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鳳香不意她竟然沒耐性到如此直接了當,微微一愣道:“姨娘也是沒了主意,清君,姨娘只想你們兩個都毫髮無傷的活下去,嫁人生子……”
“姨娘,他們給你的最後期限是什麼時候?”
李鳳香又是一怔,繼而道:“他們只給了我兩日時間,最遲明日夜裡……否則清茹非但清白不保,連性命也會……”說著又大哭起來。
“五姨娘先回去罷,清茹一個弱不禁風的姑娘家見到這陣仗必是嚇得要命,姨娘回去也好與她有個照應。”她一頓皺著眉頭道:“我明日必會去救清茹,你得容我些時間考打算一下。”
李鳳香“嗯”地一聲答應,起身道:“清君,你千萬莫泄露出去,免得給清茹帶來殺身之禍,我……我再去找我大哥想想法子。”
何清君點頭,“五姨娘放心,我不會拿清茹的性命開玩笑的。”
李鳳香這才放心地走了,臨走時,雙目不由自主地瞟了一下那壺茶,那般好的茶葉,給何清君這般粗人牛飲,當真是可惜了。
“小順子,請將我五姨娘送出宮去。”
小順子答應了一聲,引著李鳳香出宮去。
何清君見她走遠,忙跳出房間,命門外的公公快將養義殿的火盆搬走,若非仗著內力控制,適才她必定熱得滿頭大汗,既使她拼命控制,仍然兩頰乎乎竄熱氣。這愛慕虛榮,當真是要付出代價的。
然後回房取了狐毛錦袍穿上,繫好腰帶,這才匆匆跑到養義殿,向令狐薄講述經過。
令狐薄聽完,忍笑問道:“清君打算怎麼辦?”
何清君冷笑道:“還能怎麼辦,自然是趁機報仇,只是我要在她死前,親耳聽她說出當年的經過,千歲大老爺,既然大魏將主意打到我身上,我便一定要讓他們知道我跟他們有仇,便是死都不會爲他們尋礦。”
令狐薄鳳目一瞬不眨地盯著她,良久,才緩緩地道:“清君,對你而言,不管在任何情況下先保住自己的命,纔是最重要的,你記住,任何人在你面前死掉,你都不能以身涉險,既使那個人是本王,也不許你以命涉險!”
何清君怔住,若他都死掉,她保住性命還有何意義,就只爲了獨留在世上顧影自憐,獨自傷心到老?
“令狐薄,我不會犯傻,分得清什麼人該救,知道自己心裡什麼人值得我以命相換。”
“本王不許你以命換任何人的性命,本王絕不允許!”
何清君:“……”這種事豈是他不允許便能控制得了的?她不願再跟他糾纏這個話題,便道:“千歲大老爺,不必跟我一起去李鳳香家,我自己解決,但我需要帶二十名暗衛。”
令狐薄“嗯”地一聲道:“現在各國均虎視眈眈地盯著你這隻肥羊,本王絕不許你一人涉險,本王必會陪你去,你放心,本王絕不會驚動李鳳香和那幫心懷不軌的鬼胎,本王就給你當一回暗衛。”
何清君斟酌片刻,不再推辭。
“王妃大人,請問咱們什麼時候去?”令狐薄擺出一副忠誠的小奴才模樣問道。
何清君“噗哧”笑出聲來,在她面前的令狐薄總會時不時露出不爲旁人所知的一面,當即學著他平時的樣子,道:“總得讓她們提心吊膽地煎熬一陣子,明日再說。”
令狐薄立即笑道:“遵命。”繼而忍不住大笑出聲,“清君,爲何跟你在一起的日子,總是這般的幸福,既使往日被你折磨,心裡仍然覺得萬般不捨得放棄?”
何清君低頭笑了,這便是愛啊,只不過他尊貴攝政王的愛所託非人而已,“千歲大老爺胸懷雄才大略,卻只想著兒女情長,當真沒出息!”
