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磊和古玉剛互相看了一眼，王磊道：“陳處長，我們，我們是來交企業管理費的，前段時間我們兩個廠搞改制，現在已告一段落，所以，所以我們來了。”
陳子濤見錢眼開，臉上立即綻放笑容，“噢，是這樣啊，好，好，太好了，謝謝兩位廠長，難得兩位廠長想著工業處這幾十號人，不瞞兩位廠長，我正愁無米下鍋無柴生火，謝謝兩位廠長，雪中送炭，雪中送炭啊。”
王磊和古玉剛聽得有點尷尬，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呵呵，對不起，我失態了。”帶著歉意笑了笑，陳子濤道：“兩位廠長，你們看這樣行不行？我看你們的材料，你們去會計室結帳，工作上的商討推遲到下週一的企業幹部會議之後。”
王磊和古玉剛求之不得，因爲陳子濤陰陽怪氣，他倆渾身的不自在。
二人一邊應著，一邊起身告辭。
陳子濤一面客氣地送二人出門，一面自言自語道：“殺雞儆猴，李省長教我殺雞儆猴，我該殺哪隻雞呢？”
話說得蠻響，王磊和古玉剛聽得背後發冷，出了辦公室，二人面面相覷，幸虧主動前來“認錯”，聽說這個傢伙能直接打電話聯繫省長李國強，牛人一個，整起人來又損又毒又狠，連天州縣的楊羣和高長熙都鬥不過他，要是撞到他的槍口上，一定死得很慘很難看。
二人還有一個心思，交錢走人，趕緊告訴自己的好朋友去，千萬別當了那隻待宰的“雞”。
陳子濤一個人偷著樂，因爲不僅王磊和古玉剛二人交錢，上午還有另外三個廠的廠長親自來送錢。
有意思的是，中午下班時，又有七位廠長陸續趕來，名曰彙報工作，實際卻是紛紛往會計室跑。
陳子濤的辦公室裡，除了他還有處長方天明，以及另外五個副處長趙強、周子琦、楊清來、蔣世林、姚國平，都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之中。
五十萬欠款，一個上午就收回了三十幾萬，地區工業處又有錢了。
辦公室主任劉思紅走進來，笑著說道：“各位領導，同志們共同提議，下午
願意留下來加班，讓我來請示各位領導。”
陳子濤喜道：“星期六下午都願意加班，同志們的積極性很高嘛。”
方天明笑道：“小陳處長，同志們是掂記那收回來的錢，他們已經有六個月沒拿到補貼和獎金了。”
陳子濤笑著哦了一聲，“那該怎麼辦呢？”
方天明道：“這個家你當。”
陳子濤問道：“原來的補貼和獎金的標準呢？”
方天明道：“我們一直吃大鍋飯，搞的是平均主義，在編的不管領導和職員，每人每月二十元，離休的也是這個標準，退休的減半。”
想了想，陳子濤道：“那就翻一番吧，按新標準把這六個月的帳都給補上，退休的也按離休的發放。”
方天明道：“這個……這個是不是多了一點呢？”
陳子濤鄭重其事道：“讓同志們充分享受到改革的成果嘛，各位領導，你們有反對的嗎？”
當然都是支持。
方天明吩咐劉思紅，去通知同志們，下午加班，任務就是分錢，以及給老同志和離退休人員送溫暖。
劉思紅笑著應聲而去。
趙強笑道：“小陳處長，你果然名聲在外，或者說是如雷貫耳，他們好象很怕你似的，我們以前怎麼催他們就是不交錢，你一來他們乖得象綿羊似的，立竿見影嘛。”
陳子濤道：“其實也很簡單，我有一個好朋友叫任長運，就是海嶺農場場長，他曾經跟我說起過，他與那些原來的省屬企業負責人曾在省黨校一起學習過半年，互相混得蠻熟的，所以我打電話跟他說了說咱們這邊的情況，他就打電話給那些廠長，說了我幹過的一件事，他們聽後就紛紛來交錢了。”
周子琦問道：“什麼事，可以說嗎？”
陳子濤笑道：“是我在海嶺農場短暫工作時幹過的一件事，當時，主要是搞人事制度改革，農場黨委辦公室和場務辦公室加起來有兩百多人，人滿爲患，人浮於事，我想把人數減少到一百左右，但阻力重重，都是拉關係走後門進來的，裁誰都是麻煩，
我就突查了場務辦公室的負責人，目的就是殺雞儆猴吧，沒想到效果特好，人事制度改革一下就在整個農場推廣開來。”
蔣世林笑道：“這些廠長個個都是人精，都不願意當殺雞儆猴的雞呢。”
楊清來點著頭道：“這就是典型效應，反面典型比正面典型更有作用。”
陳子濤道：“過去有句話，階級鬥爭，一抓就靈，雖然現在不搞階級鬥爭了，但這句話的道理並沒有過時，說句不客氣的話，咱們以前是放權放得太鬆了，現在咱們稍稍緊一點，就可以解決很多問題。”
方天明點著頭道：“這是我們的失誤，也是一個教訓啊。”
陳子濤一邊起身，一邊指著辦公桌上那堆材料，笑道：“處長，各位領導，我下午不加班，所以我要回家了，這些材料麻煩各位幫忙消化吧。”
大家紛紛起身。
方天明問道：“小陳處長，這些材料都是那些企業上半年的總結報告，你不看一看嗎？”
陳子濤笑了笑，“請各位領導先看吧。”
其實，陳子濤根本就是懶得看這些材料，因爲處長和其他副處長是有明確分工的，他們原來是每人聯繫十多家企業，他先看就是越權，他不想越俎代庖，還有，他有自己的工作作風，企業有自主經營權，這些材料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內容，是不需要工業處指導的，他喜歡抓大放小，他只對這些材料裡的各項數據感興趣。
這些老同志喜歡事無鉅細，革命熱情好不容易重新點燃，他要讓他們有事可做，不斷鼓舞他們的革命鬥志。
向傳達室的老大爺借了一輛公家自行車，陳子濤騎車沿河東行，他的新家也在天州河畔，有一幫乾姐姐正在幫他佈置收拾呢。
這是一座西式小洋樓，後面是天州河，前面是人民路，不遠處有條小街，穿過小街就是天州城最熱鬧的中山路。
不過，小洋樓的拱形院子門口，掛起了一塊嶄新的牌子。
“明華股份有限公司駐天州辦事處。”
看著嶄新的牌子，陳子濤咧著嘴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