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害怕,教育局和警察都來了,發生了什麼你可以說出來,我們會爲你撐腰的,放心。”
夏嵐到了,此刻在房間裡輕輕握著關昕美的手。
見關昕美之前陳益囑咐過,這個女孩內心懼怕成分更多,要儘量讓對方體會到安全感。
她看著眼前的女孩,聲音溫柔。
兩人已經聊了很久了,當前還沒有進展。
關昕美確實很漂亮,夏嵐站在女人的角度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五官精緻少有瑕疵,嘴角的美人痣不但沒有減分,反而增添了獨特的韻味。
不張揚,清新,含蓄。
這樣的女孩別說老流氓了,正人君子也得多瞅兩眼。
此時此刻夏嵐是很氣憤的,因爲她已經知道了關昕美可能遭受了寇朝義的欺負。
在夏嵐的注視下,關昕美依然還是搖頭:“夏姐,真的沒事,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夏嵐秀眉微皺,警察都已經入駐學校了,對方怎麼就不願意說實話呢。
難道被寇朝義威脅過?
“你是什麼時候來到青世的啊?”
……
“父母都還好吧?”
……
“在青世交到關係很好的朋友了嗎?”
……
夏嵐知道不能急,從頭開始慢慢引導,只要能讓關昕美放下警惕把自己當成朋友,就能把想知道的問出來。
關昕美開口了,卓雲那邊即可馬上逮捕寇朝義。
這是陳益單獨給的任務,她希望能完成的很好,不但爲了關昕美,也爲了自己。
另一邊。
陳益離開校長辦公室,和孟毅來到了當前學生會成員所在的幾間教室。
詢問還在進行中,兩人站在走廊透過窗戶向裡面望著。
沒有抗拒詢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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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未走出校園的學生來說,警察就是天,不管自己有沒有犯錯誤,都會又敬又畏。
“這羣毛頭小子,提前享受了成功啊,失去權力後落差太大。”
說話的是孟毅。
管著幾百號人,還是無條件服從那種,這要是放在社會裡,不論政商,那得很成功的人才能辦到。
就拿他來說,拼了多少年才做到現在的地位,早些年還差點丟命。
沒有付出哪有回報?
這羣學生提前獲得了天降的權力,根本把握不住,對心理也會造成不利的影響。
陳益道:“古怪。”
孟毅轉頭:“什麼古怪?”
陳益:“但凡一個正常的學校領導,都幹不出放權學生這種事情,更不會眼看著學生亂來,只是不作爲嗎?”
孟毅:“我倒是覺得沒啥古怪的,能進青世的都是什麼學生?有一個算一個,叛逆的很,極難管教,用學生來制衡學生,挺聰明的,省下了不少功夫。
反正青世屬於盈利性質,學生只要聽話就行了,其他的對學校領導來說無所謂。”
陳益沒有反駁孟毅的話:“你說的對,方法是很聰明,但從實際情況看已經脫離掌控了,整個學校完全就是等級森嚴的學生自治,校領導卻不曾插手。”
說到這裡,他擡手指向房間內:“看到沒有,學生會這些人面對警察雖然有懼色,但卻沒有一丁點慌張,感覺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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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毅看不出來:“什麼意思,你說的前後矛盾了吧?”
陳益搖頭:“不,並不矛盾,恐懼是面對未知或已知的情緒反應,不影響心態,一個人的恐懼和淡定可以共存。”
孟毅:“說的再清楚點,舉個例子聽聽。”
陳益想了想,問:“你最怕什麼動物。”
孟毅:“蛇吧,從小就怕。”
“就拿蛇舉例。”陳益開口,“有天你去了動物園,路過爬行館的時候進去觀賞世界知名蛇類,裡面有毒蛇,有蟒蛇,有黑色的白色的綠色的,還有五顏六色的。
想象一下,你站在厚厚的玻璃前看這些蛇類,內心深處有恐懼情緒嗎?”
孟毅點頭:“那當然有。”
陳益:“慌張嗎?”
