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清脆的鳥啼聲入耳襲來,猶如在秦一白的腦海中撥動了一個美妙的音符,使得他繾倦於休眠中的神魂微微震盪,倍感清脆動聽。
緩緩的睜開了雙目,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那一片滌盪心靈的蔥翠。
一根根青竹,全部都通體碧綠,如玉如翠。濃烈的生命力在茵茵的綠意中顯現(xiàn)無餘。這些青竹密密相靠,竟形成了巧奪天工的四面竹牆,而自己就躺在這樣一處如童話般的竹屋之中。
受傷之後的一幕幕,在秦一白的腦海中若隱若現(xiàn),看著現(xiàn)在完好無缺而印象中已四分五裂的身體,令他實在也分不清眼前的一切是真是假,那記憶中的經(jīng)歷是夢是幻!
“哎,既然想不明白,那就索性不想了!自己本就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有什麼可怕的麼?不知過就是做了一個玄玄乎乎的夢,莫名奇妙地來到這裡罷了。既然這諸多事情完全由不得自己,那就除死無大礙,有什麼好怕的。”
想到此處,秦一白已是放下了一切瑣碎思緒,轉(zhuǎn)而竟是打量起所在之地的境況來。由此,也盡顯出了他的心境豁達之處。
竹屋中並沒有任何修飾的東西,但卻絲毫不給人以簡陋的感覺。仔細觀瞧,秦一白卻是越來越感到驚異,只因整間屋子,通體竟無半點人工斧鑿的痕跡,和諧曼妙、婉約天成,就好似由這些青竹天然生長而致一般,實在令人驚歎!
以屋觀人,單憑這築屋手段之精妙,那這間屋子的主人便絕非易於之輩了。
緩緩站起身來,輕撫著晶涼的竹牆,猶自感嘆著的秦一白已轉(zhuǎn)首向外走去。
信步跨出竹屋,一股濃郁的天地靈氣撲面而來,深吸一口,舒爽之意竟直透心脾,令人陶醉之至。四周蔥翠的竹林繞屋而生,一些不知名的花草參雜點綴於林間,平添了無限的幽思雅趣。
眺過竹林,目光所及之處竟雲(yún)霧瀰漫,隱約可見山巒起伏,在風(fēng)吹霧蕩中,如夢亦如幻。
好一處陶公筆下的世外桃源啊!
此時,秦一白已是越發(fā)的喜愛此地了。
在竹屋之外,錯落有致的擺放著許多石制的花盆。這些花盆皆是三尺見方,通體全由一方石塊所制,表皮如刀削般光滑如鏡,端的是好手藝。
而盆中所納之物也十分有趣,並非全是花草。仔細看去,一棟棟尺不盈寸的房屋排列有序,門窗廊壁樣樣皆備;一條條道路宛然穿插於其間,路上轍痕竟清晰可辨;更有許多指甲大的小人兒卓立其中,這些小人兒衣帶鮮明,眉目間傳情達意,竟與真人不相上下,就如常人縮小了無數(shù)倍而跳進了花盆中一般。
整體看來,就如把人世間的某一片空間挪進了一個小小的花盆中一般無二。
每一個花盆就是一個奇特的景觀。鄉(xiāng)村、城鎮(zhèn)、城池,百態(tài)俱陳、變化萬方,展示出了一個個異彩紛呈的人間微縮世界。工藝之絕倫、心思之巧妙,想來鬼斧神工亦不過如此吧!
感嘆之餘,秦一白對此間主人也愈發(fā)的好奇不已了。
趨前幾步,竹林中便有一條通幽曲徑蜿蜒著遠去。
踏徑而行,置身於這怡人的畫境當(dāng)中,秦一白的心底已是倍感陶醉。那是一種遠離塵世喧囂,無限貼近於自然中的寧靜。經(jīng)年的拼搏、兩世的心裡負擔(dān),起起落落中所堆疊而至的心靈重壓,在這一刻似已煙消雲(yún)散,不復(fù)存在。
其熏熏然恍似身處於人間仙境之中,而心底卻滋生出了無限期盼,那就是與此間猶如神龍一般的神秘主人見上一見。
見識了此地如許多的神異之處,這種渴盼也越加迫切!
漸行漸遠,前方,竹林的邊緣已隱約可見。
急行而去的秦一白,正想一步跨出竹林之時,猛一擡頭間,心頭卻如被一隻巨錘擊中般顫動不已,全身如木雕玩偶般保持著前行的姿態(tài),腦海中空白一片!
但見一株參天巨樹卓立在前方,其巨大的枝幹直聳入雲(yún)端之上,在如絮般的雲(yún)霧中若隱若現(xiàn),竟無法臆測其真實高度;而其龐大的樹冠猶如一朵綠色的雲(yún)朵般覆蓋著目力所及之地,放眼看去,一片蔥翠,竟無法揣度出其究竟有多大!
滿樹大如磨盤般的葉片散發(fā)著瑩瑩的綠光,使得樹下之地雖被樹蔭覆蓋,但卻纖毫畢現(xiàn)。
巨樹的枝葉間,一些不知名的七彩大鳥在盤旋飛舞著,其鳴如磬,餘音悅耳,經(jīng)久不絕。
樹下,但見無數(shù)斑駁的巨大根系浮於地表,虯結(jié)百轉(zhuǎn)、縱橫交錯,有如一條條巨龍般蜿蜒來去!
