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個心情複雜的人都是來青浦鄉報到的,也許在接到縣委組織部的通知前,壓根就不想來青浦鄉工作。
巴德富,鄉黨委委員,譚文彬,鄉黨委委員,郭援朝,鄉公安特派員,都是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人。
撤舊牌,掛新牌,鑼鼓喧天,鞭炮齊鳴,青浦公社變成了青浦鄉。
接著是開會,縣長東方明講話,區委書記方同偉講話,區長李光輝講話,縣委組織部副部長肖志良宣讀文件,宣佈青浦鄉兩套領導班子成員名單,以及其他的辦事員和工作人員。
東方明少見的親民,會後又開起了臨時座談會,方同偉和李光輝自然不會落後,都是臉上堆笑,認識的不認識的,東一榔頭西一棒的侃起來。
趁此機會,陳子濤將肖志良拉到二樓自己的辦公室,“領導,先恭喜你高升,再有事請教,我覺得,我覺得這味道有點怪啊。”
“哈哈,你小子這狗鼻子還挺靈。”肖志良坐下,點上一支菸,笑道:“你說說,你的狗鼻子都聞到什麼了?”
陳子濤壞笑著問道:“呵呵,我看領導們個個都有點裝,心情一定不是很好,是不是因爲我的關係呢?”
“臭美。”肖志良小聲道:“林平書記沒有上調,繼續當著縣委書記,東方明縣長就上不去,只能繼續當縣長,縣領導滿滿當當,沒有空缺,方同偉的副縣長一職就成了空心湯圓,黃粱美夢,而李光輝本來就是戴罪之身,你說說他們哪個心情能舒暢的呢?”
“哦。”陳子濤又問道:“領導,那縣長大人爲什麼會到青浦鄉來呢?”
肖志良搖了搖頭,“不知道,你自己去問縣長大人好了。”
陳子濤還有疑問,“哎,巴德富、譚文彬和郭援朝,都是些什麼來頭啊?”
稍稍沉吟了一下,肖志良道:“郭援朝是個軍轉幹部,在部隊當過副連長,轉業後又在省公安學校進修了半年,本來要去縣公安局工作,是他自己要求到鄉鎮來工作的。”
“說點乾貨,有用的。”陳子濤催道。
肖志良瞪了陳子濤一眼,“你小子急啥,郭援朝是我推薦的,我
也只有這個權利。”
聽話聽音,陳子濤明白,既然是肖志良推薦的人,郭援朝應該是可以放心的。
“那,那巴德富和譚文彬呢?”
肖志良道:“他們都是黨委委員,是縣委常委會確定的人選,我只有考察權和建議權。”
“誰的人?”
“誰的人?組織的人。”說到這裡,肖志良自顧自的笑了起來,“不過我聽說,巴德富由縣委副書記郝偉明推薦,譚文彬由東方明縣長推薦。”
“噢,我懂了。”點了點頭,陳子濤笑道:“縣委不夠英明麼,既讓我代理書記又讓我代理鄉長,這是什麼意思?爲什麼就不能把兩個代字去掉啊?”
肖志良看著陳子濤道:“臭小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配嗎?你小子現在實際上是青浦鄉的一把手兼二把手,你就偷著樂吧。”
還真是不配,陳子濤的資歷太低了,“領導,那既然對我不放心,爲什麼不派人來當一把手呢?”
“這才叫領導英明。”肖志良起身,拍著陳子濤的肩膀笑道:“這是你的地盤,你小子又是能搞事的主,派誰來都得被你架空,與其如此,不如就讓你小子來幹,幹好了說明領導英明,幹不好,幹砸了,哼,那就再收拾你小子也不晚。”
陳子濤一怔,心道,以後的日子不好過了。
副書記兼副鄉長,這沒有問題。
代理書記,代理鄉長,這兩個代理,陳子濤是越想心裡越彆扭,象娶了帶兩個拖油瓶的老婆似的。
他孃的,這不就是小貨輪拉萬噸貨、破牛車裝發電機嗎?
兩個代理就象兩頂帽子,壓得陳子濤脖子發酣,腦袋昏沉,好幾天緩不過勁來。
不過,他現在得將自己撂在一邊,先搞定鄉政府院子裡的老同志和新同志。
青浦鄉是個大鄉,兩萬多人口,按有關規定,新的鄉黨委由七名成員組成,除了陳子濤,還有馬上青、樑宏、巴德富、譚文彬和姚玉晨,另一名成員暫缺,縣委組織部正在物色當中。
與前不久的公社黨委相比,少了老文書張三順和鄉中學校長許祥雲,
許祥雲好說,人家只在乎教書育人,從不摻和鄉政府院子裡的事。
張三順就有點不一樣了,黨委委員這頂帽子還沒捂熱就飛了,老傢伙會不會鬧情緒呢。
下了班,吃過晚飯,陳子濤拎著兩壇從爺爺那裡順來的米酒,去找值班的張三順。
張三順是見酒眼開的人,這些天陳子濤下令鄉政府院子裡禁酒,可把他給憋壞了,如今見了酒,立即眉開眼笑,奪過去拆了泥封擰了木塞,咕嘟咕嘟的連喝幾大口。
陳子濤見狀,鬆了一口氣,嘆聲道:“還行,讓我白擔心了好幾天,還能喝酒,說明根本不在乎黨委委員這頂破帽子。”
“啥?”張三順喝了個痛快,立即變得滿面紅光,“你以爲呢,我張三順就是不當黨委委員了,你們開會時還得請我入座。”
這倒也是,文書負責會議記錄,鄉里的會議還真少不了他張三順。
“老張頭,你確認你沒有情緒?”
“有。”
“咦,你說,我幫你疏通疏通。”
“取消你的禁酒令,每週從你爺爺那裡順兩壇酒,我就徹底沒有情緒了。”
“我呸,狗日的老張頭,你還順桿往上爬,你他孃的不怕摔死啊。”
在陳子濤的笑罵聲中,老張頭放下酒罈,抹著嘴說道:“有酒喝著,我不計較你罵我,再說了,看你收拾這一個大攤子,也不容易嘛。”
陳子濤笑了,“你咋知道我不容易?本領導是一把手加二把手,幹革命工作容易得很。”
“少來騙我。”張三順道:“攤子越大越難收拾,我算看出來了,公社改成了鄉政府,領工資的人多了不少,幹革命的人少了,扯淡的人卻多了。”
“張三順同志,你嚴肅點。”
“領導,我在喝酒,而且酒是你送的,你讓我怎麼嚴肅得起來。”
陳子濤一本正經道:“老張頭,你這個老革命,也得解放思想,加強學習,你聽好了,鄉政府和公社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權力組織。”
張三順噢了一聲,笑問道:“那我受累打聽一下,怎麼個截然不同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