令狐薄渾不在意,反而笑得極爲妖孽,“本王便是這般沒出息,你想反悔麼?晚了。”
何清君一臉歡快的笑容,猛地撲進他懷裡,在他薄脣上親了一下,趁著他發愣之時,迅即從他懷裡跳出,離他半丈有餘,歪頭嬌笑道:“屬下就喜歡你這般沒出息!”
令狐薄手指輕按著脣瓣,聽她大聲嚷著就喜歡他沒出息,心裡當真是萬般歡喜,實不知如今的自己爲何變得這般“沒出息”,她一個動作,一句話,一顰一笑,便可牽動他的心,便可控制他的喜怒哀樂……可是他心裡竟不覺得沒出息,反而樂此不疲,心甘情願永遠沉淪,只爲看著她在他面前一點點變老,直至白髮蒼蒼。
“你若能早日離開這皇宮,我們一起沒出息地騎馬逍遙江湖,屬下就更喜歡你了。”某女臉不紅心不跳地放話。
令狐薄腦裡立時浮現出他抱著她騎馬馳騁在綠色草叢的美好場景,竟然嚮往之極,脣畔忍不住綻出那風華絕代的笑容,騎馬逍遙江湖啊,快了罷……
此日,兩人仍如往照般卯時各自出房,因爲令狐薄不上早朝,兩人便一起練功,練完功,何清君吹了首曲子給他聽,然後一起用早膳。
“清君,今日初四,太后要前送皇家寺院修行去了,皇上不便相送,讓本王去送她一程,你要不要去瞧瞧?”
何清君“切”了一聲,有什麼好瞧的?又不是沒見過太后,卻見令狐薄鳳目帶著笑意看她,不禁一愣,這才反應過來,太后是經常見,但要去皇家寺院修行的太后卻是古往今來頭一回,這等奇景,自然不能不去瞧瞧。“屬下是千歲大老爺的護衛,自然是隨侍千歲大老爺的。”
令狐薄忍笑點頭,兩人膳後漱了口,換了衣服,便一起步行至華天門處等著。過了大約一柱香的時間,四名太監擡著一頂轎輦朝著華天門而來,四名宮女跟在轎輦後,轎輦上坐著一身素衣、頭戴兩三樣簡潔首飾,面帶幾分悽苦的太后。
遠遠瞧見令狐薄與何清君站在華門旁,南淑蘭便命轎輦停下,緩緩下了轎輦,慢慢朝他們走去。
待她走近,令狐薄朝她躬身一禮,“臣弟替皇上來爲太后送行。”
南淑蘭美眸無光,臉上掛著冷笑:“攝政王千歲是來送行還是來看哀家笑話的。”
令狐薄幾不可聞地冷哼一聲,連僞裝的笑容都沒有半分:“本王只是盡爲人臣子的本分。”
“令狐薄,事到今日,何必跟哀家再虛情假意,我南淑蘭身爲太后,卻是當今四國第一位進寺院修行的太后,這些都是拜你所賜!”南淑蘭咬牙切齒地道。
原本她以爲南家必遭誅殺,大哥謀反不成,死有餘辜,南家諸人的死活,她也並不在乎,對她而言,那些人根本與她無半分關係,她同父同母的親生兄妹,只有南浩志和南雪瑩而已,胞妹嫁入了天晉太子府中,有天晉皇家護佑,她身爲太后,有親生兒子小皇帝這道護身符。
豈知事情卻大出她的意料,南家那幫受他們這一房庇佑的宗族,只被斬殺了二十多名涉及謀反逼宮的宗族,其他人只是流放萬里便無罪開釋。反而是她,親生兒子並未護佑她,反而要將她送進皇家寺院帶髮修行,當真是荒天下之謬。
令狐薄扯一下脣角道:“太后涉及謀反,本王便是將你斬立決,天下之人也不會說本王做得不對,太后可知,本王爲何不殺你,反而送你去皇家寺院?”
