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天過去了,局勢奇怪地異常平靜,仿佛沒有任何事情發(fā)生一樣,雖然十九路軍占據(jù)了粵北的廣大地區(qū),但是陳濟棠也沒有要奪回去的跡象,反而在廣州、惠州集結(jié)了大量部隊,似乎準(zhǔn)備打持久戰(zhàn)中央軍的增援部隊進入湖南后,推進到郴州以北地區(qū)后,也沒有對兩廣軍隊發(fā)起攻勢,只是不緊不慢地構(gòu)筑工事,沒有一點著急的意思孫百里連續(xù)向國防部發(fā)去幾份請求向南進攻的電文,但是卻無一例外地被拒絕了,依然命令十九路軍原地待命他意識到,在這平靜的表象下面,兩廣和國民政府之間肯定在緊張地進行著激烈的交鋒,只是還沒有分出勝負而已孫百里想,既然政府已經(jīng)鐵了心不讓十九路軍插手,自己也就不用太客氣了,立即命令部隊利用這段時間清點占領(lǐng)地區(qū)的物資,準(zhǔn)備全部運回福建,權(quán)作這次行動的補償
六月下旬的一天,孫百里忽然聽到天際傳來飛機發(fā)動機的轟鳴聲,急忙跑出指揮部,向遠方眺望,隨即看到三個黑點出現(xiàn)在南面的天空中孫百里大吃一驚,這時候,刺耳的警報聲也響了起來,韶關(guān)城里立刻混亂起來,街道上的人們四處奔逃,尋找安全的藏身之處市民們紛紛扶老攜幼,從家中逃出來,哭喊著朝軍營跑過來,一些和家人失散的孩子木然地站馬路中間,嚎啕大哭孫百里見此情景不禁大驚失色:這里的市民根本就沒有進行過防空演習(xí),根本不知道如何應(yīng)付這種狀況,以為軍營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殊不知,軍營肯定是空襲的首要目標(biāo),反而是最危險的地方
這時候,天邊出現(xiàn)多的黑點,密密麻麻布滿整個天空,很顯然,陳濟棠的空軍已經(jīng)傾巢出動,要給十九路軍致命一擊孫百里感到心臟遽然加,血液迅涌上頭部,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自己被陳濟棠給騙了本來以為他已經(jīng)放棄了粵北,沒想到居然會來這一手十九路軍的防空旅剛剛組建,還沒有形成戰(zhàn)斗力,被全部留在福州,只依靠兩個防空連如何應(yīng)付這么多的飛機?
想到這里,孫百里急忙跑回房間,準(zhǔn)備命令部隊分散隱蔽,這時候,桌上的電話鈴忽然響了起來他急忙拿起話筒,鐘武的聲音立刻傳了過來:“軍長,這些飛機不是來轟炸我們的他們請求降落”
孫百里立刻反應(yīng)過來,大聲命令道:“同意降落馬上調(diào)兩個團到機場,我隨后就到”接著對外面大聲喊道:“警報解除”
等到孫百里趕到機場的時候,飛機已經(jīng)全部降落,停機坪上停滿了飛機,其中有轟炸機,也有戰(zhàn)斗機,還有偵察機,足有好幾十架
鐘武興沖沖地朝孫百里跑過來,一個身著飛行員制服的中年男子緊緊跟在后面
鐘武介紹道:“軍長,這位是廣東空軍司令黃光銳,他決定棄暗投明,率領(lǐng)部下的全部飛機投奔中央”
孫百里連忙說道:“黃司令,你的選擇非常明智,這下陳濟棠又斷了一條胳膊”然后緊緊地握住他的雙手
黃光銳說道:“陳濟棠勾結(jié)日本人,每一個有良知的中國人都不會坐視不理,黃某雖然不才,卻也不齒與漢奸為伍”然后話鋒一轉(zhuǎn),說道:“我們已經(jīng)和中央聯(lián)系好了,計劃全部飛到南昌去,由于距離太遠,需要在這里補充燃料,請孫將軍批準(zhǔn)”
孫百里說道:“黃司令,十九路軍也是隸屬于國防部的,你們到了這里就可以了,我會向南京報告的你們在天上飛了幾個小時,肯定很累了,先到城里休息”
