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少爺喜歡聶姑娘一事,張大夫也略有耳聞,所以他想這孩子必是少爺?shù)模皇墙駜菏巧贍數(shù)拇笙仓眨履锊皇茄矍暗穆櫣媚铮虼怂桓艺f恭喜二字。
房裡的人同時愣了下,接著表情各異地凝視著聶中輕的肚子。
成飛睿的眼神複雜地默默望著她還扁平的腹部。
而聶中輕從頭到尾都是沉默不語。
少爺有孩子了?壽仔、囝仔二人則是徹底的呆住了。
採兒卻是滿臉的喜悅。
良久,成飛睿才緩緩道:“這孩子不能要。”
“少爺!”採兒驚叫。不敢相信少爺竟不要這孩子,此時的她完全忘了前些日子自己一手造成的好事。
而壽仔二人也是一臉不敢置信地望著自家少爺。
而對於他的決定,在一旁的張大夫卻誤以爲(wèi)少爺是顧忌新娘子的感受,纔會做此決定。
“張大夫,我讓人跟你去把打胎藥拿回來。”成飛睿對大夫道。
“嗯,只是這……打胎藥要在藥鋪裡才齊全。”張大夫猶疑道。
“採兒,你跟張大夫一塊去,抓了藥後便把藥熬好端來,快去快回。”
聞言,採兒愣了下,也同時想起了少爺爲(wèi)什麼說這孩子留不得。她猝然跪倒在地,眼淚直往下流道:“少爺,姑娘肚子裡的孩子可是您的啊?!一切都是婢子的錯,是婢子害了姑娘,是……”她要把一切都說出來。
“夠了,事實是怎樣的,我很清楚。你只要幫姑娘把打胎藥拿回來就行。”成飛睿喝道,打斷了採兒的話。在他心裡,採兒這只是想保住輕兒肚子裡的孩子而把一切都攬上身。
“少爺,您聽婢子說,婢子……”說的可都是實話啊!
“別說了,去吧。”現(xiàn)在纔來說這些還有什麼用,他是不會相信的,聶中輕神色飄忽地笑道。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正不知該如何是好,他卻幫她做了決定,也許這就是最好的結(jié)局吧?對於他的決定,她一點也不意外,只因這孩兒“不一定”是他的。
望著她彷彿沒有靈魂的笑,成飛睿直覺地伸手摟住她,道:“我們還會有的。”這孩子雖說有可能是他的,但也有可能是蘇軒的,一想到這孩子有可能是蘇軒的,他就無法忍受。
聶中輕轉(zhuǎn)頭望著成飛睿,眼神空洞道:“不會有了。”他們從此將成陌路人,她再也不會給他傷害自己的機會了。
“輕兒。”成飛睿摟著她的手微微有些顫抖,她明明近在咫尺,爲(wèi)何自己卻有種兩人相隔天涯的感覺。
“採兒,你要是不想去,我去。”說完,聶中輕就想掙開成飛睿的手站起來,無奈成飛睿摟得太緊,掙不開,聶中輕不由更加用力。
“輕兒,輕兒,你不要這樣。”成飛睿小心翼翼地?fù)е滤昧^度傷了自己。
“姑娘,婢子去,婢子這就去。”採兒此時已經(jīng)淚如雨下,痛恨自己對姑娘所做的事。
張大夫和壽仔他們一旁看著,也覺得心酸。聶姑娘何其無辜,腹中胎兒又何其無辜。
張大夫忽然想起一事,道:“少爺,今兒是您的大喜之日,不能見血的,否則不吉利。”自己怎麼現(xiàn)在纔想到,要是能因此幫到她們母子就好了,因爲(wèi)按習(xí)俗,成親百日之內(nèi),不宜見血,只要聶姑娘的肚子再大些,就不能再打胎了。
“那不重要。”成飛睿心煩意亂地道,全副的心思都在打掉這孩子的念頭上,又哪裡管他什麼忌諱。
見成飛睿態(tài)度堅定,張大夫只好無奈地帶著淚流滿面的採兒離開。
壽仔和囝仔二人面面相覷,只能愣愣地站在那,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房裡,聶中輕神智漸漸回覆清明,她臉色平靜任由成飛睿摟著。
成飛睿眼睛緊緊地盯著她,眼也不敢眨一下,好像一眨眼,她就不見了似的,兩人都默默無言,沉悶的氣氛在屋裡擴散開來。
一會兒,成飛睿出聲打破沉默,道:“要是你真的喜歡小孩,等你養(yǎng)好身子,要多少我們都可以生啊!”說完,屏氣凝神地望著聶中輕。
聶中輕看也不看他一眼,自嘲笑道:“成公子說笑了,你要孩子但可和你妻子生,又何必找個不乾不淨(jìng)的女人替你生呢?”
“不許你這麼說自己。”成飛睿的手臂生氣地收緊。
纖腰上一緊的聶中輕感到呼吸微微有些困難,卻依然笑道:“小女子只是說出你心中所想罷了。”而且這一切不是他們成府強加於她身上的嗎?