孟毅明白了,搖頭:“不慌張,因爲我知道自己是安全的,眼前的這些蛇無法對我造成任何傷害。”
陳益:“對,就是這種情緒,有懼怕,但卻非常淡定。”
孟毅再次去看教室裡的學生,這回已經多少能看出點什麼,說道:“不奇怪吧,學生知道警方不能把他們怎麼樣,只是問問而已。”
陳益搖頭:“不,他們平時做過什麼心裡清楚,正常心理肯定會有慌張情緒。”
孟毅:“你的意思是?”
陳益:“主心骨,這些學生有主心骨,你可以理解爲忠誠。
我剛纔說脫離掌控,再清楚點,學生會脫離了學校的掌控,舉個例子,就如同……古代皇帝和武將,武將兵權在手,已經不必聽皇帝的了。
這羣學生給我的感覺和兵士一樣,只知將軍,不知皇帝,只知會長,不知校長。”
孟毅這才理解陳益想說什麼:“不會吧?這種事發生在學校?”
陳益:“一切皆有可能,走,我們去最前面的教室。”
兩人來到走廊盡頭。
這間教室裡面只有一個學生。
女的。
穿著黑色襯衫,外面披著一件黑色夾克,看起來有不符合年齡的穩重。
門口有警員站著,通過了解得知教室裡女孩是學生會會長,康琴。
面對警察她也很老實,但從臉上看不到任何驚慌,也看不到膽怯恐懼。
到底是會長,和其他學生明顯不同,連另一間教室的兩個副會長都神態拘謹,而她卻極爲淡然平靜。
平靜到不像學生。
成年人,也很少有如此淡定的。
孟毅看出了巨大差異,有些吃驚:“這學生不簡單啊,纔多大?”
他在二十歲之前的時候,都做不到這般泰然自若,要是進社會鍛鍊幾年,怕不是要起飛。
陳益盯著她:“看到這個人,我剛纔舉的例子是不是很貼切了,有這般心態,對其他學生來說是降維打擊。”
孟毅:“這所學校從校領導到學生都很特別,不過學校現在面臨整頓,等她失去了權力,其他學生也就不怕她了。”
陳益不置可否:“但願吧。”
他倒是沒有過於在意,不論是劃地爲王還是脫離管控,都只侷限在學校裡而已,說白了就是孩子之間的小打小鬧,不是太嚴重。
也許學生世界裡是王朝般的森嚴等級,但在成年人眼中,和過家家差不多。
在見到康琴這個女孩後,某些疑慮倒是消散了不少。
孟毅暫時沒有打算離開,因爲關昕美的事情還未落實,聽陳益的意思,是要在今天就把寇朝義帶走的,前提是關昕美把經歷的都說出來。
或者,其他女孩把經歷的都說出來。
這種事情,應該不僅僅只有關昕美一個人。
陳益這邊已經交代下去了,只要是女孩,不管相貌身材如何,都要針對性問一問,一旦發現猥褻甚至誘、迷、強事實,馬上對寇朝義採取刑事強制措施。
兩個小時很快過去,並沒有人表示曾經受到過傷害。
就連夏嵐也敗下陣來,當她來操場找到陳益的時候,能看出她的臉色不太好看。
“陳隊。”夏嵐頗爲無奈。
陳益坐在水泥矮牆上,開口:“還是堅持什麼都沒發生過?”
夏嵐點頭:“嗯,不管我怎麼問,她都說寇朝義從來沒有動手動腳,最多對她更爲關心點。”
孟毅忍不住說道:“這女孩不會被洗腦了吧,要不就是被威脅了,她父母幹什麼的?”
夏嵐看向孟毅,知道對方是陳益的好朋友,回答道:“父母離婚了,她和媽媽一起生活。”
孟毅哦了一聲:“青世估計有不少學生都來自單親家庭。”
單親家庭的孩子比起健全家庭孩子更容易出現心理問題,叛逆的程度也會更大,送來青世的概率就比較高了。
“陳隊,關昕美真的被猥褻了嗎?”夏嵐詢問。
陳益:“不一定。”
“啊?”
