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沉咳嗽了兩聲,終是忍不住笑出了聲。他瞇著眼瞅著于江江,由衷說著:“一個女孩子這么搞笑,會嫁不出去的?!?
于江江無語扯了扯嘴角:“你說話這么毒就嫁得出去?”
“我是男孩子?!倍纬凉室庾鰺o辜狀。
“惡……”于江江揶揄:“你怎么證明?”
“要我脫褲子嗎?”說著,段沉的手伸向皮帶。
“神經??!”于江江不再搭理他,快步向前走。
“喂!”
“喂你妹??!”于江江真討厭他這副沒禮貌的樣子。
她一回頭,就看見段沉站在陽光里。那畫面,活像偶像劇的劇情。就是這頭女主角的樣子有些畫風不符。
“于江江,”段沉微微偏了偏頭,喊她的名字:“我們要不要打個賭?”
“賭什么?”
“我們倆都跟進這個案子,”段沉抿著唇思索了一會兒,說:“來比個賽吧??凑l把事辦成。要是我贏了,你幫我公司發傳單。”
于江江極其不屑地翻了個白眼:“你就知道你會贏?我對這個案子很有把握,策劃都寫好了,那你說,我要是贏了怎么辦?”
段沉一派泰然自若的樣子,將手插/進口袋,完全自信滿滿,“你要怎么辦就怎么辦。”
“行!”于江江氣壯山河地拍了把胸口,全然梁山好漢的模樣:“我要是贏了你就當街脫衣服,跑三百米?!?
段沉眨了眨眼,笑得賤賤地看著于江江:“你想看我脫衣服?我可以現在脫給你看?!?
“神經?。 ?
段沉笑:“那你賭還是不賭?”
“賭!”
于江江回辦公室之后才意識到自己好像有點上當的感覺。她為什么要和他賭呢?照饒老先生現在這情況,他們這婚很可能結不成,要是段沉這賤人再從中搗亂,那她不是輸定了?
為了不給段沉那破公司發傳單,于江江特別認真把策劃書從頭寫了一遍,下班了還在想這個案子。
她始終對婚禮的形式很不滿意。白紗西服太普通了她總覺得不是很適合饒崔二位老人。尤其他們目前的情況也不適合多次去試裝。
晚飯也沒吃,上網查了很多別的公司的經典策劃,逐字逐句都看完了,卻始終沒有給她靈感。最后她決定求助一下雙魚座的老媽。
近來和老媽江女士的聯系并不多,偶爾她打來電話,于江江要么在忙要么在睡覺,接起來也沒說到什么。這會于江江主動“羊入虎口”,江女士還不說個夠本。
從里到外把于江江近來的生活通通打聽了一頓,還不滿足,一直絮絮叨叨,于江江不勝其煩。
“媽——”于江江拉長了尾音,抓回了她的注意力:“你為什么要和我爸結婚?”
電話那頭的江女士愣了一下,過了一會兒認真回答:“因為他還挺會掙錢的?!?
于江江噗嗤一笑:“媽,不談錢行嗎?”
她重新思索了一會,說:“就看他不是那么討厭吧。”
于江江轉了一會兒筆,末了將筆頭在桌上按了一下,準備寫點東西。
“嫁給爸爸,你期待的婚禮是什么樣子呢?”
江女士輕笑出聲:“我嫁給你爸哪有什么婚禮,他花了幾塊錢帶我去拍了張婚紗照就成他老婆了?!?
“那要是讓你辦一次婚禮呢?你想要什么樣的?”
“花個十幾萬的吧?!?
于江江忍無可忍終于開始吐槽:“媽,你就不能不要這樣三句不離錢?”
“要是換了別人,婚禮最起碼得花幾百萬我才能滿意?!苯空J真說。
于江江無語望蒼天:“所以爸爸應該感激你嗎?”
“當然,不是我他能有這么漂亮的老婆和這么聰明的女兒?”
于江江注意到江女士所用的字眼,問道:“為什么你是漂亮的老婆,我只能是聰明的女兒?”
江女士輕嘆了口氣:“你長相上還是隨了你爸?!?
“……”于江江簡直要淚灑北都:“媽,你當年真的是親自生的我嗎?”
江女士哈哈大笑起來。他們母女一貫如此,像姐妹,更似朋友。
就在于江江沒有得到什么有用信息正準備掛電話的時候,江女士突然很認真很平靜地說:“如果是和你爸,穿平常的衣服,和親友隨便喝一杯,就已經足夠了?!?
不知道為什么,于江江因為江女士這句話,眼眶瞬間就紅了。
這么簡單的問題,于江江為什么一直都沒有想到呢?歷經滄桑和磨難的人,平淡才是最真實的。有什么典禮和盛宴比歲月更堅韌的呢?
尋常地攜手,篤定地共度,不需做太多的事,只要告訴大家我們結為夫婦,就已經是最大的幸福。
于江江吸了吸鼻子,鄭重地和老媽道謝:“感謝老媽給了我這么好的主意?!蓖炅擞指艘痪洌骸跋裎野帜敲春玫哪腥耍阋煤谜湎?,你看我就遇不到這么好的男人。”
江女士得意大笑:“那是,我眼光不是蓋的?!?
于江江正準備掛電話,就聽江女士說:“過幾天我和你爸可能要去北都,順便去看看你?!?
于江江激動不已,高興得恨不得要拍桌子:“作為災區人民,真的太需要你們的慷慨饋贈了!”
