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到這裡前,她的確是打算住到柔軒齋那邊的,可是……剛剛兒子和青衣的對話,她也聽到了,她聽得出蛹蛹很喜歡這裡。不由看著兒子道:“蛹蛹想住在這裡還是到蘇爹那去?”
聽到她問聶子幟的意思,衆人的注意力也轉向了他。
聶子幟低頭想了下,才道:“孃親說住在哪裡就哪裡,蛹蛹聽你的。”雖然他真的很喜歡這裡,但孃親好像不喜歡爹爹。而且蘇爹他們也不喜歡這裡。
知道蛹蛹是想順著自己,聶中輕心疼地摸摸他的小腦袋瓜子,雖然她很想遠離這裡,但她又怎麼忍心讓兒子失望呢?“就住在成府吧。”
聞言,聶子幟剛纔還悶悶不樂的臉馬上笑開了。
聶中輕含笑地望著兒子。
“姑娘,你真的要住下?”江若雪驚道,她以爲姑娘會拒絕的。
蘇軒和聶子一也不贊成地皺眉看著她。
“你們有什麼好擔心的,不是還有若雪她們嗎?你們怕什麼?”之前之所以中計就因爲沒有個貼身的自己人,採兒的事不會再發生在她的身上。
“你們既然把成府說得這麼可怕,我好歹也學過些拳腳功夫,不如我也陪輕兒住進來吧,這樣正好可以保護她。”夜傾城突然道。
“咳,傾城,住進成府不是有拳腳功夫就可以保護輕兒的。”他們是用計的,傾城爲人比較直率,又不瞭解這些大戶人家的手段,很容易吃虧的。“不過……”蘇軒和聶子一交換了個彼此心知的眼神。
二人異口同聲道:“我們決定一塊住進來。”不然只有這些女子,他們還真不能放心。
成飛睿雖然滿心不願,但爲了怕聶中輕改變主意,也就沒有反對。
聶中輕抱著兒子走向夜傾城,笑道:“蛹蛹,快叫傾城姨姨。”
“傾城姨姨。”聶子幟乖巧地叫了聲。
“嗯,傾城姨姨抱抱好不好?”夜傾城見他可愛,忍不住伸手過去。
“好。”聶子幟笑瞇瞇的伸出小手。
夜傾城伸手接過他,笑呵呵道:“傾城姨姨剛剛還擔心第一次見面,蛹蛹不肯讓傾城姨姨抱抱呢?”
“不是第一次見,蛹蛹見過傾城姨姨很多次了。”聶子幟正經地解釋道。
見過很多次?夜傾城聽出有問題地望向聶中輕。
聶中輕臉一沉,看向一旁的顧海,“顧大哥?”
顧海尷尬笑了笑,才把讓蛹蛹見他們的事交代了一遍,又幹笑道:“中輕,你別生氣,我也是迫不得已,既然已經答應了佐伯,總不能失信於人。”
聶中輕本就奇怪顧海他們是怎麼哄得兒子的,這下謎底全揭穿了。
知道顧海也是受人所託,聶中輕在說了他兩句後,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顧海和林興佃他們還得回去交差,也就不坐了,向衆人告辭離去。
而趕了這麼久的路,大夥也有些累了。成府就兩處客院,竹院照規矩依然空下來。在成管家的安排下,他們住進了荷居。面對這個充滿自己喜怒哀樂的院落,她的心裡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平靜。而聶中輕的廂房卻不是當年所住的那間房,也許是不想勾起她不好的回憶吧?
荷居
睡不著的聶中輕出了房門,見到成飛睿獨自坐在亭子裡,想到自己正好有事和他談,便行了過去。
成飛睿的眼睛一直不離她的房門,見到她出來,就站起來出了亭子迎向她,柔聲喚道:“輕兒。”說著,手習慣性地就要環上纖腰。
聶中輕繞過他的手,走進亭子,望著荷池裡開得正盛的各色荷花,雖然已經五年了,但這裡的佈置卻沒什麼變化。
成飛睿目光纏繞在她身上。
一時間,誰也沒有開口。
半響,聶中輕才輕聲道:“我之所以留下只是暫住,並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麻煩你告訴成老夫人她們,叫她們不要來打攪我們。”
不想有任何瓜葛嗎?她還是如此堅定嗎?成飛睿黑眸微黯,輕聲道:“我不會再讓她們傷害你的。”卻避而不談她話中的意思。
“我不相信你的承諾。”她如何能再相信他?
