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傾城和林沫沫出場時是在一陣悠揚又清晰的音樂中,隨著空中的鞦韆吊下,兩人都是一身的綠色妝扮,盡顯春天的青草氣息,帶著淡淡的萌芽復甦的味道。
身下的一身羅紡長裙卻是把兩人的纖瘦腰肢都顯露出來,長裙羅衫如同蛋糕一般層層疊起,在飛吊下來之時,如海浪一般,捲起層層浪花,可是那羅衫卻又偏偏五色繽紛,盡是各種鮮豔明亮之色盡染其中,帶著大自然的味道盡善盡美。
音樂也淡淡的變爲揚長,帶著激烈的鋼琴曲越奏越快,唱響了整個禮堂。前排的人看在眼裡,只見兩人各站在舞臺的兩端,對著彼此如同水中的倒影一般,舞著同樣的動作,飛舞著同樣的長裙絲帶。而後臺的人則可以通過大大的電子看版,將兩人的舞姿盡收眼底。
常默非自然是看得陶醉其中,整個禮堂安靜的只剩下了音樂在空曠的環境裡激昂的響徹。一旁的紀典優則看著李傾城,她的臉上帶著一種自信的笑容,這種笑容是他至遇見她時就從未見過的。甚至可以說,他一生都沒有見過這樣的笑容。
這樣遠遠的看著,她跳著舞,每一個肢體動作都是那麼的熟練,又是那樣的美麗,彷彿她早就已經化成了春天的花仙子一般,跳著舞,唱著歡快的歌,在她自己的世界裡,笑容滿面。紀典優早就聽說過,她是這個學院最有潛力的學生,而且他的姐姐紀騰騰當年也是個舞者,何況還有表妹林沫沫,都是屬於舞臺的人。只是這一刻的李傾城,她笑得那樣的美,美的驚心動魄,讓他覺得惶惶心驚,讓他突然間有些害怕,害怕所有的人都看到她的美,把他的目光淹沒。
舞臺後的燈光無限奪目,照在李傾城和林沫沫的身上,配著金黃色的射燈,一邊一位青綠衫的舞者相對奔來,高高的躍起,跳躍起來的雙腿直直的叉開,讓整個裙襬都呈現出來一個百摺弧度的半圓,肩上的絲帶一揮,讓整個場面如畫中的仙子一般,騰雲駕霧飛起之時,一旁的道具師按了一下開燈,頓時整個場面都冒出來騰騰的煙氣,更境劇效果。
騰空的兩人躍下之時又拉了一把,李傾城與林沫沫頭飾上的羽毛一飛舞,接觸到騰飛而落的霧氣,變成了如同蒲公英一樣飄落的絲絲白絮,讓效果增進到了無可挑剔的地步,正待結束之時,音樂卻突然停止了,讓整個場地的人都愣了起來。
李傾城率先停了下來,林沫沫也停了下來,被迫中斷的音樂讓整個舞蹈在最高`潮的時分被迫中止,兩人面面相覷,一臉的納悶。後面的人看到音樂連起來的麥克風線路都被剪斷了,主持人上場開始打起了圓場,聲明出了意外,衆人都連聲嘆息之時,震耳欲聾的聲音,低糜的響起。
超大型的電子看版上面,明顯是李傾城與一名男子在裡進行著一場歡欲,那重點部分雖然打了馬塞克,但是那人體結構,是人都不會陌生,而她正聲嘶力竭的被一個俊美的男人按在身下KJ。
那一瞬間的震驚讓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呼吸,只有閃光燈不停的晃來晃去,慢慢的,越來越多的咔嚓聲,尖叫聲,隨之而來,林沫沫率先扣起她的手臂:“走。”
她的雙腿沒有一絲力氣,走?爲什麼走?大腦裡一片空白,眼睛裡面全是震驚,然後慢慢的,心如死灰,萬念俱灰。
越來越多的記者涌上來,對著她拍起照片,所有的人都問著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她被林沫沫還有隨後而來的常默非帶著走,程瀟從人羣裡涌進來,剛剛掙脫所有人直到她面前,還來不及開口,眼前一黑,李傾城就直直的倒了下去。
這一倒就真是病來如山倒,先是高燒,然後就是昏迷,再然後才慢慢的轉醒過來,到了她可以站起來的時候,已經是初秋了。
J市的秋天來得早,冬天更早,此時的李傾城大病一場過後看著面前的程瀟:“我怎麼了?”
“病了。”程瀟的氣色還好,眉眼前盡顯精神,但還是不能掩飾其中的疲憊之色,帶著淡淡的哀愁,看著李傾城:“你懷孕了,不能用藥,只能抗過來。”
這是又一個驚雷響起,李傾城愣在牀上,半坐起來的身子頓時僵硬在那裡,如同木乃伊一樣,了無生趣。程瀟爲她送來的杯子裡是熱水,語氣也是淡淡的:“先喝水,身子養好了,什麼事都不成問題。”
這一病就是一個星期過去,外面的世界被程瀟隔絕了,也被她自己用這孱弱的身子隔絕了,可是那曾經發生過的事情並沒有從她的世界徹底的隔絕,她接過水杯時才發現,自己本就纖細的手腕更是瘦得厲害。睜起空洞無神的大眼睛,看著程瀟,乾枯的嘴脣上面全是破裂的痕跡:“是你……在照顧我嗎?”
