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驚呼一聲。突然被人捂住了嘴巴,我同時也鬆了一口氣,好在不是喪屍。
身後的門緊接著也被關上了,我瞬間陷入黑暗之中。
那人一直捂住我的嘴直到門外的動靜越來越小了才鬆開,點亮一盞發出微弱黃光的煤油燈。我看清了整個屋子。這基本上就是個雜物房,地上胡亂擺這些罐裝飲料,和一些簡單的食物。
一共有四個人,一位叫花子模樣的男人蜷縮在角落裡,長長的頭髮披到了肩膀上,滿臉鬍渣。
還有一位二十來歲的青年和一女的,兩人似乎是情侶。
捂住我嘴的是一位壯漢,看起來三十多歲的樣子,穿著白色背心,露出兩臂強壯的肌肉,胸肌與腹肌的輪廓若影若現,一看就是經常健身的人。
“你這孩子在大街上瞎轉啥???”壯漢說話了。
“我...”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食物不多了?!苯锹溲e的叫花子暗示性地自言自語道。
男青年伸出手來與我握手,“你好,我叫韓風,這是我未婚妻李沛益?!闭f著把她摟在懷中。
女生可能被這突如其來的末日嚇到了,精神還有點恍惚,輕輕地向我點了點頭,算是問好。
“你好,景鵬?!蹦菈褲h也伸出手來,“那角落裡的,是無名氏?!?
“大家好,剛纔...剛纔謝謝了。”我說。
“小子,接著!陪我們喝一杯?!表n風扔過來一瓶罐裝啤酒。
“對不起,我得走了?!蔽野哑【品诺揭慌缘淖雷由?,就要開門。
“你出去不是找死嗎?”景鵬一隻手拉住我,一隻手抵住門。
“外邊還有我的家人?!蔽艺f,胖子他們此時全都是我的家人。我這個人無父無母,只要是自己喜歡的人全是我的家人。
“家人?你在外邊看見了,滿大街的行屍。我告訴你,我們也有家人,我親眼看見......”韓風正說著,他身邊的女生掩面痛哭起來。
“告訴你吧,在外邊的準活不了,你也犯不著去找了?!贝鬂h試圖把我拉回屋子裡去。
“我告訴你,我一定要去找!他們不會死的!”
“如果你非得去我們也不攔著你,不過你先看看這大街上!”他拉開窗簾的一角,剛纔的打鬥吸引來了一大羣喪屍,正圍在馬路上轉悠。在我往外望去的時候,恰巧撞見一隻喪屍正往自己的方向望過來。
我感覺它那空洞的眼神正好跟自己的眼睛對上,我感覺渾身一冷??粗麄兡前酌C5耐剩透杏X,感覺好像自己突然掉入了冰窟,就像是一瞬間陷入虛無。
我連忙往後退了一步,說:“那...那等它們散了我再出去找吧。”
“找!你要去找我們也攔不著,你看著那些怪物難道就不害怕嗎?小小年紀的?!贝鬂h把窗簾拉嚴實了,無奈地聳聳肩,對我說:“不過在那之前,你千萬不要亂跑,知道了?”
“怕,怎麼不怕。難道你們不怕?”我說,此時我坐在桌子上大口喝著啤酒,想想自己已經很多天沒喝過啤酒了,上次喝還是在宿舍呢。
“吃點這個?!贝鬂h扔給我一盒巧克力餅乾,我迫不及待地撕開包裝,使勁往嘴裡塞,他接著對我說:“我們怎麼可能不怕?不怕會窩在這裡不出去麼?”
“我跟你說,我活了這麼就他媽的就從來沒見過這麼回事的。要不是那小兄弟跟我說什麼《行屍走肉》啊,喪屍什麼的,我壓根就不明白外邊那是啥玩意兒?!贝鬂h狠狠喝了一口飲料,仰著腦袋,我看著他的喉結一陣顫動。
角落裡那叫花子突然把臉蹭到我面前,發出“咯咯咯”的笑聲,把我嚇得一彈,只聽見他小聲在我耳邊說:“千萬不能被他們咬到.....咬到你就玩完了?!?
