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橙還在花園里練舞,雖然她已經在這里跳了很久,但她臉上的表情,卻是快樂的。
因為這是她意料之中的事。
慕橙心里當然希望顧小夏能簽下那份合約,因為這份合約,是一枚定時炸彈,而且會在將來的某個時間,引爆一切,當然,她并不希望顧小夏乖乖的走,她也不會提前把這件事告訴慕延澤,讓慕延澤去為顧小夏做主,畢竟,慕橙從來沒有把顧小夏真正當成她的“朋友”。
朋友這兩個字,對慕橙來說,是很陌生的,記憶中,她似乎從來都沒有什么朋友。
慕橙還記得,她很小的時候,曾經有過一個朋友,那時候她才十歲,她的朋友是慕家一個老媽子的女兒,她很用心的對待這個好朋友,但是后來,那個所謂的“好朋友”,卻誣賴慕橙打碎了大廳里的花瓶,害慕橙被慕夫人罰跪了整整一個晚上。
那個花瓶并不是慕橙打碎的,而是那個好朋友打碎的,為了逃避責任,老媽子教唆女兒,把責任推到慕橙身上,反正慕橙是慕家二小姐,只是打碎一個花瓶而已,最多受點懲罰,并不會有什么大不了,相反的,如果被慕夫人知道這個花瓶是她們這些下人打碎的,那么面臨的,將可能是掃地出門。
況且慕橙在慕家無依無靠的,就算冤枉她,那又能怎樣?自身都難保,難道還有能力去報復他人?柿子,當然要挑軟的捏。
所以,這個黑鍋慕橙背定了。
她被慕夫人懲罰,在花園里跪了整整一夜,對于下人的說辭,慕夫人并沒有半分懷疑,她甚至沒有想過要查清楚,那個花瓶到底是誰打碎的,其實只要簡單的查一查,或許真相一下子就能明了,但是慕夫人并沒有查,甚至沒有多問幾個人當時的情況,因為慕夫人也是樂意看到慕橙受罰的。
她就這樣在花園里跪了一夜,那是一個夏天,幸好天氣不冷,夜風暖暖的,空氣悶悶地,花園里的照明燈就像是她生命中的指路明燈,告訴她,人生的方向,或許從此以后會截然不同。
那晚,很難熬,半夜的時候,莫北悄悄過來給了她一碗冰激凌,和幾個水蜜|桃,然后莫北躲在樹蔭下,靜靜地陪著她。
那時候,慕橙就知道,那個黑黑瘦瘦,有著狼一般雙眸的小男孩,肯定是暗戀她。
不過慕橙并不為之所動,因為她打心眼里就沒把莫北放在眼里,他只是慕家一個身份低微的下人,只是慕延澤身邊的一條小狗,而且此時的慕橙,已經對人性徹底失望,她不知道該相信誰,她也不會再相信任何人。
莫北,是慕延澤身邊的人,誰知道這會不會又是一場蓄意已久的陰謀,莫北或許又是慕延澤安排到她身邊的,想要害她的人呢?
所以,慕橙就這樣懷疑莫北的居心,懷疑了整整十年。
打那以后,慕橙再也沒有相信過任何人,她唯一肯相信的人,就是自己。
后來,慕橙結識了向南,當她知道向南和她有著一樣的野心,共同的目的,慕橙便打算和向南聯手,即便他們如今是合作關系,慕橙也并沒有百分百的相信過向南。
在她的世界里,早已不存在完全的信任和朋友這兩個字。
“又被老夫人懲罰了?”一旁的樹蔭中,緩緩走過來一個男人,他冷漠的看著慕橙,“你一定又做錯事,惹老夫人不高興了。”
如同這十年來,莫北每一次看見她受罰,都會說的那句話,從來沒有改變過。
慕橙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懶得搭理。
“休息一會吧,老夫人現在不在。”莫北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并且放下一杯冰激凌,一杯果汁。
“你又給我送東西來,就不怕老夫人知道了連你一起罰?”慕橙冷笑了一聲,道,“冰激凌這種東西,你還是送給喜歡的小女生吧,我可不好這個。”
“今天你又是為了什么,被老夫人懲罰?”莫北開口問道。
“沒什么,她想罰我,自然就罰我,這還需要理由嗎?不需要吧。”慕橙淡然答道。
她并沒打算借莫北的口,把下午在慕家發生的一切告訴慕延澤,因為現在,還不到時候。
定時炸彈,自然要選在最合適的時機才能引爆,提前引爆,達不到預期的效果。
所以,慕橙選擇隱瞞,因為她知道,只要她不說,那么今天在慕家發生的一切,沒人會告訴慕延澤。
不過,她現在不說,并不代表以后不說,等到慕橙打算把真相公諸于世的時候,也就是她決定打破一切和諧的假面具,讓慕延澤及慕夫人母子倆徹底決裂的時候。
