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姐的稱謂“先生”,“太太”,很明顯誤解了這兩個坐在一起的人程瑨和許文晴是夫妻。
“啥眼神啊,胡亂稱呼!”許文晴在空姐離去后,小聲嘟囔一句。
又看了看身邊表情復雜,略帶幸災樂禍的程瑨一點不解釋,更加氣惱。
這樣的稱呼讓許文晴感到十分尷尬,可是程瑨呢,心里卻笑開了花。
在他的內心深處,多少年來的愿望,何嘗不是讓坐在自己身邊的這個女人,從他有記憶以來,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的許文晴陪自己一輩子,做自己的太太呢!他一直都希望許文晴是他程瑨的太太,可是……
可是他多年來的夢想已經破滅,這個女人至今和自己沒有半毛錢的關系。
想想現在和肖月軒的婚姻狀況,程瑨的心里一陣陣發(fā)冷。
這樣的沒有感情的婚姻,什么時候是個頭啊,可以說他和肖月軒的婚姻就像紙老虎,外強中干,看上去風格,內心無比凄涼,程瑨不由得輕輕嘆了口氣。
這輕嘆一聲并沒有逃過許文晴的眼睛,可是她故意把眼神投向窗外。許文晴此時的腦海中,也出現了很多關于程瑨的畫面,她的思緒飛到了少年時候,飛到了兩個人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挎著腰刀,背著槍在一起玩耍,后來到一起背上書包去上學,作為獨生子女的他們,程瑨似乎早已成為了她許文晴生命中的一部分,他們相處得一直都是那么默契。
可是自從他們長大后,參加工作,再到開始談婚論嫁,再到他們定下了那個三年之約開始,他們之間的關系似乎有了明顯的變化。
兩個人拼命尋找自己的另一半,真的假的,虛的實的,他們彼此之間都有過幾段不同的失敗的感情經歷,可是到頭來,當他們彼此意識到之所以這么多次的尋找自己另一半的努力都沒有成功,根本原因就是他們都在掩飾一個現實,都在躲避一個現實,這個現實就是:他們在彼此愛著對方,可是都是因為虛榮心在作怪,都不愿意放下自尊,都希望對方先開口,先認輸,結果在兩個人都不愿意認輸的時候,他們彼此的愛情卻都輸得一塌糊涂。
當他們都明白過來,想要努力去彌補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
虛榮心付出的代價是許文晴到現在,很快就三十四歲,依舊單身,而程瑨呢,過著十分壓抑的生活,沒有感情的婚姻,對于他來說就像是一個監(jiān)獄,讓他在自己倉促閃婚的代價中,苦苦地掙扎著,他為自己的草率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今天的天氣雖然非常寒冷,但是十分晴好。
飛機在蔚藍的天空中展翅飛翔,許文晴和程瑨的記憶,也像脫韁野馬,跟著著迅速向后退去的云層,在云海中穿行。
在沉默中用過午餐,空姐及時過來收走了垃圾,依舊是滿臉職業(yè)的微笑。
許文晴有飯后吃一顆木糖醇的習慣,當她用餐巾紙擦了擦嘴,把手伸進自己的包包要去取木糖醇的時候,程瑨早已經拿著一塊芒果味的木糖醇,向許文晴遞了過來:“別找了,我準備著呢!”
這是兩個人多年在一起形成的默契,那個時候,許文晴是程瑨的領導,是司令,他不敢不服,命令程瑨給她買什么,程瑨就立刻去給她買什么,有的時候是許文晴的錢,但是大多
數都是程瑨的錢,許文晴一直在占程瑨的小便宜,可是程瑨愿意,他從心里喜歡許文晴占他的小便宜,舒服。
日子久了,程瑨為了不讓自己多跑腿,就記住了許文晴的習慣,在什么時間里需要什么,程瑨就會在許文晴不開口的時候,及時送到她的面前。
許文晴看到依舊是芒果味的木糖醇,心頭一暖,遲疑了一下,接過了程瑨遞過來的木糖醇,慢慢放進嘴里。
這個動作曾經是那么熟悉,曾經經常高頻率地發(fā)生在他們之間,是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動作,可是今天,許文晴卻感到了久違的陌生。
隨著木糖醇的甜味在口中慢慢擴散,她忽然覺得今天這個口味的木糖醇有些酸,似乎不是她原來喜歡的味道了。
程瑨自己也拿了一塊放在嘴里,,抱著雙臂,開始漫不經心地嚼了起來。
沉默,兩個人又開始在嚼著木糖醇的情況下沉默。
程瑨的胳膊緊挨著許文晴的胳膊,許文晴似乎又感覺到了那久違的溫度,那個她曾經無數次靠上去的肩膀。
過了大約五分鐘,程瑨以拉家常的方式開了口:“文晴,你最近看到我爸爸沒有,他氣色怎么樣?”
“他氣色不錯,我經常在陽臺上看到他在馬路上鍛煉,有的時候在街心公園打太極拳,程叔叔他的生活還是蠻有規(guī)律的,他還給我送過一次煮棒子,最近好像在學廣場舞呢!”