南淑蘭不語,只是恨恨地瞪著他。
令狐薄卻低聲道:“本王不殺你,一是爲了保全皇上顏面,莫叫天下人以爲皇上不顧及母子情份,爲皇上賺個仁義孝子之名,二便是爲了讓你帶著家族的恥辱活著……南淑蘭,你做下的醜事,不僅有辱皇家顏面,更對不起先帝對你的寵愛!”
南淑蘭心下一凜,顫道:“你知道了些什麼?”
令狐薄似笑非笑道:“什麼事是本王不知道的呢?”
南淑蘭美面蒼白,身子踉蹌了下,“你、你……”
令狐薄冷笑:“你做的醜事,若在民間,會立時被浸豬籠,本王已是盡了最大的力量保全皇上顏面。”
南淑蘭登時面如死灰,身子晃了晃,在身旁貼身婢女的攙扶下才穩住身子,極力壓下心下的驚恐,纖手撫了撫胸口,平復下心情:“你若是覺得哀家所做之事辱沒了皇家,對不起先帝,爲何不趁此機會殺了哀家?”
令狐薄卻笑道:“本王這是在爲皇上著想呢,就算要殺你,也只能是皇上殺你,本王只不過是個攝政王,豈能斬殺皇帝的母親。”
南淑蘭絕不相信他的說辭,什麼他只是攝政王,就因爲他是在權在握的攝政王,所以她才更不相信,她的目光落在他身後的錦衣女子身上,忽然有些明白,“令狐薄,你是故意的,故意讓哀家掛著太后的頭銜,卻得不到太后的尊榮,在皇家寺院卑微的活著,過得生不如死,受盡世人恥笑!”
令狐薄四下瞧了瞧,淡淡地道:“太后真是妄費了本王的一片良苦用心。”
南淑蘭突然猙獰大笑,“良苦用心!你的良苦用心就是爲了你身後那個下堂婦!一個下堂婦,就算成了名正言順的薄王妃又如何,仍舊是低賤出身,殘花敗柳!令狐薄,你一個堂堂攝政王沒嘗過黃花處子的滋味是何等消魂吧,卻用了別人穿過的破鞋,當真是枉爲帝王家的攝政王,哈哈!”
何清君聞言腦子嗡地一聲炸開,自古至今,哪個男人不殺望自己的妻妾是個未被旁人碰過的黃花大閨女,誰願意用被別的男人用過的女人,就算令狐薄愛她,也絕不可能心中無遺憾……如今卻被她當著太監宮女的面如此嘲笑,令狐薄怎地可能不難堪!
她腦中當即一熱,一個箭步越過令狐薄,手若閃電揚起,“啪——”地一聲,響起一個清脆耳光!
南淑蘭“啊”地捂臉驚叫,瞪大了那雙美目,半晌才反應過來,“你、你、你竟敢打哀家!你竟敢以下犯上!令狐薄,這就是你要娶的王妃?哀家還是太后!”
卻見華天門附近的宮女太監早不見了蹤影,而令狐薄此刻已經轉向旁側,渾似既未聽到太后的質問,更沒瞧見何清君以下犯上的忤逆暴行,而是專心的望著遠處天空的雲彩。
何清君氣極了,腦裡早沒了尊卑君臣之分,反手又給了南淑蘭一耳光,怒道:“本姑奶奶就是以下犯上了,你怎麼著?!太后?若太后便是這般潑婦罵街般無禮粗俗,本姑奶奶便替先帝教訓一下你這無德的潑婦!我破鞋?你是什麼,人盡可夫?!本姑娘再破鞋,也是下堂以後的破鞋!你算什麼,身爲皇帝親母,以太后之尊,卻全然不爲皇上打算,將荒淫污穢帶進皇宮,既給先帝戴了綠帽子,又讓皇上以你爲羞,若說破鞋,你纔是真正的破鞋!”
