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北心中一緊,整個人都凌亂了,一張臉蒼白不堪。
是啊,慕延澤是何許人也?如果他連莫北心里那點小心思都看不透,他也不配繼續坐在慕家少主的位置上了,一個連身邊最親近的人的心思都看不透的人,即便坐上了慕家少主之位,早晚也會被人害死,什么時候被人從背后捅一刀都不知道。
不過還好莫北并沒有什么背叛慕延澤的想法,他只不過是喜歡慕橙罷了,這點小心思即便被慕延澤知道了也無妨,只要慕延澤沒有發現他已經和慕橙有過超友誼的關系了,那一切都好說。
于是莫北斂定心神,立刻跪了下來,垂首道,“少爺,我不該隱瞞您,沒錯,我一直都喜歡二小姐,我知道我不該有這種不切實際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想法,但我對天發誓,我和二小姐之間清清白白,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廂情愿,二小姐她……并不知情,請少爺懲罰我,不要遷怒二小姐?!?
“起來吧。”慕延澤擺了擺手,笑道,“換作五年前的我,或許會責怪于你,但現在,我不會了。”
“少爺……”莫北抬起頭,怔怔的看著慕延澤。
“五年前的我,或許會認為你很膽大妄為,但現在不一樣了,因為我明白了,什么是愛,我明白愛一個人的感覺,也明白愛一個人的苦楚,如果愛與不愛可以自行選擇,那這世界,就不會有那么多痛苦和不甘,許多時候,我們放不下一段感情,并不是因為放不下那個人,而是因為不甘心,人總是這樣,喜歡和命運作斗爭,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莫北,你也是人,不是機器,你有感情這很正常,你喜歡慕橙,這也很正常,我為什么要懲罰一個有著正常人類情感的人?一個和我一樣,深愛著另一個女人的男人。”慕延澤說這番話時,目光一直鎖定在顧小夏的身上。
雖然她只是背對著他在做菜,但他的目光,卻一直在默默地注視著她的背部,兩人之間隔了幾乎有二十米的距離,他卻能看她看的非常清楚,清楚到,整個天地間,只有她一人。
這,或許就是情有獨鐘,當慕延澤懂得什么是愛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的許多想法,都發現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例如,以前的他,一定會懲罰莫北,但現在,他不會了,因為他明白愛一個人的苦。
莫北抬起頭,怔怔的看著慕延澤,眼眶微微發紅,他沒想到,慕延澤居然一句輕描淡寫的起來吧,就這樣原諒了他,莫北心里有些感動,在他冰冷乏味的生命中,感動,是極少出現的一個詞匯。
“少爺,我對不起你……”莫北看著慕延澤,心中有深深的自責。
因為他并沒有告訴慕延澤,其實他和慕橙之間,早已越過了男女之間最后的那條界限,他不敢說,因為他知道,這個秘密一旦被揭露,他會死,慕橙也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莫北跪在地上,仰起頭看著慕延澤,而慕延澤卻并沒有看著他,而是轉過身去,怔怔的看著遠處的顧小夏,從莫北的這個角度看上去,剛好可以看見慕延澤微微仰起的側頰,剛毅的面容,帶著幾分冷冽,他就這樣看著慕延澤,內心卻閃過了無數的自責與后悔,他和慕橙有染,且隱瞞了慕延澤,已屬于背叛的行為了,這種行為可大可小,可輕可重,如果慕延澤不在意,那這就是小事一樁,如果慕延澤很在意,那這就是大事一件。
但莫北沒有知道答案的勇氣,他不敢告訴慕延澤,不敢知道這件事在慕延澤心里到底是大是小,他怕冒險。
“其實我們都一樣,一直都在默默地守護著一個女人,這種只求付出不求回報的愛,其實很苦,夜深人靜的時候,澀到了心里,但我比你幸運,至少我曾經擁有過,而你,卻未曾牽過慕橙的手,所以莫北啊,你比我苦?!蹦窖訚尚χf道。
“少爺,我……”莫北羞愧的低下了頭,心里卻在說:不,少爺,你錯了,我擁有過慕橙,我只是,沒有告訴你罷了。
莫北的臉色除了蒼白之外,又添上了一抹微紅,不是嬌羞的紅,而是羞愧到無地自容的紅,為他對慕延澤的隱瞞,而感到無處容身,甚至不敢直視慕延澤的雙眸,害怕與之對視。