三個字不僅讓夏嵐愣住,身旁的孟毅同樣有些錯愕,開口道:“你剛纔說啥?不一定?之前我們進去的時候明明看到寇朝義在對關昕美動手動腳。”
陳益轉頭:“你看到了,我沒看清楚,而且在房門被踹開的那一刻,寇朝義肯定有下意識的應激反應,你只能看到寇朝義離關昕美比較近且伸手了,是不是猥褻不一定。”
孟毅:“你沒吃錯藥吧?從關昕美的反應看,肯定是猥褻。”
“但她不說啊。”陳益作爲刑警,自然崇尚證據尊重事實,“我承認當時關昕美確實有極大概率遭到了猥褻,她不說,咱們又沒有親眼目睹全過程,所以不能下定論。”
孟毅吐槽:“你這……有點死板了。”
陳益:“我這叫實事求是,而且到目前爲止,其他女孩也沒有誰說寇朝義曾經猥褻過自己,我們必須承認,他的犯罪行爲暫時是不成立的。”
孟毅暗罵了一句,這就是警方查案的侷限性,要是他來處理,分分鐘讓寇朝義那狗東西哭著說實話,哪用得著那麼麻煩。
沉默良久的夏嵐在深思熟慮後,突然說道:“陳隊,可以讓我跟進這條線嗎?對於關昕美,我一定想辦法讓她把經歷的都說出來。”
陳益沒有馬上答應,問道:“你想怎麼做?”
夏嵐道:“先去找她的同學和舍友問問,還有,外部原因也可能讓關昕美緘口不言,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去見見她的母親,還有她在校外的朋友,像發小那種關係的朋友。
只有全面瞭解了關昕美,才能對癥下藥。”
陳益點點頭:“行吧,你去和秦飛說一聲,讓他跟你一起。”
夏嵐:“明白。”
正常情況下,走訪調查至少需要兩名警察在場,這是爲了保證問詢過程的公正性和合法性。
隨後,夏嵐離開找到秦飛,簡單和對方說明情況。
秦飛沒有遲疑,將手裡的工作交給了其他人,並調取關昕美的個人資料檔案,準備和夏嵐一起跟進。
時間來到晚上。
該問的都已經問出來了,青世的情況並不複雜,說白了只是學生會的霸凌而已,教育局已經勒令整頓,並派專人常駐學校,直到整改結果達到預期。
對於寇朝義,還是沒有任何指向他違法犯罪的口供。
對此,陳益還單獨挑了幾個學生問了問,同樣沒有得到答案,他們和校長的接觸並不多,在平時的生活中,學生會就是天。
既如此,警方需要參與處理的只有打人賠償。
交給卓雲就行了。
還有一件事引起了陳益的注意,關昕美已經二十歲了,這是她的週歲年齡。
她復讀了三年,今年是第三年。
經過了解,關昕美往年的高考成績不甚理想,都沒有達到本科線。
上專科倒是夠了,但關昕美顯然有自己的選擇,一年又一年撲在了復讀上。
新的疑問出現了。
並非學生會成員的關昕美,到底想不想離開青世?
普通學生在青世的待遇顯而易見,生活用戰戰兢兢來形容也毫不爲過,這是其一,其二,寇朝義那老傢伙顯然對關昕美有點想法,正常心理應該趕緊跑纔對吧?
別說專科了,只要能上,再差的學校也得去啊,早點離開這鬼地方纔是王道。
然而關昕美並沒有走。
也許,是母親逼她必須考個好學校。
也許,是她自己有所追求,這點不太可能,真熱愛學習的話,應該來不了青世纔對。
也許,是寇朝義用了某種方法不讓她走。
離開學校前陳益面見關昕美問過,對方的回答很簡單,想考一個本科,以前太叛逆沒有意識到學習的重要性,現在已經想明白了。
想法倒是沒毛病,但不對勁的地方還是有。
先等秦飛和夏嵐的調查結果,期間不影響教育局對青世的整頓。
“把你送到哪?”
開車行駛在路上,孟毅詢問。
陳益:“去市局吧。”
孟毅:“行,你可真是個工作狂,話說關於寇朝義的事情……需要我幫你查查嗎?”
陳益奇怪:“查什麼?”
孟毅笑道:“這個寇朝義身上肯定不乾淨,既然不能以猥褻罪抓他,可以從其他方面著手,我有我的辦法,也許比你們查的還快,還準確。”
陳益:“你很討厭他?”
孟毅:“反正不怎麼喜歡。”
陳益看向窗外:“你沒有調查他人的權力,快老實點吧。”
孟毅:“打聽打聽總行吧?”
陳益:“那我管不著。”
孟毅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