黃光銳聽孫百里的言下之意似乎要把自己的飛機全部扣留,據(jù)為己有,大吃一驚,連忙說道:“孫將軍,休息就不必了,蔣委員長還在南昌翹首以盼呢,我們還是盡快趕過去比較好”
孫百里見他把委員長抬出來,暗自冷笑,笑嘻嘻地說道:“韶關(guān)機場設(shè)備簡陋,年久失修,尤其是跑道損壞嚴(yán)重,已經(jīng)不堪使用,你們的飛機恐怕是飛不起來了”
黃光銳沒想到他連委員長的面子都不給,鐵了心要吃掉自己的飛機,氣憤地說道:“孫百里,你好大的膽子,連政府的飛機都敢吞”
孫百里笑著說道:“黃司令,不要這么大的火氣嗎,誰要吞你的飛機了?只要委員長撥款把機場修好,你們隨時可以走”
黃光銳氣的扭過頭去,不愿意再跟孫百里講話
孫百里對鐘武說道:“黃司令太累了,馬上安排休息的地方,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打攪”
雖然鐘武被搞得一頭霧水,不知自己的軍長到底想干什么,還是不折不扣地執(zhí)行了命令
等黃光銳在四名膀大腰圓的士兵‘護送’下離開后,鐘武問道:“軍長,你真的想把這批飛機吞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七十多架飛機呀,起碼值兩千多萬,老蔣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孫百里回答道:“你怎么跟黃光銳的想法一樣,真的以為我要把飛機吞了開玩笑,如果沒有飛行員,這些飛機跟廢鐵有什么分別?你也看到了,黃光銳是鐵了心投奔中央的,不可能和我們走在一起”
鐘武不解地問道:“那你到底想干什么?”
孫百里回答道:“我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要從南京敲點錢出來,補償我們的軍費開支,一架飛機值幾十萬,我要個十分之一總可以”
鐘武說道:“那也有一兩百萬,南京會答應(yīng)嗎?”
孫百里說道:“我估計問題不大空軍叛逃以后,陳濟棠差不多完了,可是桂系還在呀,南京還要依靠我們從東面包圍廣西,這點錢肯定會出的”
鐘武說道:“即使老蔣同意出錢,心里肯定也不舒服,就怕收拾完兩廣就要對付我們了”
孫百里反問道:“你知道南京為什么要對付兩廣嗎?”
鐘武回答道:“兩廣不聽話唄”
孫百里解釋道:“不聽話的多了,山東的韓復(fù)榘、山西的閻錫山、河北的宋哲元、綏遠的傅作義,還有我們十九路軍,有哪一個對南京言聽計從的,可是為什么單單容不下兩廣呢?其實原因很簡單,國民政府要求在全國統(tǒng)一幣制,關(guān)稅,其他各省包括福建都無條件答應(yīng)了,只有兩廣拒絕了再者,我們十九路軍的編制是六師一旅,是國防部定下的,各部隊的番號也是國防部給的,而兩廣卻是按照自己的編制來的,很多部隊在國防部都是沒有番號的對于老蔣這樣愛面子的人來說,顯然是不把他這個國家領(lǐng)袖放在眼里,當(dāng)然要堅決鏟除”
鐘武聽完之后,仍然半信半疑,說道:“那我們就看看南京會不會給錢”
當(dāng)晚,蔣介石從南昌行營發(fā)來電報,詢問投誠空軍的消息,孫百里回電說,飛機已經(jīng)安全抵達韶關(guān),處于十九路軍的安全保護之中,因為韶關(guān)機場年久失修,飛機無法起飛,十九路軍又沒有足夠的經(jīng)費來修繕
蔣介石接到電報后,笑罵道:“娘希匹,又想敲中央的竹杠”然后大筆一揮,撥款一百五十萬給十九路軍做修繕機場的費用在他看來,孫百里不斷向中央伸手,恰恰證明十九路軍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