失去理智的她罵完還不解氣,繼續道:“你體貼令狐薄未嘗到黃花閨女的滋味,怎地不去體貼一下李宗禪嘗未嘗到黃花雛兒的滋味,或者,其實他揹著你強佔了不少黃花閨女初夜?!”
痛罵完後,仍是不解氣,心裡有股說不出的彆扭,替自己也是替令狐薄,也不管自己這一番痛打太后痛揭太后醜事,會不會爲自己帶來滅頂之災,轉身便走。
令狐薄轉頭望著那個平素裡嘴角掛著笑意,卻終於暴怒的女子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往日她下堂婦的身婦屢屢被人嘲諷,她只會付之一笑,太后也不是第一次提及她下堂婦的身份,今日她卻罕見地暴怒,不禁扇了太后兩個耳光,更痛罵太后,並不顧後果的揭了太后與李宗禪的醜事,小皇帝若是知道了,必會對她不滿……
如此失了理智的何清君只是因爲太后罵她破鞋麼?還是……因爲在意他,所以怕他遺憾沒有試過處子的滋味?
銳厲的目光落在南淑蘭身上,此時的南淑蘭美面早已沒了顏色,幾欲昏厥,幸虧她那兩名心腹婢女攙扶才勉強立住,當即冷笑一聲,示意遠處送她去寺院的管事太監過來,吩咐道:“傳本王旨意給寺院住持,太后失德不守婦道,不必以特殊禮制伺候服侍,便如寺院內普通尼姑一樣做活吃飯,滿三年後再說。”
那領事太監看一眼南淑蘭,微一遲疑,雖然太后是皇帝之母,但卻是謀反罪臣的胞妹,如今太后的頭銜,不過是虛銜,哪比得上攝政王的位高權重?忙即答道:“是。”
“太后,太后!”南淑蘭的兩名婢女驚叫起來。
令狐薄轉目瞧她一眼,適才便幾欲昏厥的太后,這下徹底暈透了。
南淑蘭的一名心腹婢女哭著跪下,重重磕著響頭:“攝政王千歲,太后金枝玉葉,哪能幹得了寺院的粗活,縱使太后萬般錯處,卻畢竟是皇上生母,求攝政王開恩,饒過太后吧。”
令狐薄一腳踢開爬到他腳上的婢女,看都不看,直接吩咐旁邊的管事太監:“你,帶著太后婢女去面見皇上,讓她將適才聽到的話一字不漏地稟於皇上,皇上自己的母親做下的醜事,讓他自己作主!”
那婢女頓時慌了,快速爬到令狐薄腳下,“砰砰”磕著響頭:“不不不,千萬不能讓皇上知道此事,求攝政王開恩,求攝政王開恩!”
身爲皇上的兒子面對偷人的母親,如何面對朝中的文武臣工,如何面對天下人?她作爲服侍太后十餘年的婢女,自然得全心爲太后打算,若皇上得知此事,龍顏大怒之下,說不定會在攝政王的逼迫下,賜太后一杯毒酒,然後以太后重疾暴斃的名義昭告天下,遮蓋令皇家蒙羞的醜事。
但太后此時保住了性命,便不同了,日後皇上親政,再找機會求得皇上原諒,畢竟他們是親生母子,又事過境遷,難不成他還當真要了親生母親的命麼?
令狐薄復又一腳踹開那婢女道:“既然不願讓皇上知曉此事,便用心照顧著你們主子,莫讓她再做出失德丟人之事!”
那婢女連連磕頭:“謝攝政王,謝攝政王!”
令狐薄冷睇一眼不省人事的南淑蘭,冷哼一聲,揚長而去。
回到養義宮,徑直推開何清君房開,卻見她正坐在火盆旁發呆,他舉步進來,她卻視而不見,聚精會神地盯著火盆裡跳動的火苗。
令狐薄在她身旁的空椅上坐下,淡淡地問:“怎麼了,被南淑蘭氣著了?”