“好了,起來吧,不要動不動就給我下跪,莫北,這么多年了,你應該很清楚,我并沒有拿你當下人看待,很多時候,我都把你當成我的親弟弟,你應該能感覺出來。”言罷,慕延澤轉過身來,將莫北扶了起來。
莫北某種有愧,只是低垂著頭,心虛的說道,“少爺,我不配得到您這樣的信賴……”
“好了,別說了,什么配不配的,我把你當成我的親弟弟,更當成了自己的家人,以后,不要在我面前下跪!我不是瞎子,雖然這幾年身邊發生了很多事,我未必全都看得過來,但我能分辨清楚,誰對我好,誰對我差,真心對我的人,我必將回報以真心,這些年,跟在我身邊的人來來又走走,換了一批又一批,唯獨你,從一開始就陪著我,直到現在,很多時候,把你留在身邊,并不是為了要讓你為我辦什么事,而是因為一種習慣,習慣了身邊跟著你,習慣了有事先與你商量。”慕延澤笑了笑,輕輕拍了拍莫北的雙肩,以示鼓勵。
“少爺,我……我……不配得到您如此的賞識……我受之有愧!”莫北羞愧的滿臉通紅。
確實,這幾年慕延澤身邊的人才層出不窮,都說長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隨著慕延澤黑勢力少主之位越坐越穩,越坐越久,愿意追隨慕延澤的青年才俊也越來越多,這些人當中不乏能力氣質均出眾的人才,這些人,年輕有為,能力也不比莫北差,更重要的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年輕人身上有沸騰的熱血,一股子往上爬的沖勁,而這些,恰恰是已經快奔三的莫北所沒有的。
換言之,莫北已經老了,就和慕延澤一樣,都是沒幾年就要奔三的大叔了,雖然莫北的年紀其實說老了有點夸張,但和那些二十剛出頭的少年人比起來,確實算得上是大叔級別的人物了。
這樣的他,年齡不占有勢,能力也不見得壓過多少,但是,無論多少年過去,能跟在慕延澤身邊寸步不離的人,始終只有他一個人,再無第二人,慕延澤最信任的人,也只有他一人。
不管那濟濟人才有多出眾,慕延澤最信賴的人,只有莫北一人。
他為什么非莫北不可?或許真如慕延澤自己所說,這是一種習慣,就好像結婚數十年的夫妻,你問他們還有當初熱戀時的激情嗎?或許,歲月的沉淀,剩下的,就只有如同家人一般深厚的感情了。
慕延澤淡淡一笑,輕輕拍了拍莫北的肩膀,道,“我不是不知道你的心思,這些年,我一直想讓你交個女朋友,你都拒絕了,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慕橙,說來也是我對不住你,因為我明白老夫人不可能答應你和慕橙的事,也知道家族的老人必定會持反對態度,畢竟慕家現在就慕橙一位二小姐,將來無論是和董家聯姻也好,和白家拉攏也罷,都要靠著慕橙的婚姻,于是也沒有撮合你倆的意思,甚至連問都沒問過,唉,是我對不住你?!?
“不,少爺,你沒有對不住我,是我自己癡心妄想,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是我不自量力……”莫北擺了擺手,急聲說道。
“你沒有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也沒有不自量力,是我一直忽略了你的感受,一直以來,我只顧著自己風花雪月,但我卻忽略了你,你也是個人,是個正常的男人,你會有正常的需求,你會渴望身邊有個女人,但我太自私了,是我一直想將你留在身邊。”慕延澤苦笑著搖了搖頭,輕輕拍了拍莫北的肩膀,道,“我想通了,只要你和慕橙都能幸福,即便慕氏一族失去一樁利益聯姻,那又怎樣?難道我慕家少主的位置,真的要靠自己的親妹妹犧牲一輩子的婚姻才能換來嗎?呵,我不信,我不相信我慕延澤無能至此,我也不相信,少了慕橙的婚姻,慕氏一族就會在J市輸的一敗涂地!我慕延澤有能力保護慕氏一族,不需要靠任何人出賣婚姻,我照樣能坐穩慕家少主之位!”
聽到慕延澤這么說,莫北愣住了,他呆呆的看了慕延澤半晌,疑聲問道,“少爺……你……你的意思是……??”
莫北激動地舌頭都打結了,幾乎說不清楚話,聽慕延澤的意思是,同意他和慕橙了?
莫北使勁甩了甩頭,又揉了揉自己的臉,他不是在做夢吧?他沒有聽錯吧?慕延澤不僅沒有懲罰他責怪他,而且,還想要成全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