程瀟點點頭,伸出手去,把她的水杯送到了她的嘴邊示意她喝些水,然後才坐到了牀旁邊看著她,一字一頓,安靜淡然的說:“林沫沫有些被牽扯,畢竟你們是搭檔,《蒲公英的春天》反映的確是好,但是,後果卻是不堪設想。傾城,爲什麼不告訴我,有這個光盤?如果你早讓我出面解決這事,也不會就如此生生斷了這光明萬丈的前程,紀典優的身份,沒有人敢把他曝光。你就不同了……”
你就不同了。
五個字,讓李傾城的內心又是一顫。她何嘗不知道自己的世界又是一個天翻地覆,這次醒來過後,不得不面對的只怕是另一個輪迴,那曾經的自己,只怕已經死在了舞臺上,可是,紀典優,爲何,你爲何如此的逼我,讓我走入這萬念俱灰的絕境?
“你睡了七天,嘴裡喃喃著的都是對紀典優的憤怒。傾城,學校你是不能回去了,我已經致電了你的導師,你的處分就是開除。林沫沫那邊有常默非陪著一直沒能出門,到處都是狗仔隊,這些人都是無孔不入,用盡一切辦法想得到頭條。不過只怕現在的人都知道你在我的別墅,別怕,還有我在。”他淡淡的說著,就像是安排好了一切的路,只給她一個歸宿。李傾城聽著他的話,心如死灰點滴淚中,竟流泄出來了一絲溫暖。
“等你的身體好了,我們再做打算。我不許你放棄,不許你枉費我當初對你的期待,想當初我可是費盡一切的心思想讓你與我統一戰線,就算最後落得如此的結果,你也不能讓我對你覺得失望。你是李傾城,那個高高在上,跳著《蒲公英的春天》的李傾城,那個林沫沫最好的朋友,最好的搭檔,那個大三的美麗青春的女孩,傾城,你聽著,我是程瀟,可是讓灰姑娘變成公主的程瀟,我不許你放棄。”
其實李傾城真的有些累了,這些時光裡發生的事情真是已經遠遠的超過了她的極限,她一直以來的支撐讓所有的底線都如同地殼運動一般,在那個她期待了又期待的時間裡,顛覆了一切。
她猛然的看向程瀟:“我家人呢?”
程瀟也是一愣,看向李傾城的眼睛慢慢的移開了,李傾城看他的神色中有不忍,更多的是不願意談及此事,於是心中更加疑惑:“我家人肯定有看我的節目,那肯定也看到了是不是?”她突然失聲大哭起來,從牀上掙扎著到處找手機,卻怎麼也找不到,看到牀邊的電話,馬上撥打,卻發現線路被剪斷了,拿著話筒看向程瀟:“到底怎麼回事?你快告訴我呀!”
“狗仔隊不知道在哪裡弄到了別墅的電話,我就把線路給剪了。”程瀟轉移話題,不看她,輕聲回答。
“我問的不是這個,你是不是知道,你肯定知道對不對?”她急切的語氣裡面飽含著一切的力氣,彷彿非要弄個清楚,不然誓不罷休,程瀟原本是不願意告訴她這麼一個殘忍的真相,但是卻看到她睜得大大的眸子裡面噙滿了眼淚。
眼淚,同樣的透明,他伸出手去,擦拭了一把,同樣的溫熱。
那一刻,見到葉千帆的最後一面的一刻,畫面就這樣如山一樣,向他撲面而來,讓他瞬間就覺得喘氣不過來。她當時的視覺已經消失了,但是眼睛仍然是睜得大大的,噙滿了這溫熱透明的眼淚,一聲聲的叫著他的名字:“程瀟……程瀟……”
他控制不住的想要把她扣在懷裡,這雙眼睛在多年後的這一刻,又出現了。同時出現的還有當初葉千帆的臉,臉上滿滿的悲哀之息,還有濃濃的絕望瀰漫。他一把將李傾城扣在懷裡,那麼的緊,那麼的緊,就像當初他把葉千帆扣在懷裡一樣,不讓死神的來臨帶走她,不讓任何人把她從懷裡帶走。
“傾城,你家人的確看到了一切。你父親當場中風,搶救不及,120趕到的時候已經斷了呼吸。你母親還在醫院,剛過了危險期。你哥哥三天前已經爲你父親舉行了葬禮,而且,而且……”
“而且……什麼?”她愣愣的呆在那裡,輕聲的語氣裡,問他。
“你哥哥在訃告上聲明說,從此以後,你與李家斷絕關係。”終於還是說了出來,終於還是把這麼殘忍的真相在這最不應該的時間裡說了出來。
李傾城只是笑,笑是淚流滿面,喃喃著:“斷絕關係……斷絕關係……”然後一頭扎進了程瀟的懷裡,又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