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採兒瞪眼望著聶中輕的裙襬,手也緊捂住裙襬一處,道:“少爺,姑娘……姑娘流了好多血。”
成飛睿低頭一看,只見採兒手捂住的地方,聶中輕的裙襬上正滲出血跡,還越來越多,頓時嚇得六神無主,只能緊摟著她。心裡有如萬箭穿心,痛得難以呼吸。他知道打胎會有危險,卻從沒想過會因此而失去她。
聶中輕在昏過去的最後一刻,也朦朦朧朧地看見了自己沾血的裙襬,孩子……是媽媽對不起你,脣邊扯出一抹悲傷的笑意,接著便昏了過去。
“輕兒……”成飛睿慌張地叫道。
壽仔和囝仔聞聲在門外探頭一看,只見聶中輕裙襬上全是血,她躺的地上也是,而採兒放在她裙襬上的衣袖也是沾上一大片的血跡,就連少爺身上也沾上了一點(diǎn)。
“輕兒,你不能有事,不能有事……壽仔,去找大夫。快……”成飛睿不理會採兒,打開門慌張地叫道。
此時,書憨也正好來到荷居,一見聶中輕一身的血,也嚇得愣住了。他在長青院找不到少爺,猜想他定是往這來了,這才尋過來,卻沒想到看到這一幕。
“還不快去。”見壽仔還愣愣地站在那,成飛睿倏地地吼道。
壽仔這才醒過神來,掉頭拔腿就跑。
書憨也醒過神來了,想起來此的目的,卻只能望著浴血的聶中輕喃喃道:“少爺,夫人說時候差不多了,叫您回去沐浴更衣。”
聽到書憨的話,採兒這才彷彿冷靜下來,伸手推著成飛睿,道:“少爺,大夫說過了打胎一般都會這樣的,叫我們不用緊張。您走吧,今兒是您的大喜日子,而姑娘現(xiàn)在一身的血,您不能再待在這裡。”
成飛睿不理會書憨和採兒,握著聶中輕的手放在脣邊吻著,眼眶微紅道:“輕兒,你一定不可以有事。”他後悔了,早知如此,他寧願留下這個有可能是蘇軒的孩子,也不要她打胎。
見狀,採兒神色微微慌道:“少爺,您還不快點(diǎn)離開,要是讓夫人知道了這事,姑娘就更加難以在成府立足了。姑娘已經(jīng)變成這樣了,難道您還要讓大夥兒都知道她的事嗎?三姨娘懷的是老爺?shù)挠H身骨肉,尚且如此被人輕看,到時姑娘又該如何在成府待下去。”
成飛睿一震,回過神來,他靜靜地望著躺在懷中的最愛,心想:採兒說的對,我不能讓你在成府難以立足。他忍下心痛,深吸了口氣,把她抱起來放到牀上,撫著她的臉道:“採兒,好好照顧輕兒,等大夫看過之後,就讓他回長青院後,來跟我說聲。”
採兒忙道:“少爺放心。”現(xiàn)在重要的是他得儘快離開。
輕輕地吻了一下她略顯蒼白的脣,成飛睿這才站起來,帶著有些神不守舍的書憨離開了。
卻不知成夫人只比書憨晚一步到,遠(yuǎn)遠(yuǎn)地聽到裡面的吼聲和看到裡面的情形,便知道什麼都晚了。頓時頭一陣昏眩,身體蹣跚地?fù)u晃了,嚇得後面的成二夫人和丫環(huán)忙伸手來扶。
“姐。”成二夫人望著前方的廂房。
“我們回去吧。”成夫人站直了身子道,臉色有些灰白,她沒想到會因此而失去成府的長孫。
成二夫人和丫環(huán)們擔(dān)憂地望著彷彿老了許多的成夫人。
採兒快步走出去打了溫水進(jìn)來,把聶中輕身上的血衣脫了下來,爲(wèi)她淨(jìng)身。這些小產(chǎn)要注意的事,她在熬藥時就已在廚房問過那些大娘了,當(dāng)然她還沒笨到把姑娘透露出來,只說是替一位鄉(xiāng)親問的。
等採兒爲(wèi)聶中輕自己換上乾淨(jìng)的衣服,又隨意地把地板洗了下後,大夫也剛好到了,她望著大夫輕聲道:“姑娘已經(jīng)沒有大量出血了,大夫隨我進(jìn)來吧。”說完,帶著大夫進(jìn)去了。
大夫一見聶中輕臉色還好,就道:“聶姑娘沒事的,只是剛小產(chǎn),身子骨會有些虛,我開幾副養(yǎng)身的藥給她就是了。”說著就想上前診脈。
採兒攔住大夫,道:“大夫,姑娘已經(jīng)睡著了,您看看她臉色,要是覺得沒什麼大礙,就不要走近了,以免吵醒了姑娘,姑娘剛打了胎,應(yīng)該很需要休息吧?”
