女兒還在青世上學呢,這時候玩什麼失蹤。
恰好有提著菜籃的鄰居上樓路過,秦飛叫住了她,客氣道:“您好,請問這戶人家最近回來過嗎?”
婦女停住腳步,看了一眼秦飛所指的房門,說道:“有很長時間沒見過了,去外地了吧?”
秦飛:“她說去外地了?”
婦女搖頭:“那倒沒有,我猜的,她平時經常不在家,還老是帶不同的男人回來。”
鄰居評價很差,能看到女人臉上浮現一抹厭惡。
說完就走了,沒有給秦飛繼續詢問的機會。
“經常帶不同的男人回家?”
秦飛思索片刻,拿出手機打給江曉欣,讓對方查一查付佩蘭這個人。
付佩蘭是關昕美母親的名字。
回饋很快,江曉欣微信告訴秦飛付佩蘭有案底,曾經因賣淫被分局治安大隊處理過,拘留了十五天。
夏嵐得知後皺起眉頭,有這樣的母親,對關昕美來說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
“不要帶著有色眼鏡看人。”秦飛提醒,“也許是爲了供關昕美上學呢?私立中學的學費可不低。”
夏嵐想想也對,沒有反駁。
秦飛:“我們去問問其他人吧,實在不行去找關昕美的父親瞭解瞭解情況,雖然離婚了總歸是自己女兒,平時多少得過問。”
夏嵐沒有意見,秦飛的查案經驗比她要豐富很多。
兩人下樓。
其實付佩蘭在社區裡是一個名人,隨便問一個居民都知道,連保安老大爺都臉熟,平時打扮的花枝招展,小區裡的公狗見了都得多看兩眼。
年齡雖然有點大了,但風韻猶存。
小區居民喜歡打麻將,有專門的麻將室,合法娛樂不存在賭博行爲,所以秦飛兩人上門的時候倒也沒有人害怕,一邊繼續打一邊和秦飛聊天。
“付佩蘭……呵呵,小區裡和她有一腿的有好幾個呢。”開口的是一位阿姨,說完還不忘瞟向在場的男性。
有的男人在笑,有的男人面露尷尬,強裝鎮定。
秦飛問:“她多久沒出現過了?”
阿姨道:“好幾年了,幾年?你們說說。”
衆人搖頭,表示記不清了,反正好幾年。
秦飛:“去哪了知道嗎?”
阿姨:“這不知道,可能讓哪個男人拐跑了吧,老不正經的,早晚得出事。”
同性之間成爲敵人的概率很大,尤其是其中一位還比較張揚。
“關昕美你們認識嗎?”
“哪能不認識,付佩蘭女兒唄,女兒長的確實漂亮,比當媽的漂亮太多了,不過也好幾年沒見過了,母女倆不知道去哪了。”
問到這裡,大家倒是聊了起來,奇怪付佩蘭和關昕美爲啥不聲不響的消失。
“搬家了吧?”
“不像,要是搬家的話,家裡的東西都不要了?”
“發財了唄,不值錢的東西要了幹嗎,估計傍上大款了,就她那騷不拉幾的樣,肯定招大款喜歡。”
“畢竟是鄰居,你說話能不能客氣點,背後議論人可不好。”
“吆吆吆,心疼了是吧?付佩蘭在的時候我見過好幾次你去她家,老實說幹嗎去了?”
“修水管。”
“修水管?找理由也不找個像樣的。”
眼見衆人七嘴八舌,秦飛在腦海中整理信息後,覺得沒有再問下去的必要,便和夏嵐離開了麻將室。
走到小區門口,兩人商量了一下,決定明天去找關昕美的父親,然後再去付佩蘭老家,最後再回學校好好和關昕美聊聊。
掌握的情況越多,越容易讓關昕美開口。
現在已經不僅僅是寇朝義違法犯罪的問題,付佩蘭蹤跡需要落實,人總不可能無緣無故消失不見。
……
三天後的下午,秦飛敲響了支隊長辦公室房門。
“進來。”
陳益聲音響起。
秦飛推門進入,向陳益彙報這幾天的調查情況,收穫不小。
不過,還是沒有拿到關昕美的口供,她自始至終一直堅持寇朝義從來沒有對她做過什麼。
問的急了,關昕美還差點哭出來,這讓秦飛夏嵐兩人趕緊停止,不敢再繼續刺激這個女孩。
目前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寇朝義涉嫌猥褻,換句話說,這裡面存在誤會的可能。
曾經畢業的學生,暫時還沒來得及查。
“陳隊,關昕美的母親付佩蘭找不到了,不知去了哪,前夫和老家那邊都問過。”秦飛首先彙報關於付佩蘭的情況。
陳益擡頭:“繼續說。”
秦飛:“關昕美不是付佩蘭前夫的親生女兒。”
消息一個比一個勁爆。
陳益驚訝:“不是親生女兒?所以兩人離婚的原因,是付佩蘭婚內出軌了?”