聽出她話中之意,成飛睿心痛得閉眼,他知道自己曾經毀信,知道想要再次得到她的信任有多難。但只一會,他便睜開眼,眼底閃過決定的光芒,他會用行動向她表明自己的真心,決不會再讓她失望。
背對他的聶中輕不知他神色之間的變化,只是靜靜地站了一會,便轉身回房了。
成飛睿沒有阻止她,只是站在原地目送她回房。
用餐時分,成飛睿讓人在荷居里擺了豐盛的晚膳爲大夥接風。
飯後
“老爺,老夫人她們來了。”成管家進來道。
聶中輕微不可見地頓了下,微微擡頭掃了成飛睿一眼。
“說我有事,讓她們回去吧。”成飛睿緊張地看向聶中輕,見她神色間沒有什麼變化,這才略微放心。
“是。”成管家轉身,卻見到老夫人她們已經踏進了客廳,只好轉回頭去看向成飛睿。
一隻腳踏進來的成府二位老夫人有些尷尬地頓住,同時也注意到了在場還有好些人,但見到兒子的喜悅馬上衝淡了尷尬,舉步進來笑道:“睿兒。”成老夫人一心只惦念著成飛睿,壓根沒有細看在場的都是些什麼客人,
“您們來此有什麼事嗎?”成飛睿冷然詢問。
有什麼事?難道她來看自己的兒子就非得有事才能來嗎?爲什麼他每次都要這麼問?成老夫人心中雖苦,臉上卻儘量保持笑容道:“聽說你回來了,來看看。既然你有客在,我們就先回去了。”
“怎麼了?”想轉身,卻發現二妹佇立原地,愣愣地看著一個方向,成老夫人不由一問,眼睛也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隨即整個人跟著僵住。
是她?成老夫人難以置信睿兒真的找到她了,並且還帶了回來。
聶中輕淡然地迎上她們的目光。
蘇軒皺眉看著成老夫人她們。
“蘇軒,你一直望著二位老夫人,難道你認識他們嗎?”聶子一佯裝不知地望向蘇軒問道。其實他從成管家報說老夫人時,就已經猜出來了。
聞言,二位老夫人回過神來,見到出聲的是個她們不認識的人。她們順著聶子一的視線看去,當見到蘇軒時,臉色又是一變,五年前的事對於她們來說過於深刻,她們怎麼也不會忘記他的樣子。當那件事被揭發後,她們只要一出門,就會遭人指指點點,說她們是如何如何的狠毒。平日裡交往的夫人們也對她們避而遠之,彷彿她們渾身是毒,誰沾了誰遭殃。久而久之,她們也不敢出門了。
收回目光,蘇軒若無其事地笑道:“記憶猶新,雖然二位夫人年華已逝,烏髮已花白。但短短的五年時間又怎能叫我忘記呢?”
“五年,很敏感的數字啊!等等,剛剛成管家好像說什麼成老夫人來著,難道……”聶子一恍然大悟地轉向聶中輕,“輕兒姑姑,她們就是成府二位‘高貴’的夫人嗎?”聶子一一改對聶中輕的稱呼,對於成府的二位老夫人的稱呼多有不屑。
高貴?多貼切的詞,這也是她們曾經給自己的感覺,聶中輕含笑應聲:“嗯,是她們沒錯。”
“輕兒姑姑?”成老夫人喃喃自語,她不是孤兒嗎?何時多了個侄兒?她只顧著這個,對於他話中的諷刺卻沒留意到。
成二老夫人也是疑惑地望了望聶中輕和聶子一。這事就連成管家也是不知的,因此神色和二老夫人無二。
“對了,晚輩還沒自我介紹吧?晚輩聶子一,家住南古城。當然……比不上二位‘高貴’的老夫人,家中產業無數。晚輩家中只是經營一些小生意,還幸運地得了朝廷的賞識,成了皇商而已。”聶子一說得輕描淡寫,彷彿不知這句話對別人造成的震撼。
皇商?成府二位老夫人和成管家都呆若木雞,這可是他們成府想都不敢想的啊!
經營小生意?堂堂皇商。這種話虧他說得出來,蘇軒嗤笑地斜睨了他一眼。
聶中輕對於聶子一使的小手段會心一笑,卻不予理會,端起茶杯輕抿了口茶。
半響,成管家纔回過神來,詢問地望向成飛睿,見到他肯定地點頭,他方纔確定自己沒聽錯,他目光震驚地望向聶中輕。聶姑娘家是皇商,這……這太驚人了。
高貴!成老夫人也很快就醒過神來,同時也悟出了聶子一話中的諷刺,她們再怎麼高貴也比不上堂堂的皇商啊!但一想到曾經是如何對待聶中輕的,一時竟找不到話反駁。
只是僵硬地望向聶中輕,“你怎麼不早說?”她不是孤女嗎?怎麼會成了皇商的後人?多麼顯赫的身世。他們可是隻要動動嘴,說一句成府的壞話,就可以生生毀了成府的人啊!
“如果我當時說出自己是皇商,那麼後來的事是不是就不會發生呢?成老夫人……”聶中輕輕笑。可惜的是她當時並不是,否則也不知有人可以爲了門當戶對的小事,而做出如此缺德之事,她們醜陋的心讓人不恥。
成老夫人被堵得頓時說不出話來,卻不得不承認她猜的沒錯,若是她把自己是皇商之女的身份說出來,那麼一切就都不會發生。誰又能想到當年的孤女搖身一變,成了今天的皇商後人,身價百倍。當年自己嫌棄人家是孤女,卻不知真正配不上人家的是自己成府。
她心情複雜地看著聶中輕。對她,她有錯。也爲兒子多年的堅持得以實現而高興。但聶中輕的心裡可有恨,這次的到來對成府到底是福是禍,成老夫人的心裡有著諸多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