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的淚水大滴淚珠滾落,滴答滴答滴落在枯葉上。清晰可聞。
秦笑身後握住她的手:“別怕!我們陪你。我給你捉蛇,捕蚯蚓。”
嗚嗚嗚……
老五一把撲倒秦笑懷裡:“你不知道,你真的不知道,被活埋在幾千尺的地底下是什麼感受……”
“我確實不知道。所以,待會兒我來試試好不好?”秦笑溫柔地拍著老五,慢慢平息老五的情緒。
他其實有過被活埋的經歷。對於地底下陰暗潮溼的觸感,小蟲子在身上攀爬撕咬的噁心,還有不見天日的絕望,他都深有感觸。
莫惜沒有經歷,所以沒有感觸。他看著老五將秦笑抱得緊緊的,會心一笑。
轟隆隆!
莫惜的笑容尚未收斂,地震般的響聲在他們腳底炸響。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驟然在他們腳下裂開。溝壑寬愈三丈,長愈百丈,幾乎將整座山峰破開。
秦笑三人立即呼呼下墜。周圍的溫度越來越低,光線越來越暗。潮溼的氣味立即撲鼻而來。
在急速下墜中,老五從秦笑身上脫離,單獨朝下方衝出。就像有一股強大的吸引力在地底吸出,秦笑三人根本沒有任何反抗能力,像巨石投入江海,毫無阻攔地全力下墜,下墜!
呼呼呼!
一道道風聲在耳畔響起。泥土的陳腐氣息愈發濃烈,夾雜著些許血腥味。似乎土地下掩埋著衆多屍骸。
秦笑奮力伸手朝兩邊抓去。兩隻手都抓空。莫惜與老五下墜的速度與他不一致,或許已經在下端,或許還在秦笑頭頂。
“啊……”
老五的叫喚在秦笑腳下回蕩。秦笑奮然下衝,試圖抓住老五。然而,下墜的速度根本由不得他自己。他在懸空中,連轉身,彎腰這些簡單的動作都做不了。
整個身子就像厚重的秤砣,就知道下墜,下墜!
尤其詭異的是,秦笑的視力即便在漆黑的深夜,也能看清周圍兩丈的空間。然而,下墜時,無論他如何運轉元力,居然像個瞎子,什麼都看不見。
秦笑驀然想起有一次在一個湖底參與廝殺遊戲。那時候的湖底就是漆黑一團。那是殺戮之王做了手腳,將湖底設置得讓人無法視物。這裡,恐怕也是如此。
秦笑正要傳話給費震,讓他幫忙看看。就聽得撲通一聲,雙腳落地。腳下是潮溼的爛泥。秦笑兩隻腳深陷進去。
轟!
頭頂一聲巨響。整個山谷的裂縫合攏。山峰重新迴歸原先的模樣。
“哈哈哈……幾位小夥伴,有能耐就出來找我。找到了,你們就贏了!哈哈哈……”
殺戮之王的聲音在山底響起,瞬間傳向山峰。而後,便消失了蹤跡。
“老五!”
“莫惜兄!”
秦笑試著大聲喊叫。周圍沉寂一片,悄無聲息。他摸摸四壁。地底的空間狹小,僅能容身。四壁溼漉漉,也都是爛泥。
“看來,莫惜與老五也都被埋起來了。老五修煉土系功法,自保應該沒問題,莫惜或許撐不住啊!”
“我得趕緊出去,救他們出來。”
秦笑喃喃自語。他上下左右前後都摸索一遍,都是溼漉漉的爛泥。他掏出一柄短劍,朝一處爛泥挖出,裡面依然是爛泥。
“奇怪!怎麼是爛泥呢?山底的水從而而來?難道是地下河?”
“不會吧!殺戮之王裂開的這個裂縫居然到了山底下?我下沉了萬米之深?”
秦笑深呼吸兩次,察覺到空氣逐漸稀薄。
“不行!這樣下去,遲早要憋死!”
“殺戮之王這個傢伙究竟是什麼意思?想殺我們,翻手之間,唾手可成。爲何要埋我們?難道真是做遊戲?”
秦笑回想一路上參與的那些大大小小的遊戲,似乎懂得了殺戮之王的某些特點。這傢伙設置了遊戲,到最後都兌現了承諾,應有的獎勵都沒有拖欠。雖然目的是爲了製造殺戮,可也沒有趕盡殺絕……難道,他真的有一部分目的就在遊戲本身?純粹爲了好玩?
那麼,他如今困住我們,就必然有讓我們生還的可能!他剛纔還說了,讓我們出去找他……該怎麼出去呢?
秦笑試著朝地底下挖去。地下爛泥一堆堆挖出。秦笑將之填埋在身後。由於空間狹小,下方挖出一部分,上方便被填充得滿滿的。秦笑不斷下沉,可能夠活動的依舊只是狹小的一塊區域。
似乎有水溢出。偶爾能偶聽到汩汩之聲。秦笑心頭大喜,果真是地下河!他極力朝下方猛力挖掘。
轟隆隆!
猛然,大地震顫不已。秦笑忍不住一個趔趄,幾乎滑到。他感覺到整個地面以及頭頂的山脈都在劇烈戰鬥。
怎麼回事?