何清君看他一眼,不語。
“本王認識的清君素來不在乎流言蜚語的攻擊,今兒個不過是被太后那個水性揚花的女人罵了一句,便氣著了?你不是扇了她兩耳光,還回罵得更狠?”令狐薄小心地觀察著她的臉色道,一邊隨手拿起火鉗,隨意地扔了兩塊銀炭火盆內。
何清君俏臉微白,清亮的杏目直直凝視著他的一雙眸子,卻仍舊不語。
令狐薄回視她,不錯過她眼裡的一絲情緒。
兩人相視良久,何清君才淡淡地道:“令狐薄,沒試過處子的滋味,會遺憾嗎?”
令狐薄微惱,她竟是爲了這個糾結?額上青筋暴起,她竟爲了這個糾結!令狐薄扔了手中火鉗,起身往外走。
何清君心下竟莫名一涼,他這是何意?果真很在意嗎?
令狐薄只掃了她一眼,便知她必定誤會了他的意思,他只是想表達對她誤解的不滿,沒想到一向聰明的她竟然瞬間便想岔了,將他的意思曲解到十萬八千里外,不禁令他磨牙,再咬牙,終於還是敗下陣來,就算要生她的氣,總不能因她的誤解,而令她剛剛對他燃起得熱情變涼熄滅。
“清君,本王若在意你是否處子之身,世間女子,本王儘可得到,何必執著於你?”
何清君驚詫仰頭望著對面的挺拔身形,目底浮上一絲喜悅,心下暗暗點頭,他說得也有幾分道理,可是天下男人的劣根性,誰不喜自己的妻子是處子之身?
令狐薄冷冷地道:“所謂處子,不過是經歷初夜的疼痛而已,初夜過後,又有何區別?本王豈會因爲一個不值一提的初夜便錯過今生最愛之人?清君這般想本王,除了說明你不夠信任本王,別無意義!”微微一頓,冷睨她一眼,又道:“若說遺憾,本王也只遺憾過爲何晚了白逸揚三年與你相識。但本王卻從未後悔過,若是早了三年,你我未必就能相識相愛!”
語畢,令狐薄轉身走出她的房間,再未回來。
何清君如泥塑般呆坐良久,忽然失笑起來,千歲大老爺前世是不是欠了女人許多情債,所以月老便罰他這一世,自己栽在女人的情裡?她惡劣笑笑,不然就是前世,他欠了她許多情,這一世來還她的……
只不過心中患得患失的失落過去後,她後知後覺得想起打太后耳光,痛罵太后的事情,心下又惴惴不安起來,會不會給令狐薄帶來麻煩?她記得令狐薄在她動手甩太后耳光後,便遣開了那些宮女太監,只有太后的心腹婢女還在,應該沒事吧?思來想去,覺得也沒什麼可怕的,若小皇帝追究起來,便跟他理論一下,他那給先帝戴綠帽子的母后該不該打,微一昂首,捨得一身一剮,敢打皇帝拉下馬!
只是這氣魄只持續了片刻,臉上豪氣便垮了下來——令狐薄似乎是真的氣了。
可是此刻她真不敢去招惹令狐薄,免得被收拾,咳咳,不管是哪種收拾!無所事事地晃到侍衛處,正巧趕上蘇盛交崗回侍衛處,便笑道:“蘇大哥,剛下工?”
蘇盛對她出現在侍衛處有些意外,眼裡驚詫一閃而過,打個哈哈笑道:“好久不見何護衛,何護衛馬上便是薄王妃,怎地屈尊跑到侍衛處來了?”
何清君笑吟吟地側頭問道:“當真好久未見麼?”
蘇盛心下一怔,面色不改,笑道:“聽何護衛的意思,難不成我們最近見過面,我怎地不記得?”