“你...”他又突然跳起來,急退到牆邊,指著我的臉說:“你...那是什麼傷?”
“槍傷。”我說,伸手摸了摸那縫合的傷口。
“哈哈哈哈...”大漢突然大笑起來,“小子你別逗了,我們這屁大的城市哪來的槍?警察?警察總不可能開槍打你吧?”
“......”我不知道該怎樣跟他們解釋清楚。
“放心吧,不管是什麼傷,反正不會是行屍咬的??催@樣子至少也有四五天了,要是被行屍咬的,你早就變得跟外面那些東西一樣了?!?
這當兒,那叫花子捧了不少食物到自己懷裡,又躺到角落裡睡覺去了。
我突然想抽一根菸,下意識地往口袋裡一摸,才發現自己身上沒煙了。擡頭看了大漢一眼。
“怎麼?你小小年紀的就知道抽菸了?”他問我。
“嗯。”
“沒事的。你睡覺吧?!表n風摸了摸那女生的頭髮,安慰道。那女生才蜷縮在他身旁睡覺了。他轉過身來看著我,扔出一包煙:“小子,給。”
“謝了?!蔽覍λ⑽⒁恍Γs緊抽出一根點上,再給大漢遞上。而角落裡正要睡覺的叫花子聽到有煙抽,也突然跳起來,討好似地向我走來。
我看了看手錶,已是晚上10點,晚上是喪屍最爲活躍的時期,當然,我說不出原因,但我能清楚的聽到他們在街上發出的那一陣陣呻吟與吼叫。那個蜷縮在韓風身邊的女生在沉睡中打了個激靈。
但願她做個好夢吧,我想。
地上已被我們扔了一地的啤酒罐與菸頭。
大漢突然眼睛紅潤起來,“當時我正在家裡玩電腦,老婆生病了,躺在牀上叫我給兒子做飯。我聽見她好像咳嗽的很厲害,問她,‘要不要去醫院看看?’她說睡一覺就好了。我便去了廚房?!?
“直到聽見兒子的慘叫聲,我到客廳一看,媽的......我老婆把我四歲的兒子腦袋都扭斷了?!闭f到這裡他的聲音開始顫抖,我看見他不止一次地抹去自己眼角的淚水。
“我被嚇蒙了,我去拉她,誰知道她還想咬我。我看著慘死的兒子,突然精神好像不受控制...似的。我砍了...砍了我老婆,砍了...好多刀。全是血啊......”
“我大喊著‘殺人了,殺人了!’跑出去,我想去派出所自首。在街上就發現不對勁了,好多人開始互相撕咬。”
“唉。”韓風嘆了口氣,冷笑一聲,摸了摸那女人的頭髮,說:“我跟她馬上就要結婚了,只差幾個月就要結婚了啊。我們由她媽媽陪著去看婚紗,她傻傻地說:‘媽,你也試試唄?跟爸爸再結一次婚嘛,你們都沒照過婚紗照的呢?!艺赡笅洸黄疬@姑娘纏,去了更衣間......回來,回來就渾身是血了。”
“雪白的婚紗染得通紅的,那種紅色,那種紅色是我這輩子......見過最紅的。他媽的,我從來沒見過那種紅色,你們知道嗎?呵呵?!?
不知不覺中,幾個人蜷縮在這破舊的沙發上睡著了。
在這悶熱狹隘的雜物房中,我連呼吸都覺得特別困難。那僅有的一扇小小的天窗,以緩慢的速度爲我們補充著生命必須的氧氣,所以房子裡的空氣有點渾濁。而我們有五個人需要呼吸,並且是急需呼吸,我真怕自己睡著了會在夢中窒息而亡。
我怕自己會窒息。
“我要解手了?!蔽逸p輕推醒身邊的景鵬。
“大的拉那邊的盆子裡,小的撒那邊桶子裡,聲音小點?!彼f。
我不好意思,可是又實在憋不住。
於是在憋了一個小時以後,牆角終於響起了水撒在塑膠桶子裡的“沙沙”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