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餓。”
也餓我接餓。她早上吃得多,又起的晚,這會兒確實不怎么餓,“那你不餓我便不去叫艾葉了,你喝了藥也困的很,咱們兩個略躺躺,我陪著你。”
言罷,她便直接過去,掀開被褥,兩個人便靠在一處了,夏侯懿拿了兩個軟枕靠在身后,然后攬著她在懷里靜靜的躺著,只覺得此時兩個擁在一起就這樣靜靜的不說話,更比任何時候都要溫情。1303。
“得成比目何辭死,只羨鴛鴦不羨仙。”
靜了一會兒,他忽而輕聲念了這句詩,對上眼前意境,正正是恰當。
竇雅采抱著他,他的身子火熱,惹的她的心尖也火熱的很,偏偏他還滿含情意的念了這樣的詩,她臉頰悄悄發燙,自己忍了笑,唇角卻揚起來,不知怎么的,接了一句:“色不迷人人自迷,情人眼里出西施。”
他似笑非笑的垂眸看了她一眼,情人眼里出西施?敢情將他是比作西施了?
“你這意思,是說我容貌沉魚落雁,你對我是見色起意?”
“啊?不是不是,當然不是啊!”
她忙悄悄擺手,否認了他的話,繼而又抿唇一笑,看了他一眼,湊過去低聲道,“我的意思是說,除了你,再沒有人旁人能夠入我的心了,但凡……但凡那個人長的再是好看,就好比四王爺般絕代風華,或比越子耀般清雅溫潤,那我心里也只有你!”
見她這般急著辯解,他又是有心逗她,心里明明是很高興的,偏要沉著臉問她:“你這意思,便是說我沒有上官麟風華絕代,也不如越子耀清雅溫潤?你是說我長的不好看?”
“啊?”
見自己的意思被歪曲成這樣,竇雅采有些傻眼,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了,她明明不是這個意思啊?
再一看,他薄唇藏著幾分笑意,眼底分明還帶著揶揄,這才反應過來他又是故意的,不由得哼了一身,伸手掐了他一下,“讓你再戲弄我!”
掐一下也不疼,他皮糙肉厚的,等于是在給她撓癢癢,只勾眉望著她笑:“不戲弄你,何來樂趣可言?”
竇雅采哼了一聲,沒理會他,只聽見他沉沉的笑,連胸膛都在震動,心中越發有些氣惱,一時語結,找不到什么話來回他,只是趴在他身側,又伸了手忍不住去掐他擰他,剛擰了下來,自己又心疼起來,到底還是心軟的很,舍不得下手了。
心里頭正自不甘的時候,卻聽見他在耳邊低聲笑道:“雅兒,我愛你。”
這聲表白,惹的她身子輕顫了一下,暈紅忽而就燒到了耳朵根上他還沒從來沒有說過愛,這猛不丁的說出來,她只覺得心頭小鹿亂撞,心跳的厲害,把頭埋在他胸膛里,一句話也不肯說了。
夏侯懿自然知道她是害羞,他是情之所至很自然的就說了出來,心里倒也沒有什么不自在的,見她如此害羞,垂眸瞧了她一眼,看到她眼底的嬌羞情意,勾了唇笑起來,手臂收緊越發擁的緊了些。
情到濃時,喜歡兩個字已經不足以表達他心中的情意了,如今,他是很愛她的。
竇雅采緩了好一會兒,抬眸再看他時,他還噙著笑意凝視著自己,她的臉又是一紅,輕咬了一下唇瓣,開了口:“懿,你不許我動手殺了上官桀他們,你又說你自有打算,那你能給我說說么?你心里,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她開口之初便已瞧見了他眼底的失望,可是要讓她口出愛意,她到底還是害羞的很,她鼓足了勇氣也說不出來,只好擇了話題說些別的,等將來能說的出口時,再說好了,不過,她倒是真的對夏侯懿的做法和打算很好奇的,他不曾明說過,她心里也只是隱隱約約的明白,若是能得了他的準話,她日后,也不必再掛心此事了。
夏侯懿心頭失望不過是一瞬的事,見她問,便微微一笑道:“我所做一切,都是為了讓上官家身敗名裂,讓他們自相殘殺,骨肉相爭,失了天下人心,自然要換人做皇帝,到得那時,我登基名正言順,替瑞家替那受牽連的數萬人洗凈冤屈,沉冤得雪,昭告天下,還了我瑞家和瀘州的清白,然后,勤勤懇懇做個好皇帝,像沅兒說的那樣,修身也,尊賢也,親親也,敬大臣也,體群臣也,子庶民也,來百工也,柔遠人也,懷諸侯也。”
竇雅采抿唇:“為什么那樣便能名正言順?還有,若真是那樣的話,還需要等很久吧,一年兩年,三年五年?”