“輕兒……”
“成公子可以放開小女子了嗎?”聶中輕望了眼纖腰上的手臂。
被打斷的成飛睿默默地看著她,知道她此時對自己定是有怨的,因此把環(huán)在纖腰上的手臂緩緩地挪開。
聶中輕沉默地望向外面高掛的紅燈籠,覺得諷刺之極,沒想到他大喜之日,卻也是自己打胎之日。
桂院
“好了,該注意的我都說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卯時,辰時就要出門接新娘了,你回去叫少爺沐浴更衣吧。”成夫人望著書憨道。雖然之前已經(jīng)交代過他了,但怕他忘了什麼世節(jié),因此她又把他叫來叮囑一遍。
書憨應(yīng)聲去了。
成二夫人拿起茶杯遞到成夫人面前,道:“姐,喝口茶,閉眼歇會吧?這些小事就讓下人們?nèi)ッΠ桑康纫幌履氵€有得忙呢?”爲(wèi)了睿兒的事,她們才睡了一會就起來了。
成夫人笑道:“自己不親自盯著,哪放心得下?”
“也是,等了這麼多年,睿兒終於要成親了,等雅兒進門,姐就可以把一些擔(dān)子交給她,自己好好歇一歇了。”成二夫人跟著笑道。
“可不是,這麼多年,我也累了。”每天被這些家裡長短的事煩著。
就在這時,丫環(huán)進來道:“夫人,張大夫在外面,說有急事求見夫人。”
“可不是府裡有人身子不爽利吧?”成二夫人馬上想到了住到府裡的客人。
成夫人當(dāng)然也想到了這點,對丫環(huán)道:“快請。”
一會兒,張大夫在丫環(huán)的帶領(lǐng)下到了。他躬身行禮道:“夫人、二夫人。”他就是剛爲(wèi)聶中輕診脈的張大夫,把藥給採兒拿回去之後,他一直都很不安,思來想去後,還是決定來稟報夫人。
“張大夫特意來這,是不是有什麼急事?”成夫人問道。
“這……”大夫猶疑地望了望房裡的丫環(huán)。
“張大夫但可直言。”此時在這裡的都是她的心腹,其他的都派去各院伺候客人去了。
張大夫才道:“二位夫人,少爺剛叫小的去荷居爲(wèi)聶姑娘診脈。”
“她是不是又有什麼不適了?”可不要在這大喜的日子出什麼事纔好啊?!成二夫人急道。
成夫人也是沉下了臉。
“聶姑娘沒病,只是……只是有喜了。”張大夫看了她們一眼,一咬牙還是說了出來。畢竟這可不是小事,他知道成府向來一脈單傳,夫人定不會贊成打胎的。
有喜?房裡的人從成夫人到丫環(huán)都愣住了。
一會兒,成夫人不安地道:“你說是少爺叫你去的,那他怎麼說?”這孩子毋庸置疑定是睿兒的,他可不知那就是他的骨肉啊!這下定要出事了。
“少爺……少爺讓小的抓劑打胎藥給聶姑娘。”張大夫道。
“什麼?那可是他的骨肉啊!”成二夫人驚道。
那是他的骨肉沒錯,可他並不知道,不是嗎?想著,成夫人急問道:“那打胎藥……”
“小的想勸少爺不要在大喜的日子這麼做,可少爺不聽,還讓小的當(dāng)場就帶著丫環(huán)到藥鋪抓了藥,現(xiàn)在估計那藥已經(jīng)在熬了。”張大夫道。
成夫人猛然站起來,道:“走,我們快到荷居去。”無論如何先保住孩子再說,正所謂虎毒不食子,成夫人再狠心,也斷不能對孫子坐視不管。
成二夫人和丫環(huán)們也忙跟了上去。
張大夫沒有跟上去,他辭了成夫人便回到了房裡。
採兒端著一碗黑糊糊而又難聞的藥進來。她咬了咬脣,猶疑地放到桌上。
聶中輕看了藥碗一眼,伸手端起藥碗,就在她想一口喝下時,成飛睿突然伸手過來抓住她的,道:“算了。”此時的他突然很怕,不是怕孩子是不是他的問題,而是輕兒的態(tài)度讓他害怕。
“成公子,這孩子不是你的,你沒資格管。”從他要大夫開藥拿掉孩子後,他就再也沒資格做孩子的父親了。
成飛睿黯然地放開手。
聶中輕再看了一眼打胎藥,然後毫不猶疑地一口喝了下去,眼角的淚光一閃而過,她放下藥碗,冷若冰霜地望著成飛睿道:“成公子,藥已喝了,你可以回去了吧?”
成飛睿不作聲,知道她此時定是很恨自己,但他不放心,他要在這裡看著她。
見他不言不語,聶中輕不想再見到他,起身想回到房裡等待痛苦的到來,但她才站起來,就感到一陣熟悉的昏眩,身體一軟,眼看就要倒下去。
成飛睿大驚,伸手接住她,採兒也忙撲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