大夫一想也是,便不再上前,反正女人打胎一般都是這樣的,除了開藥給她補(bǔ)補(bǔ)身子,也沒別的辦法。
大夫走到桌前,拿紙筆寫了兩張藥方,指著其中一張道:“等天一大亮就抓這藥單上的藥熬給姑娘喝吧!一般女子小產(chǎn)都是喝它的,對身子只有利,不會有害的,而另一張藥單上的藥是用來補(bǔ)身子用的。”唉!沒想到夫人還是趕不上救下胎兒。
採兒伸手接過大夫手中的藥單,道:“謝謝大夫。”說著,就把大夫送出房門。
出了房門,大夫又交代了幾句有什麼事,讓人去找他之類的話就走了。
採兒望著大夫的身影消失在轉(zhuǎn)角處,剛想回房,看見壽仔和囝仔,突然眼眶一紅,道:“姑娘會走到今兒這一步,我們都是罪魁禍?zhǔn)住!彪m都不是主謀,卻確實(shí)是親手把姑娘推向無底深淵的人。
壽仔和囝仔愣了下,相視了眼,猜想採兒知道了什麼?而她又爲(wèi)什麼把她自己也給說了進(jìn)去,難道……夫人也曾找過她?
壽仔低頭沉吟了下,才擡頭道:“採兒姑娘是不是知道些什麼?請告訴我們。”他們只是照著夫人的吩咐行事,卻並不知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和聶姑娘又有什麼關(guān)係?但採兒不一樣,她是聶姑娘的貼身丫環(huán),知道的定會比他們多。
囝仔也點(diǎn)點(diǎn)頭,他們一直想知道夫人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採兒眼眶含淚,把聶中輕被“捉姦在牀”的事娓娓道來,他們也算是罪魁禍?zhǔn)祝觞N能讓他們毫無愧疚地面對姑娘?
壽仔和囝仔聽得目瞪口呆,夫人這次做得也太絕了吧?他們聽夫人的話行事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但每一次都只是些小事,這次聶姑娘的情況卻讓他們感覺到自己罪惡滔天。他們雖然只是個下人,卻從沒想過要害人的。
等採兒說完,他們久久說不出話來。
半響,囝仔才道:“這麼說給姑娘最後一擊的是我們嘍?”
採兒哭著點(diǎn)點(diǎn)頭,稚嫩的臉上有著絲絲的悔恨。
壽仔嘆了口氣,道:“我們也只是聽夫人的話行事罷了,誰叫我們只是任人呼來喚去的下人呢?聶姑娘也只能自認(rèn)倒黴了。”
“不會的,溫掌櫃他們說,等少爺成親之後,夫人就會還姑娘清白了。”採兒激動地道,還是堅信溫掌櫃他們不會騙她。
聞言,壽仔和囝仔面面相覷,她該不會真的天真到以爲(wèi)夫人會冒著失去兒子的危險,把這事給說開吧?再加上現(xiàn)在聶姑娘連孩子都沒了,這事就更沒希望了。
囝仔猶疑了會,道:“你相信溫掌櫃他們的話?”
採兒一頓時,其實(shí)她心裡也是隱隱約約有答案的,只是她不願承認(rèn)罷了,稚嫩的臉上閃過一絲的堅定,道:“會的。”因爲(wèi)這是他們答應(yīng)的。
壽仔和囝仔沉默了,他們沒有采兒這麼天真,夫人他們定不會笨到主動說出來。
採兒不再理會他們,回到了房裡。
片刻,囝仔才道:“壽仔,我們這次真的做錯了。”
“嗯,但我們事先並不知情,所以你也不要多想了。”壽仔安慰地拍拍他的肩道。
囝仔沉默地點(diǎn)頭,但他恐怕一輩子也不會忘記這件事吧?
成飛睿正在長青院客廳裡不斷地走動,沒得到輕兒平安無事的消息前,他此時根本就無心沐浴更衣。
而書憨也不出聲,只是默默在站在一旁,其他的僕役丫環(huán)則是無措地站你望我我望你,眼看時間漸漸過去,可見少爺臉色不佳,因此誰也不敢上前催促。
直到張大夫走進(jìn)客廳,纔打破了沉默。
不等張大夫站定,成飛睿便大步上前,急道:“她怎麼樣?”
“少爺放心,聶姑娘沒事,已經(jīng)沒有大量出血了,睡一覺就好。”張大夫道。
成飛睿還是不能放心,猶疑道:“她……她會不會像上次那樣一直睡下去。”
張大夫愣了下,道:“這個……小的也不知,只能看姑娘想不想得開了。”少爺不是明知有這種可能,還要這麼做嗎?現(xiàn)在纔來擔(dān)心,已經(jīng)晚了。
成飛睿沉默了會,便讓張大夫下去了。
書憨上前道:“少爺,姑娘既然沒事,時辰也已經(jīng)不早了,您還是沐浴更衣吧?”不然,就真的要來不及了。
成飛睿沉默不語,只是望著外面的天色,一會兒,嘆道:“走吧。”便先行了一步,事情已到了這一步,容不得他反悔了。
書憨和僕役丫環(huán)不敢怠慢,紛紛跟了上去。
沐浴更衣後,成飛睿望著身上大紅的新郎袍,腦海中卻浮現(xiàn)了輕兒一身血地倒在地上,心中不由抽痛。
但他不得不結(jié)這個婚,只因成府必須有個清清白白的當(dāng)家主母,他身爲(wèi)成家子孫,縱然再愛她,也不能迎她進(jìn)門,只因她的不貞。
書憨也沉默地望著穿上喜服後,更顯玉樹臨風(fēng)的少爺,在幾個月前,他本來以爲(wèi)少爺穿上這身喜服就定是迎娶姑娘之時,沒想到二人卻走到了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