秦飛點頭:“對,他前夫是這麼說的,關昕美出生後就發現付佩蘭有出軌跡象,便悄悄去做了親子鑑定,結果果然不是親生的,憤怒之下立即選擇了離婚。
離婚之後,他再也沒有聯繫過付佩蘭,也從未過問關昕美的情況。”
非親生,自然不會去關心。
陳益站起身來到沙發前,示意秦飛也坐下,詢問:“關昕美怎麼說。”
秦飛道:“關昕美也不知道付佩蘭去了哪,以前付佩蘭就經常三天兩頭的消失,根據走訪和調查,付佩蘭的感情生活非常豐富,以前還有賣淫經歷。
我懷疑她是不是丟下女兒跟哪個男人跑了,因爲她把銀行卡給關昕美留了下來,裡面的錢雖然不多,但足以滿足關昕美的日常生活,節省點能順利上完大學。”
陳益若有所思:“這樣的話,關昕美就更不敢得罪寇朝義了,她需要在青世順利參加高考。”
秦飛:“對,陳隊你說寇朝義是不是利用這一點,把關昕美給控制了?
今天上午我去學校走訪關昕美的舍友和同學,發現關昕美根本沒有舍友啊,她自己住一個單間,舒服的很,肯定是寇朝義給她的特權。
除此之外,和關昕美關係不錯的同學都說沒人敢得罪她,因爲校長非常袒護,就跟袒護自己女兒似的,這都算特權。
特權,總不能白給吧?我建議讓技偵把宿舍搜查一遍,尤其是牀上的生物痕跡。”
他的意思是,要是在關昕美的牀上發現了寇朝義的DNA,問題可能就嚴重了,遠非猥褻那麼簡單。
陳益手裡還有其他事,說道:“你自己看著辦吧,需要技偵的幫助就去找陸永強,不過他這兩天比較忙,你們協調一下。”
秦飛:“是,陳隊。”
待秦飛離開後,卓雲也來和陳益彙報情況。
打人的處理已經告一段落,在通知各學生父母后,對方非常配合,該道歉的道歉該賠償的賠償,生怕警察把自己孩子帶走送到少年犯管教所。
他們把孩子送到青世本就是爲了孩子能更好,當然不希望留下污點。
另外,教育局的動作也很快,三天前青世的學生會便已經解散,在專人監督下校領導重新制定校規,學生不再有任何特權,就連班長和班幹部的職責也受到了縮減。
再有,教育局還爲學生們安排了心理輔導,不僅針對那些受欺負的,還針對學生會成員。
包括會長康琴在內。
你現在只是學生,大家都是平等的,學校賦予你的權力本身就是一個錯誤,鏡中花水中月,希望在輔導過後,這些少年少女能儘快從幻象中走出來。
除了寇朝義還在調查中,青世的問題到現在,基本處理的差不多了。
陳益囑咐卓雲,過幾天沒事的時候再去青世看看,防止某些情況死灰復燃,在短時間內,青世不太可能徹底恢復正常。
說的簡單點,學生會哪怕解散,餘威也還在。
又是兩天過去。
麗致。
手下來到孟毅辦公室,等待對方將杯中紅酒喝完後,方纔開口:“孟哥,查到了,寇朝義借親戚的名義開了一個五金工廠,就在郊區那邊,離青世中學還挺近的。
已經搞清楚了,背後的老闆就是寇朝義,是他在運作。”
“五金工廠?”孟毅放下紅酒杯,“這家工廠有什麼問題嗎?”
手下道:“我們的人還沒進去,不過污染物排放肯定超過了標準,涉嫌環境污染罪。”
孟毅摸了摸耳朵:“爲什麼要借親戚的名義,你馬上帶人著手查一下,看看裡面有沒有貓膩。”
手下:“好的孟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