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濤反問高春陽,“什麼那天晚上?什麼值班的人?我也根本不認識你的親侄子,高局,火災發生那天晚上,我還在家裡過年呢。”
高春陽口氣放緩,“哦,我可以相信你的話嗎?”
陳子濤壞壞地一笑,“高局,我這人就是這個德行,別人對我好,我也對別人好,別人給我方便,我沒理由不給別人方便。”
“明白了。”高春陽拍著陳子濤的肩膀笑道:“小陳,我心裡有數,你的事包在我的身上。”
既然明白了,也就不需要再談,陳子濤下樓,去見聯合調查組組長、地委辦主任李保國。
還是那樣的恭恭敬敬,“請領導指示。”
李保國正埋頭看一份材料,“小陳,坐下說話。”
陳子濤不坐,“請領導指示。”
李保國放下材料微笑道:“小陳啊,你可真是滴水不漏啊。”
陳子濤一臉憨笑。
李保國道:“好吧,我問幾個涉及到你的問題,你們鄉的值班制度是怎麼制定的?”
陳子濤道:“我們這裡曾經是海防前線,所以,我們的值班制度一直沿用天州軍分區使用的值班制度,現在也仍在繼續使用。”
李保國道:“也就是說,交接班的時候,在值班記錄簿上一定會有兩個人的簽名預以確認?”
陳子濤道:“是的,這是正常的程序。”
李保國道:“打進的電話和打出的電話都有記錄嗎?”
陳子濤道:“都必須記錄,包括私人電話。”
李保國道:“西浦鄉發生火災的那天晚上,你們青浦鄉是誰負責值班?”
陳子濤道:“我查過了,上半夜是馬上青同志,下半夜是巴德富同志,火災發生時是巴德富同志在值班。”
李保國道:“那麼,接著應該是誰接巴德富同志的班?”
陳子濤道:“應該是我,在正月初三中午十二點,但因爲忙於救火和救援災民,以及籌集和運送救援物資,我們的值班制度被打亂了,在當時的情況下,我們一般都是文書值班。”
李保國道:“這麼說,巴德富同志的值班記錄並
沒有進行交接了?”
陳子濤道:“至少我沒有交接,但我不知道巴德富同志有沒有與文書交接過。”
李保國道:“也就是說,你沒看過巴德富同志那天晚上的值班記錄?”
陳子濤道:“對,到現在爲止我沒看過。”
李保國道:“這麼說來,你們的值班制度還是不嚴謹啊。”
陳子濤道:“李主任,對不起,主要是遇到突發事件,我們大家當時太緊張了,所以有點混亂,這是我們的工作失誤,作爲領導我要做深刻的檢討。”
李保國又面露微笑,閉上嘴不說話了。
陳子濤耐心地等著,多聽少說,他這次說的已經夠多了。
終於,還是李保國先開口,“有意思,很有意思,值班的巴德富同志說忘了做值班記錄,接班的陳子濤同志忘了看值班記錄,臨時代班的張三順同志忘了值班記錄放在哪裡,這麼一來,值班記錄就成了一個懸案,那麼,在火災發生後,值班的人有沒有打電話向上級報告呢?”
“請領導指示。”陳子濤又是這句話。
“值班的人有沒有打電話向上級報告,涉及到上級有沒有責任和責任大小的問題,現在連個值班記錄都沒有了,更無從知道值班記錄上的電話記錄,也就是說,不知道你們青浦鄉有沒有向上級報告。”
“請領導指示。”陳子濤還是這句話。
“西浦鄉因爲火災燒斷了電話線,當然不負沒報告之責,青浦鄉本身就不負沒報告之責,有沒有報告無關緊要,上級機關的值班人員可以說沒接到報告,所以也沒有責任,綜上所述,上級的救援不力之責也就不存在了。”
“請領導指示。”
李保國擺了擺手,“小陳,你可以走了。”
陳子濤知道,值班記錄簿上的電話記錄一事,算是勉強糊弄過去了。
電話記錄簿還在,還放在陳子濤的衣袋裡。
選擇妥協,在正義和個人利益面前選擇後者,陳子濤喝下了一杯苦酒。
農曆正月初七。
聯合調查組撤出青浦鄉,去了火災發生地西浦鄉,這讓陳子濤大大的鬆了一
口氣。
下午,縣委副書記郝偉明來了。
郝偉明來到陳子濤的辦公室,屏退其他人,並關緊了門。
“子濤啊,馬上要對大崗村火災進行追責,同時還要表彰救火過程中的有功人員,我是代表縣委來徵求你的意見的。”
陳子濤咧著嘴樂了,“郝叔,我受寵若驚,我不敢當啊。”
郝偉明沒笑,“我只強調一句,你的意見非常重要,你懂的。”
陳子濤嗯了一聲,“我也只有一個問題,郝叔,是不是林平那龜孫子派你來的?”
“臭小子,你說呢?”郝偉明反問。
陳子濤笑道:“好吧,我收回這個問題,但願,但願林平那龜孫子能信守承諾。”
郝偉明道:“應該會的,這次涉及到的人太多了,他也算是投鼠忌器吧,所以你有什麼要求,都可以向我說。”
讓郝偉明沒有想到的是,陳子濤提出的三個要求,其中的第三個讓他覺得不可思議。
一方面是爲李貴田、陳傳耀和胡朝先等人求情,另一方面是要求財政補貼,青浦鄉爲這次火災救搖付出太多,理應得到上級的支持。
“郝叔,我的第三個要求是,絕對不準對青浦鄉任何一個人進行任何形式的公開表彰。”
郝偉明訝然而問:“這是爲什麼?”
“很簡單。”陳子濤解釋道:“郝叔,如果你鄰居家著火,你跑去救火那是理所當然的,你事後會要什麼表揚嗎?”
“說得有道理。”郝偉明道:“但是,這不符合咱們一貫的做法啊。”
陳子濤再次表態,“郝副書記,如果組織上不考慮我的這個要求,我會考慮要不要改變我原來的那個決定。”
說得斬釘截鐵,表明了陳子濤不容更改的決心。
郝偉明心道,這小子思維與常人迥異,真不知道將來會有怎樣的成就。
郝偉明回去了,陳子濤也得恢復鄉里的正常秩序。
還有正月初九召開的縣三級幹部大會,將是一個重要的“舞臺”,他希望自己有所“收穫”。
當然,預期中的“收穫”很快就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