這一副仙境般的景象,如今卻真實的展現(xiàn)在了自己面前,呆立半響之後,秦一白腦中的激盪之感方略見平復(fù)。揉了揉已瞪得發(fā)酸的雙眼,纔敢最終確定,眼前所見的一切絕非是自己的幻覺。
前行幾步,腳下已是那巨樹延伸到此處的斑駁老根。踏於其上,卻有一股滄桑的氣息蒸騰瀰漫,使人似乎置身於遠古的洪荒之中,其情高古,其意蒼涼,不自覺中便使人有了一種傷感之意,欲罷不能。
秦一白心中一驚,趕緊收斂了自己的思感,踩著由虯結(jié)的樹根而形成的天然階梯,向著巨樹的樹下爬去。
漸行漸高,而越走卻越驚異於這樹的巨大。行走於上,竟有一種形同螻蟻的感嘆。只這浮於地表的根系,已然如同一座小山一般,就足可臆想其完整的根鬚會有何其龐大了!
內(nèi)心正自感慨的秦一白,忽聽得有喧鬧聲從前方傳來。細聽之下,卻是兩個小童的笑鬧之聲。
緊趕幾步,最終攀上了一條異常粗大虯結(jié)根系的秦一白,輕輕的拍了拍手,猛一擡頭間,眼前卻是豁然開朗。
在前方不遠便是那株巨樹的主幹,但見其左右縱橫間寬闊如同山壁,而在主幹之前竟全由裸露的根系形成了一個天然平臺。
此時,只見一個老者正端坐於一截樹根之上,那樹根根鬚交錯,竟如同一把藤椅。在老者面前則站立著兩個幼齡孩童,雖然背對著秦一白,但看其衣著卻似一男一女。那老者則一邊在忙活著什麼物事,而一邊又好像在給這兩個小童講著一些奇聞趣事。
當(dāng)秦一白甫一路面的時候這老者便已察覺,但他卻只是往這邊瞟了一眼,便又繼續(xù)逗弄起那兩個小小孩童,對秦一白竟是未加理睬。而秦一白看那邊講得如此熱鬧,卻也不好上前貿(mào)然打攪,索性便也站在一旁,盎然有趣的聽起了別人的籬下之嗑來。
只見其中紅衣小童好似聽得比較興奮,待得這老者一段兒剛剛講完,立即便大聲嚷嚷起來:
“翁爺爺,翁爺爺,您剛纔有提到祖星啊。我聽智姨說過的,您也去過祖星呢!您給我們講講吧,聽說那裡很好玩的。”
而另一個綠衣小童也立即大聲附和起來,吵鬧聲一時不絕於耳。
這老者被纏的無奈,嘴上雖連連罵著小鬼頭,但眼中那寵溺的愛意卻是顯露無餘。之後大有深意的看了秦一白一眼,便笑著道:
“要說這祖星嘛,也確實是個神異之地!說起當(dāng)年第一次去到祖星,那距離現(xiàn)在,我可也記不清到底有多少時候了!”
“記得當(dāng)時祖星上還沒有類似你我這樣的生靈,哦…也就是人的存在。當(dāng)時的祖星上,生活著一些體態(tài)奇特的傢伙,它們身形巨大、力大無窮,後世可也喚他們爲(wèi)龍呢!在那時,它們可是祖星上絕對的霸主啊!”
此時,那紅衣小童卻突然打斷了老者的話語:“翁爺爺,它們真的很大麼,難道比我還大嗎?”
聽得小童如此一問,老者卻哈哈大笑:“沒有、沒有,它們當(dāng)然沒你們大了,比你們還差的遠呢!”
聽到此時,秦一白卻對老者有些鄙視了,心道:嬌慣孩子也不帶這樣吧,就那倆小不點兒,還差得遠了,騙誰呢!
只聽那老者繼續(xù)道:
“那些大傢伙們,也自有很多族類。有地上的、有水裡的,甚至還有會在天上飛的!起初之時,它們還能和平相處,因此,隨著時間的推移,它們的族羣也就越加龐大。到最後,它們的足跡已然遍佈了整個祖星。這樣密集的分佈,也就導(dǎo)致了它們之間生存的壓力越來越大,而隨著資源的日益縮減,這生存也就愈加艱難。”
“終於,它們的族羣間開始發(fā)生小規(guī)模的爭鬥。而之後,爲(wèi)了爭奪有限的資源,更是在它們各自領(lǐng)主的帶領(lǐng)下發(fā)動了大規(guī)模的戰(zhàn)爭。它們不停的互相攻伐,小的族羣被滅絕,大的種族也不斷的減少。那時侯的祖星上,可真是一片腥風(fēng)血雨啊!”
這時,那綠衣小童卻是脆生生的道:“那它們都是傻的麼,不知道這樣下去它們會死光光嘛?後來它們怎麼樣了?”
“呵呵,它們一點都不傻,相反,它們已經(jīng)有很聰明的頭腦了!”
老者聽了小童的問話,輕颳了一下她小小的瓊鼻微笑著道。
“這發(fā)生的一切如若追究起源頭來,那麼大抵只有‘利益’兩字了!而這,也是世間一切生靈的共通之處。有利益就會有矛盾、起爭端,這是萬世不易的道理,並無關(guān)乎你聰明與否,任何族羣也是不能獨善於外!”
說到此,老者又是搖了搖頭,才又道:
“至於它們的結(jié)果麼,卻很是悽慘!進行了大肆廝殺之後,它們的數(shù)量本已急劇減少,而在它們各自領(lǐng)主的約束下,爭鬥也正逐漸的消失。這餘下的資源也就儘夠它們繁衍生存了,而它們本也以爲(wèi)終於可以安穩(wěn)度日了。可熟料,一件意外之事,竟把這龍之一族推向了毀族滅種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