何清君笑而不答,反而直截了當地道:“蘇副頭領,前天我瞧見紀芙了。”
蘇盛作驚訝狀:“紀芙?她可是朝廷通緝的要犯,何護衛怎地未將她拿下?”
何清君似笑非笑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她賊心不死,妄想帶人拿下我……呃,我差點就殺了她,卻被一個輕功極高的蒙面人將救走了!”
蘇盛聞言似乎很是遺憾,“竟這樣教她跑了,當真是可惜了。”
何清君單臂撐在桌臺上,笑道:“也沒什麼可惜的,我倒是瞧著她似乎另有任務在身,左右離不開京城,只要她人還在安洛,總逃不出我們的手掌心。嗯,蘇副頭領說說,她會躲在哪裡呢?”
蘇盛擡眼看她一眼,卻道:“京城雖然說大不大,但也不小,想找一個人,倒也當真不易,或許她躲在哪個富貴家裡當丫環,也說不定。”
何清君點頭,“嗯”地一聲,“蘇副頭領說得不錯,說不定她還真躲在哪個富貴之家呢,有道是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說著,她看看他,喃喃道:“我倒是有了些線索,只是不知那收留她的人是有意的還是無心的,這種不祥之人,不管是有意還是無心,總會連累收留她的人。”
蘇盛垂下眼皮不語,何清君輕笑道:“我倒不信了,堂堂南宛朝廷還捉不住這樣一介弱質女流。”
蘇盛笑而不語。
何清君將撐在桌上的右手擡起,摸摸手中的殘雪劍,道:“我走了,回去晚了,攝政王該發怒了,唉,情之一物,害人不淺啊……”說完瞥他一眼,笑著越過他,出了侍衛處。
蘇盛聽到“情之一物,害人不淺”,不禁一怔,竟覺得她這話別有深意,她今日來侍衛處說這些話是有意還是無心?這個何清君能從一個下堂婦,進皇宮給攝政王當護衛,再一躍成爲攝政王即將大婚的王妃,而且還是嫡王妃,必定有些手段,絕非看起來那般有勇無謀。
若是何君知道他這番心境該偷笑著睡不著了,她能有何手段,一切不過是憑著有柳大將軍這個義兄引薦才進了宮,然後憑著一身旁人不屑的武功當上護衛,再然後便是運氣被攝政王喜歡了,其實她就是有勇無謀來著。
說起來何清君跑到侍衛處不過是閒的,既然遇上了蘇盛,怎麼也得恐嚇他一下,說不定他與紀芙便會沉不住氣,聞風而動,那時瞧她再會不會讓紀芙逃掉。
不過,蘇盛將她想得太過有手段了,所以被她這番有意無意的敲邊鼓,越想越覺得她一定是知道了些什麼,接下來幾日,還真有了行動。
何清君晃著晃著就晃到了午膳的時間,想起才答應令狐薄,只要未遠行,必得與他一起用膳,只得咬著牙,硬著頭皮,磨磨蹭蹭地前往養義殿用膳,心下狂淚啊,爲何與令狐薄在一起,她永遠在氣勢上輸了一頭?
她小心翼翼地跨進他寢殿外間,果然見令狐薄正黑著臉坐在餐桌旁,她乾咳一聲,裝作極淡定地走到桌旁坐下,朝他訕笑。
令狐薄只是擡起鳳目掃了她一眼,執起筷子用膳。
何清君見他不語,也不敢亂說話,唯恐又惹火了他,瞧見他拿起筷子,忙跟著拾起筷子,瞧著桌上菜色,隨便夾著。
對面冷著臉的高貴男人夾了一筷子羊肉,繼而又撥了些鹿肉和水晶鵝肝她前面的小盤裡,冷冷地道:“你不是無肉不歡嗎?裝什麼淑女!”
何清君的牙齒一下子咬到筷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