“不知道還要幾年,我想,也不會很久的,如今上官家不是已經亂了么?想來,也快得很。”
他抿唇笑起來,十年他都等過來了,何況再等幾年?而且,如今也不是十年前一無所有的他了,他如今手上還有些東西,十年磨礪,出擊之時必須一舉拿下的,想到這里,又微微瞇了眼眸,“雅兒,你以為這圣水國只有我對上官家恨之入骨嗎?整個瀘州,江南,都因為當年的棋經案元氣大傷,至今才恢復了富庶之地的風貌,你以為他們不恨?”15494051
“當年棋經案牽連數萬人入獄,數十萬人流離失所失去親人朋友,你以為這些人能安安穩穩的活下來嗎?你以為當年的漏網之魚只有我們三人嗎?這些年我私下四處尋訪查找,已經找到了許多當年枉死那些人的后人,十年籌謀,我謀的不只是功名利祿,還有那些恨上官家的人,這些人能為我所用,也是最大的力量,是能夠推翻上官家的力量,就是民心。”
竇雅采這才恍悟,原來他早就安排好了的,原來不單單只是他自己,還有那些棋經案的后人,她抿唇,他有些話并未說盡,但是她卻懂了,若是整個江南整個瀘州都恨上了上官家的話,那他將來的即位就有強有力的后盾了,只要他登高振臂一呼,別說是軍中,那江南的百姓士子富戶鄉紳,只要都會跟著他走的,上官桀縱使想攔,只怕也是攔不住的。
她想到這里,不由得脊背生了涼意,她若是上官桀,只怕做夢也想不到,十年前的棋經案,本是為了穩固自己的權力和帝位,可到頭來,卻生了這許多的事情出來,有了一個夏侯懿,夏侯懿這十年,已然漸漸的悄悄的將他架空了起來,只要上官家一亂,那夏侯懿稱帝奪位的時機就到了。
“那這些人如今都在哪里?”
十年時間,就算那些人還活著,也必不敢拋頭露面的,或者也如夏侯懿一般改頭換面的過日子,不肯提及十年前的舊事,而夏侯懿卻能將他們找到,還能收歸麾下,實在是很厲害的。
“在他們該在的地方啊。”
他高深莫測的笑起來,并不與她細說。
竇雅采卻皺了眉,這叫什么話?
夏侯懿眸光微凝,她會扯開話題,難道就不許他扯開話題么?
當下勾了薄唇,笑起來:“我小時候,十歲,爹爹就與我訂過一門親事。”
“啊??”
竇雅采這一驚非同小可,“你小時候訂過親?”
“是呀,十歲時訂過親,爹爹說男子成家才能立室,所以早早的就與我訂了親事,我見過那個小姑娘,比我小了一歲,不過他們家不住在瀘州,我也只見過一次而已,后來我家出事,我忙著自己的事情,就再沒有管這件事了。”
夏侯懿淡淡的道。
竇雅采卻猶如被人悶頭敲了一棍子:“你沒有去退親?那小姑娘后來怎么樣了?”
“不知道,”他淡淡的吐出三個字來,懶懶一笑,“我家都出事了,他們家自然是忙著撇清關系啊,怎么還可能繼續守著?退親?就沒有那個必要了吧?那小姑娘自然是另嫁他人的吧?不過我也沒去打聽過,也沒有特意去退親,只是帶著他們回瀘州殺了那個告發的人,后來回來繼續籌謀大事,心里哪里還裝得下什么小姑娘。”
“不過,你也別往心里去,我不過是想起來,就隨口與你說說,權當個笑話聽了罷。何況原本的瑞琮不是死了嘛!現在活著的,是瑞王夏侯懿。”
所以,有關瑞琮的一切,都是過往云煙,說散也就散了,他也是今日提起舊事,才想起這件事的,從前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過。
可竇雅采卻不是這樣的,她初聽這話,她能不往心里去嗎?她能把這事當個笑話來聽嗎?
他小時候和人訂過親,天災人禍之后,也不去退親,親事就能不了了之的嗎?
好,就算瑞琮死了,親事也就作罷,但是他的死也不是全然無人知曉啊,比如那個黑衣人,那個黑衣人就知道啊……再有,她跟他好好的,如今憑空冒出來這件事,他小時候和人家訂過親,可她卻是個黃花閨女的時候跟著他的呀……
也不是生氣,就是心里頭膈應的很……
“你你你你!”
竇雅采這會兒結巴的連話都說不清了,你了半天,一個字沒說出來。
夏侯懿卻笑起來,修長的手指悄悄撫上她頸邊的翳風穴,用從前她教的法子力道適中的按了按,柔聲道:“困了,咱們睡罷。”
手起手落,被偷按了睡穴的竇雅采頭一歪,睡著了。
他兀自低笑:“好好睡一覺,然后把這事兒忘了,聽話,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