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俏俏家離縣圖書館很近,只隔著三條衚衕,步行十多分鐘就到了。
爲了迎接陳子濤的到來,鞏婷找了個理由,把討厭的手下馬玉花支了開去,理由相當充分,學校開學了,縣圖書館都要向城關鎮內的各校出借適合學生閱讀的圖書,以前這個工作都由鞏婷親自負責,現在她交給了馬玉花。
馬玉花不在,陳子濤更加放心,鞏婷也難得地跑到三樓的樓梯口迎候。
今天的鞏婷穿的是一件藍色的蝙蝠衫,下面還是一條黑色裙子,最吸引陳子濤眼球的是她的頭髮,以前是盤著的,雖端莊但古板,自從陳子濤說不喜歡後,她改成了披髮,一下顯得年輕了很多。
陳子濤笑道:“奇事年年多,今年特別多,林平那龜孫子正千方百計地對我落井下石,我卻正在抄他的後院,要把他的老婆就地正法。”
“話別說得這麼難聽麼。”鞏婷紅著臉道:“我現在的心思大半在你的身上,這是事實,但老林卻沒有千方百計地對你落井下石,因爲他也要接受調查,正自顧不暇呢。”
陳子濤一臉的幸災樂禍,“鞏姨姐,你老公對我成見太深,我倒願意與他來個同歸於盡。”
鞏婷笑道:“情況沒你想象的那麼嚴重,再說了,他是我的老公,你是我比老公還要重要的男人,我哪個都捨不得哦。”
“他孃的,你腳踩兩隻船啊。”
鞏婷挽著陳子濤的胳膊上樓,進了辦公室也不坐下,直奔他們的那個“窩”。
由書架和書籍及毛毯組成的這個窩,已經經過了鞏婷的親手改造,秋天已到,天氣漸涼,窩也顯得更加的嚴實,初步具備了保暖的功能,更讓陳子濤樂呵的是,窩裡不但多了一條被子,還放著一盞檯燈和一臺電話。
“鞏姨姐,你這是要和我在這裡打持久戰嗎?”
鞏婷稍稍有點不好意思,解釋道:“我這是常備不懈,你來找我也是爲我好,我總得盡力爲你營造一個相對舒適的環境嘛。”
“可是,萬一被人家發現了,你又該如何解釋呢?”
鞏婷微笑道:“我整天在這裡上班,有時候身體不舒服,有時候也要午睡,我就地取材,我爲自己搭個臨時休息處,誰敢說三道四呀。”
這倒也是,陳子濤笑道:“鞏姨姐,謝謝啊。”
鞏婷趁機捱了上來,將自己整個呈現在陳子濤面前,“那麼,那麼在說正事之前,你先用實際行動來謝謝我吧。”
陳子濤行動起來,很好地謝了鞏婷。
得到滿足的鞏婷,這纔將縣裡的形勢娓娓道來,“子濤,你們鄉兩個村械鬥事件的性質是非常嚴重的,據說一位中央政治局成員作了嚴查此事的重要批示,所以纔有了省地縣三級聯合工作隊和調查組的迅速成立和迅速展開,從這個方面論,你和其他責任人在劫難逃,不然無法向各方做出交待。”
“但是從另一方面來說,將縣級領導也加進了聯合工作隊和調查組,這就說明上面還是開了口子,按照規定縣級領導也是被調查的對象,現在被調查的對象同時成了調查人,這就說明對責任的調查和追究有了迴旋的餘地。”
“還有一點,李村和劉家莊兩個村的仇怨有上百年的歷史,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建國以後兩個村就發生過多次械鬥,造成不少村民的傷亡,每一次的處理都是敷衍了事,頭痛醫頭腳痛醫腳,從這方面論,歷屆領導都是有責任的,不能因爲這次械鬥事件就把所有的責任推到現任領導的身上。”
陳子濤問:“鞏姨姐,張英姐她有什麼吩咐嗎?”
“張英姐對整個事件作了瞭解以後,對你個人的命運做了一個初步判斷,她認爲你要負三個責任,一是直接領導責任,不管怎麼樣,不管你在不在職,畢竟你是鄉黨委書記,而且你已經在青浦鄉工作了一年半,你至少沒有解決兩村存在的隱患,這個責任你跑不了。”
“二
是間接領導責任,在械鬥事件發生時,你已經從黨校進修回來了,只是因爲你的代理者來不及與你交接工作,你纔不是械鬥事件的第一責任人,但械鬥事件發生時你畢竟已經回來了,所以你必須承擔間接領導責任。”
“三是處置不當的責任,首先,械鬥事件發生後你不是第一個趕到現場的鄉領導,其次,你趕到現場後下令鳴槍示警,這是見仁見智的問題,有人認爲處置得當,但也有人認爲處置羣發事件不該開槍,還有就是鳴槍示警時誤擊羣衆,直接造成了一死四傷,總而言之,你在處置械鬥事件中的措施並不是完美的。”
陳子濤又問:“張英姐還說了什麼?”
“張英姐還分析了對你有利之處,一,你在任期間幾次向縣有關部門反映過李村和劉家莊兩個村存在的問題,這是有據可查的,而縣有關部門沒有重視沒有迴應,這也是有據可查的,這說明你重視過解決過,在這一點上你是值得肯定的。”
“二,你擔任青浦鄉黨委書記後,爲了防止李村和劉家莊兩個村發生械鬥,你採取了不少預防措施,這在你們鄉的工作記錄裡是白紙黑字寫著的,這些措施現在看來基本上都是對的,只是落實得不夠到位而已,在這一點上你也是值得肯定的。”
“三,你們青浦鄉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駐李村和劉家莊兩個村的幹部,必須是青浦鄉當地人,而且是經驗豐富的鄉幹部,可在你去黨校進修期間,代理你主持工作的領導換了沒有經驗的鄉幹部,才導致兩村械鬥事件的發生,而你及時發現這個問題,在兩村械鬥事件發生前決定更爲駐村幹部,雖然沒起到實際作用,但畢竟你提前採取了措施,在這一點上你也應該值得肯定。”
“四,雙方參與械鬥的人數有一千七百多人,當時場面已經失控,勸說已經無效,現場的幹部驚慌失措,束手無策,你當時的鳴槍示警決定是果斷的正確的,站在領導的角度看,你的決定特別值得肯定。”
陳子濤聽著,慢慢地笑了起來,“那,那我到底該背什麼樣的責任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