許文晴從程瑨媽媽過世以后,偶爾會去程爸爸那里看看他,時不時給他買點水果什么的送過去,有的時候還給程爸爸做頓飯,當然自己順便也一同吃了,這孤單的一老一少竟然相處得很像一家人。
可是這些她都沒有對程瑨講過。她只對程瑨說了程爸爸給她送煮棒子的事情。
許文晴就是這樣一個人,自己對別人的好,她從來不放在心上,可是別人對她的一點點好,她總是念念不忘。
“唉!自從我媽媽過世,我也沒有回去過,公司的事情的確是太忙,只是給我爸爸打過幾個電話,每次問他,都說過得很好,讓他過來和我一起住,他說什么也不肯,我擔心他和我一起住覺得別扭,特意給他買了一棟別墅,早已裝修完畢,就等著他來了,看看春節(jié)的時候,能不能把他接過來!”程瑨新買別墅的事情,他一直瞞著肖月軒,卻對許文晴和盤托出了。
“也是啊,程爸爸年歲大了,一個人在老家的確是有些不放心,他要是愿意來的話,你就把他接過來,不過你媳婦……”許文晴說到這里,覺得一時之間走了嘴,議論人家的夫人有些不妥,就閉了嘴。
程瑨的眼神頓時變得晦暗起來,臉上同時顯現出一絲尷尬的不自然。
的確,他的那個夫人,居高臨下,不可一世的女人,她的眼中根本沒有程瑨的爸爸,就不要說讓程瑨爸爸過來一起住,就是讓爸爸來家一趟,似乎都不大可能。
許文晴看出了程瑨內心的煎熬,又換了口氣說:“不過,程爸爸身體好,很硬朗,又不是很老,現在六十多歲的人還不算老年人,僅僅是阿姨的過世,給了他一個打擊,他要是不愿意和你過來的話,我在C市也會替你照顧他的,我的工作僅僅是暫時接替Peter先生的,等他回來,我很快就會回C市,我會去照顧
你爸爸的,你就放心好了!”
許文晴一直就是這樣仗義的人,仗義得讓程瑨不能不感動。
“文晴,謝謝你啊,我不在家,多虧你經常去看我爸爸,我爸爸曾經十分遺憾地對我說過:要是許文晴這個丫頭做他的兒媳婦,我媽媽也不會過世,我們家將會是很幸福,他的孫子早已經會打醬油了!”程瑨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睛死死地盯著許文晴,這些話是憋在心里很久的,一直想對許文晴說,可是一直都沒有機會說。
許文晴被程瑨看得不自在,躲開了程瑨的目光,朝著空中的云朵望去,可是聽了程瑨的話,也是一陣心酸,的確,她知道程爸爸的心思,他一直都很喜歡許文晴,只是程瑨的媽媽一直對許文晴無法忍受,再加上兩個人彼此斗心眼,相互試探,就這樣一招棋錯,滿盤皆輸。
可是許文晴不愿意讓程瑨知道自己的真實想法,她掩飾地淡淡一笑,半是玩笑,半是諷刺地對程瑨說:“程爸爸僅僅是開玩笑而已,說不定我和你在一起,那會是天天吵個不停,也許還不如你現在的狀態(tài)呢,你爸爸也就是說說而已,誰不知道娶了個副市長的女兒做兒媳,風光無限啊,你為你們程家光宗耀祖了,再生一個兒子,就更完美了!”
程瑨不是傻子,他聽出了許文晴話中的含義,有些溫怒,卻又無可奈何地轉頭看向許文晴說:“文晴啊,你還損我啊?人生就像是個圍城,城里的人想出來,城外的人想進去,其實婚姻也一樣,你現在多好,我很羨慕你,自由!”
許文晴從程瑨的話語中聽到了心酸和無奈。
的確有肖月軒那樣的女人做老婆,不心酸,就不是正常的男人。
“我沒有損你的意思,我畢竟是你發(fā)小,是閨蜜,我這不是關心你嗎?不是說人生之不如意十有八九嗎,哪能所有的好事都讓你遇到,事業(yè)有成,嬌妻美妾,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在N市簡直就是一霸,你壟斷了N市的市場,難道還不知足嗎?”
許文晴不想讓程瑨沉浸在悲傷中,她還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想逗程瑨開心。
“唉!文晴啊,你能不能改改你的性格,做事說話跟著心走,隨著心動?”程瑨聽了許文晴的話,不無責怪地說,同時用略帶哀傷的眼神看著許文晴。
“怎么,你的意思是我虛偽,言不由衷?”許文晴故意躲閃著程瑨的眼神,依舊在裝糊涂。
“你說呢?你看上去大大咧咧,什么事情都無所謂的樣子,其實你的內心呢?你的內心十分細膩,明明很在乎的事情,心口不一,你和我之間,原本很簡單的事情,卻被你搞得一團糟!”程瑨開始埋怨起許文晴。
“啊?這都是我的錯啊?我什么時候心口不一,言心不一了?聽你的話,好像我許文晴罪大惡極了?我都做什么了,我有些搞不懂啊,難道你也像你夫人一樣,覺得我是一個罪不可赦的人?我可是什么都沒有做啊!”許文晴睜大眼睛,為自己辯解。
“許文晴!你還有沒有一點正型?你都三十三了,馬上你就三十四了,能不能不要再用玩的態(tài)度對待生活?”程瑨突然發(fā)怒,提高了聲音。
后面一個女人用手敲了敲程瑨的靠背,很不高興地說:“先生,說話能不能小點聲,我兒子睡著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