“死丫頭。”
“……”
經由江女士提點以后,于江江很順利寫出了一份完整的策劃。婚禮她推翻了尋常的模式。而是在查閱了資料以后,選擇了很簡單的革命婚禮形式。
二位老人是從那個時代過來的,對那樣的婚禮自然是不陌生的。布衣、紅花,樸實的典禮,每一樣都充滿了時代的氣息。這樣復古的婚禮,現如今也就只能從電視劇里看到了。
于江江跑了幾次饒老先生家里。聽于江江講解以后,饒老直呼主意好,他很喜歡,也很支持配合于江江。但是近幾次,于江江去饒老家里,都感覺到崔婆婆似乎情緒不太高。起先她以為是她的策劃讓崔婆婆不滿意,后來她去給二老通知試裝時間的時候。正碰到了要到饒老家里去的段沉。
他正從車上下來,沒看到于江江,剛鎖好車,一抬頭視線相接,兩人均是一怔。于江江鄙夷地瞪他一眼,他還是那副嘻嘻笑笑的死樣子。
看著他一步步向饒老家里走,于江江忍不住攔著他:“這錢就有這么好掙?一定要拆散二老你才滿意嗎?”
段沉雙手插兜,撇了撇嘴,說:“你用的字眼未免也太重。我僅僅只是在調和饒老先生和子女的矛盾而已?!?
于江江氣憤:“他們到底給你多少錢?讓你連良心都賣了!”
段沉挑了挑眉:“二十萬。”
于江江就要沖口而出的臟話硬生生憋了回去,瞪大的眼睛也慢慢恢復正常,她往前走了兩步,低咳兩聲,說道:“你看,我沒說錯吧!真愛確實值錢,二十萬起呢!”
段沉:“……這是重點嗎?”
那之后于江江幾乎每天都會遇到段沉,兩人每天都要在街面上上演一番口舌大戰。
隨著細節一步一步的敲定,變數越來越小,于江江對二老的婚禮也越來越肯定。這事八成是要成了,這讓于江江在段沉面前完全挺起了腰桿。
“你還不放棄嗎?還做下去有什么意義?少掙二十萬,為自己積點德?!?
段沉輕輕呵笑一聲:“不到最后一刻,你怎么知道結果是怎樣?”
“我就喜歡你這份鍥而不舍的精神。”
“我這不是和你學的嗎。”
“加油,下輩子你一定能贏我的!”
首次在和段沉的戰斗中獲得毫無懸念的大勝,讓于江江心情大好。走路都變得輕盈了起來。一路哼著歌,真是好不暢快。
這樣的好心情一連持續了兩三天。
這天她正要去一趟服裝定制的店看樣板。原本招了出租車,結果中途人家師傅要去交車,善解人意的于江江提前下了車。
換做平時的于江江可不會這么好說話,可這幾天她看什么都很順眼,誰讓她心情好呢?
路上遇到個人問路,操著一口外地普通話:“美女,請問XX路怎么走?”
“再說一遍?!?
路人一臉困惑:“請問XX路怎么走?”
“前面一句。”
“美女……”
“欸~”于江江歡快地答應著。然后十分熱心地給他指路:“XX路啊,你可以往前走大概一百米,然后右轉,看到紅綠燈,左手邊有個巷子,穿過巷子你會看到很多北都人,你可以問他們?!?
路人一臉黑線望著于江江。于江江正準備再說,手機就響了。低頭看了一眼,是周燦的電話。這貨說過只要是她的電話都是十萬火急,以防被她念叨,于江江趕緊接了起來。
還沒等于江江說什么,電話里的周燦用嚴肅到匪夷所思的語氣說:“于江江,你能回一趟家嗎?”
于江江錯愕莫名:“我馬上下班就回去了。”
“不是,我是說回江北來。”
于江江皺了皺眉頭:“怎么了?”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得過今晚?!敝軤N說完這句話,喉頭已經哽咽,卻還是強作鎮定:“我結不了婚了?!?
這話一說,于江江才徹底慌了:“怎么回事?吵架了?蘇承毅造反了?”
周燦沉默了一會兒,灰心而絕望地說:“他說不要結婚了,他說愛上別人了。”
周燦努力想要堅強,可是還是忍不住哭了起來:“于江江,我想你了,你能不能回來?”
“……”
服裝樣板沒空去看,于江江連假都忘了請,直接買了當天的機票。什么都沒收拾,隨手招了出租車送到了機場。準備過安檢的時候,她發現了兩個噩耗。
噩耗一,她的手機只有百分之三的電了。噩耗二,在這么大的機場,她居然又碰到了段沉那衰人。
段沉攔住了急匆匆奔安檢的于江江,有些擔憂地問:“出什么事了?你這是去哪兒?怎么什么都沒帶?”
于江江本能誠實回答:“朋友出了點事,要回趟江北?!?
“噢。”段沉往旁邊挪了一步,好心地讓出道來:“那你趕快走吧,朋友要緊。”
于江江正急,不疑有詐,拎著包直接沖了進去。
等她過完安檢,回想起段沉那奇怪的態度,突然感覺有了一些不對勁。
她趕緊跑向安檢口,從一整塊的玻璃墻往外看。
此刻段沉還站在方才的地方,善良地目送于江江離去。
他對于江江招了招手,隨后從隨身的包里拿出紙和筆,靠在身邊的柱子上涂畫了一會兒。
半晌,他微笑將寫好字的紙舉在胸口。
于江江瞇眼一看。上書:謝謝你給我機會,我會好好珍惜。
于江江用吃了屎的表情看著他,他淡定自若地換了一張。另一張寫著:等你回來,我保證傳單已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