秦笑心中一陣凜然。能夠發出這種強烈波動的能量,只有殺戮之王!難道他是要毀了這座山?
那可就危險了!弄不好真被活埋在山底!
秦笑振作精神,全力挖掘。大量的爛泥與泥沙不斷被掏出,掩埋到身後的空間。泥水增多,爛泥愈發稀薄,挖掘難度也隨之增大。
轟隆隆!
又是一陣轟鳴。大地再次震顫起來。秦笑腳下的爛泥也隨之跳躍。不少泥水濺起,噴射到秦笑臉上。
嗖!
似乎某重點東西飛起。秦笑眼明手快,雖未能看到具體形狀,可憑著聲響,秦笑一把將之抓住。
一半圓溜溜,一半凹陷,還有幾個孔,一個大豁口。堅硬,厚實。
秦笑驀然想到一種東西。他立即順手拋出。
撲通!
此物落在爛泥中,濺出一灘水漬。
頭骨!
秦笑能夠斷定,手中拿著的就是一個頭骨,確鑿無疑!
秦笑沒有猶豫,他立即再次奮力挖掘。涌入的水慢慢增多,逐漸淹沒了膝蓋,下身,直至腰部。
秦笑判斷,入水口近了。他鼓足幹勁,朝水流的方向前行,一步步挖掘。
吱吱!
短劍戳中了某種尖利物品。秦笑小心地撥開。隨手一掏,又是一個頭骨。光滑,圓溜溜,拗口衆多。他小心走動,腳下咔咔兩聲響。不用猜,秦笑都知道,這是人體軀幹的骨骼。
看來,這水底的屍骸不少啊!
繼續前行,踩到的屍骨愈發增多。秦笑移開屍骨,極力向前。水流明顯溢入,逐步淹沒到秦笑的腋下。
呼!
短劍撥開一塊巨石,大量水流猛然衝入,險些將秦笑掀翻。劇烈的衝擊力澎湃而至。秦笑一頭向水中扎去。
這似乎是一個地底巖洞。圓形,直徑約兩丈。周邊的內壁光滑堅硬,應對是長期被水流衝擊所致。溶洞內水位很高,幾乎滿溢至壁頂!
秦笑向前遊動。眼前依稀可見亮光。藉著微弱的光幕,秦笑注意到,涌動的水泛著血紅色的泡沫。就像上流正進行一場廝殺,屍體上流出的滾滾血液融入水流。
濃重的血腥味不斷鑽入秦笑的鼻孔。他嗅嗅鼻子,血腥味中還混合著腐爛的氣味。就像無數生物的屍體在泥土中爛透,屍骸與腐肉也被水衝下,散發著厚重的臭味。
呼啦啦!
一堆堆頭骨順著水流飄來,遊蕩在秦笑面前。他小心地避開。灰暗的頭骨在血水中橫衝直撞,透著恐怖的兇煞之氣。
秦笑不斷撥弄著頭骨,在血水中前行。水流湍急,衝擊力兇猛,嚴重影響了秦笑的速度。他不敢鬆懈,外邊傳來兩陣轟隆隆,證明著山外定然發生了某些奇異之事。
另外,莫惜與老五下落不明,尚生死不知。他必須努力前行,尋找著一線生機。
半個時辰左右,秦笑游出溶洞。眼前出現一道岔口。一邊水流洶涌,一邊黑漆漆閃出一個黑洞,不見半點水花。漆黑的洞中依稀傳來嗚嗚之聲,像風吹洞穴的回聲,也像女人的嗚咽之聲。
秦笑略一遲疑,朝漆黑的洞口走去。
前行上百步,斗折蛇行,道路彎彎曲曲,間或有臺階上下。前方出現慘碧色燈光。幽幽暗暗,從縫隙中漏出。
秦笑毫不畏懼,朝綠光邁進。
跨過石門,一間大殿空蕩蕩地出現在秦笑面前。大殿內空無一人,唯有牆壁上掛著幾盞燈火。燈芯瑩瑩,閃著綠色光輝。清冷,孤寂。
秦笑注意到地面橫七豎八躺著幾句骸骨。骸骨完整,似乎從死亡之時,一直沒有動過。多年來一直保持著最初的模樣。
秦笑悄然邁進。
譁!
一聲脆響。地面的骸骨居然一個個站了起來。七具,分北斗七星陣法方位站好,像一隻大蠍子,爆發出兇煞之氣。
秦笑一愣。難道這個大殿是禁區?怎麼骸骨還要捍衛大殿?難道,大殿內有什麼寶物不成?
秦笑試探著邁入另一隻腳。整個人鑽了進來。
嘩啦啦!
七具骸骨一陣響。關節處咔咔有聲。隨即,他們的手裡突兀地出現了七柄短劍。
“闖入者死!”
當先一位骸骨下頜抖動一番,居然說出話來。生意奇崛怪異。然而,秦笑還是清楚地聽到了它發出的幾個音節。
“對不住,我退出!”秦笑分感受到七具骸骨的兇煞之氣,立即向後退出一步。眼前情況出乎意料,秦笑覺得沒必要與骸骨大戰。
“晚了!受死吧!”
隨著骸骨冷冽的聲音,秦笑身後的師門嘎嘎響起,居然自己合攏。轟地一聲緊緊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