慕橙雖然嘴巴很硬,不過還是走到莫北身邊坐了下來,拿起果汁慢慢的喝了起來,她就是這樣一個人,嘴巴上從來不服軟,從老人家的話來說,她就是那種不討喜的小孩。
在這里練了一下午的舞,雖然期間顧小夏來陪了她半個小時,后來被幾個老媽子硬是勸回房間去休息,不過這期間,這些老媽子倒是很聽慕夫人的話,連一杯水,都舍不得給慕橙,即便她并沒有一直練舞,在太陽下曬了這么久,人也是會渴的。
莫北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慕橙,她的臉頰被曬得通紅,額角有汗流下,她嘴里一邊說著不愛吃冰激凌這種小女孩吃的東西,但是卻仍然在吃著莫北拿給她的冰激凌。
看見她這樣倔強的神情,莫北暮然間覺得有一絲心疼,他覺得他能理解慕橙,因為這十年來,他親眼所見,慕橙是在怎樣的環境下長大的。
因為沒人可以依靠,所以她必須依靠自己,因為沒有軟弱的資格,所以必須強迫自己變的強大,這就是慕橙,一個倔強到幾乎不像女孩子,但是骨子里,她卻仍然只是一個小女孩。
至少,在莫北眼里,慕橙永遠都只是一個小女孩,單純與否,那就另當別論。
“你老盯著我干什么?還不去陪著你的主子?我又不是你的主子!”慕橙冷冷的看了莫北一眼,吃光了莫北帶來的冰激凌,喝光了莫北拿來的飲料,她仍然不會留給莫北一句好話。
就好像一句老話,吃他的,喝他的,住他的,用他的,霸占他的老婆,還要打他的孩子!
“好了,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回房間休息了,你們可以各自去跟你們的主子報備了。”言罷,慕橙厭煩的看了一眼在一旁守了她整整一個下午的老媽子,又看了一眼莫北。
在慕橙眼里,莫北和那幾個老媽子是一樣的,因為慕橙認為,在慕家,只有兩種人,不是黑,就是白,不是為她所用,那就是她的敵人!沒有什么屬于灰色的中間地帶,所以,莫北注定不會成為她的朋友!
言罷,慕橙離開花園,轉身往大宅的方向走去。
“哎呀,咱們也終于可以休息了,陪她在這里曬了一下午。”幾個老媽子趕緊站起來,活動活動老胳膊老腿兒。
“但愿這位小祖宗少受點罰,她每次受罰,咱們也變相的跟著遭罪!”幾個老媽子開口抱怨道。
“也不知這位小祖宗哪來這么大的本事,總有辦法惹夫人生氣,也真夠厲害的。”
“哎呀,說到底,還不是因為當年……”
“噓!住嘴!現在還提這些事?嫌命長了?”
“哎呀,打嘴,打嘴,一不小心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幸好有你提醒我,不然這嘴還不知要漏出多少禍事……”
幾個老媽子開始閑聊起來,站在一旁的莫北走上前來,開口詢問道,“王媽,今天慕橙又犯了什么事?到底是為了什么愿意惹的老夫人不高興,罰她在這里練舞?”莫北看著幾個老媽子,開口詢問道。
幾個老媽子愣了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上表情各有不同,有的驚愕,有的遲疑,卻都不約而同的選擇閉口不言,誰也沒有說出真話來。
“怎么?有什么不方便說的地方?還是有什么特別的原因?”莫北繼續追問道。
幾個老媽子膛目結舌,卻也不敢說什么,半晌,王媽才打了個哈哈,開口敷衍道,“哎呀,莫北少爺,你想太多了,哪有什么特別的原因,說起那位小祖宗,您還不清楚么?她惹老夫人生氣的本事,那是一天比一天厲害,層出不窮的,她總有辦法讓老夫人發怒,這還用咱們說嘛?”
“是這樣嗎?”莫北眨了眨眼,表示不相信。
“當然了,您想想,這位祖宗哪天不惹老夫人生氣?要說她哪天沒惹老夫人生氣,咱們才該覺得奇怪呢!她受罰,那就跟吃飯一樣簡單,簡直就是家常便飯!”王媽笑著說道。
“恩,那好吧。”莫北點點頭,若有所思般轉身離去。
幾個老媽子說的話,他當然不信,莫北覺得這其中必然有貓膩,越是支支吾吾,含糊不清,這其中越是隱藏了巨大的秘密,莫北決定去調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