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杜遠程心里難過至極，忽然回想起來此前有一日墨青夜喝醉了，確是呢呢喃喃的說過類似的話，“我要那么多功力干甚！這么說吧青夜，你要是不在了，我就回家種地去。
“呵呵。”墨青夜淺笑著，笑意遙遠而凄涼，似乎根本沒聽到他的話，而是自顧自的道“不成了，什么都不成了。”
“閉嘴！”杜遠程呵斥道，“沒有不成的，只要你我都在，就一定可以，一定！只是時間。無論這條路有多遠，只要我們不停下腳步，總有一日能夠抵達夢想的彼岸。青夜，你相信我。”
“夢想？我還有什么夢想。”青夜輕然搖頭，“你我終是疏途。”
“就算是疏途，也必會同歸。”
“不，不會。”青夜的語氣篤定，卻是釋然，“我永生永世也無法成仙。而你，必然是會走上這條路，遠程，這不是你的夢么。”
“我……你為何不能？”
“不為何。”墨青夜似乎不想說，“去實現你的夢想吧，只可惜我沒法幫你了。”
“那我也不成仙了，仙有啥好的，那咱倆就啥也不煉了，平凡快樂的活著，不好么。”
“不。”墨青夜回絕，“就算你甘心，我也不甘心。”
“你……我，唉。”杜遠**心要被他折磨瘋了，“不能成仙，就成魔！不瘋魔不成活。”
“呵呵。”青夜落寞的笑了笑，“你去奪回我的法力，留下給自己吧，咳咳，我要它也沒什么用。”
“行了！別廢話了。”杜遠程內心痛楚糾葛，“先把飯吃了再說。”端著碗的手都麻了，“不燙了，你慢慢喝。”說罷，一點點的傾斜碗沿，讓溫暖的清粥一絲絲的流入墨青夜的口中，“不行我這角度不對，等下。”
謹小慎微，無微不至，杜遠程前世今生都沒如此細心的做過任何一件事。那抹揪心的擔憂與心疼，說于千般道不盡。輕輕的將墨青夜推離自己的胸前，他抽身站起，又緩慢的扶著他重新靠好，坐在榻邊拿過盤中的小勺，盛了一小口送到他唇邊道“來，我喂你。”
若說墨青夜不動容，不心酸，那是妄言。面對著這般寵溺自己的男子，他的一舉一動，一縷目光一句話語，都深深的刻在了心中，就如那不堪的秘密一樣永遠無法抹去。甜蜜總是與痛苦相伴，一如鮮紅的海市蜃樓。
深碧色的眸子怔怔的凝望著勺中雪白的糯蓮，卻怎么也啟不開口。
骯臟的畫面如黑色的潮水席卷過他的腦際，直覺胃中翻江倒海，深吸了口氣才勉強沒有嘔出來。然后，他輕輕的搖頭道“我不餓。”
“不餓也得吃。”杜遠程態度不容拂逆般的嚴肅，“你要是不愛吃這個，我給你弄別的去。”說罷，將那一勺飯食周進了自己嘴里，吧嗒吧嗒道“是不咋樣，這芙蓉兄的手藝也不行啊。對了，你愛吃蟲子，我差點都忘了，那咱不吃這了，我給你捉蟲兒去。”
“不，不必。”墨青夜低垂著眼簾，“我吃不下，你別浪費時間了。”
“時間不就是用來浪費的么，青春不就是用來揮霍的么。”杜遠程振振有詞，起身道“等一小會兒。”語落，人影就閃了出去。
墨青夜攥著蒼白骨感的手，胸口起伏，闔上雙目克制著心底的情緒與沖動。為何他就不肯罷手，不肯放棄。真是傻，大冬天的去哪里找蟲子。那邊杜遠程出門后直奔白威處，此時白威正站在石奴高大的身影前，低聲的說著什么。
“別嘮了，跟我出去一趟。”杜遠程二話沒說沖到他跟前，扯起他的衣袖就往外拽。“快走啊，給青夜弄吃的去。”
“噯，等等。”白威按下他的手道“怎么操控千屠。”
“草，忘了。”杜遠程一拍腦瓜門，“回來，回來的，簡單，就是把你的血給他喝了就成，白兄，千屠的事等以后再想辦法，我也想尋他的魂魄回來。”
“嗯。”白威點點頭，對石奴道“老兄弟，我先跟小程出去一下，回來咱倆再聊。”
看著白威這個樣子，杜遠**的很心酸，雪千屠是他最好的朋友，如今這般站在他身旁，他心底的悲痛一定遠大于自己。此間無言，兩人急匆匆的往宅院外而去，在行至大門口時，聽到小蘑菇在后面叫道“爹爹~你去哪里，也不叫上小蝶。”
小杜煙熏火燎的停下步伐，回首，映入眼簾的卻是另一抹倩影。黃鶯立在小蘑菇身后，正憂傷淡若的望著他。紅墨交織的庭院，氳光搖曳的燈籠，仿佛無形中將他們的距離拉得好遠好遠。“抓蟲兒，去就速度！”
“去！爹爹等等我。”
沒等小蘑菇追上來，杜遠程就不愿面對的奪門而出。一路走來，他已負了太多人，但這就是人生。宿命。充滿了抉擇。就如一個又一個矗立在雪夜的指航燈，牌子上總是標注著兩個方向，而，只能選擇一條路走下去。
鬼界四處彌漫著陰森森的氣息，每走一步都仿佛有無數道黑影尾隨其后。小蘑菇捯飭著小碎步緊隨杜遠程，生怕掉隊，大大的眼睛驚恐的環顧著周遭，小小聲的道“爹爹，我們要去哪找小蟲子？”
“我也不知道。”杜遠程看向白威，“白兄，你怎么看。”
“咳咳。”白威裹了裹猶自單薄的衣衫，“這冰天雪地的，想抓到活蟲子實在有點困難，再者鬼界的樹木植被本就少得可憐，依我看，要不，唉。”
“你到底要說啥，怎么也墨跡起來。”杜遠程不耐。
“要不。”白威瞄了眼小蘑菇，躲避開她明晃晃的視線，湊到小杜耳邊嘀咕了句，杜遠程聞后大驚，可旋即卡了卡眼，“那他能吃出來。”
“吃不出來。”白威十分的自信，“讓芙蓉莊主給好好加工下，沒問題，而且那東西還是大補呢。”
“倒也是。”杜遠程咂咂嘴，“就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