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去的路上,韓蕊的耳邊還一直回響著那句“你逃不掉的”,衣服下的皮膚上還殘留著屬于他的溫度,眼前的路一直在延伸,路邊的風景也在不斷變換,可此時她的心里、眼里,只有那個叫連諾的男人。
仁心醫院。
在這家S市最大的醫院里,此刻正躺著一位在S市舉足輕重的人物,他的名字叫連城,是連氏多年前唯一的繼承人。只是歲月催人老,現在的他身體已經大不如前,公司里的事情也交給了長子連諾和次子連琪一起打理。
在外面,大家都叫連諾總裁,其實在連氏,真正的總裁還是連城。連諾不過是代理總裁,而且除了連諾之外,還有一個代理總裁,他就是連琪。他們的手中都握了公司10%的股份,在公司里都有著生殺予奪的大權。只是連琪由于父親身體不好的原因大多數時間都是在床前盡孝,平時很少去公司,所以大家就理所當然地以為連諾才是連氏的太子爺。
“哥,你總算來了,我還以為你在花叢里醒不過來了呢!”
連諾到達病房門外的時候,走廊上只有連琪一個人,說話的語氣也失了在人前的溫順,一貫的尖酸刻薄。
“哪敢啊!如果連父親病重我都不來看望,又不知道你會在他老人家面前搬弄什么是非!”
連諾總是那一副謙謙君子的那樣,哪怕是現在從口中吐出的字句是如此的不含好意,他嘴角的弧度也一直得體而高貴。仿佛他剛剛說的話不是對自己弟弟的責備,而是兄友弟恭地問候。
“哥哥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搬弄是非什么的也要有是非才行,空口無憑的事情弟弟是不會干的。”
言下之意就是明明是你不孝順在先的,我說你兩句也只是陳述事實而已。
“哦?”
“請問你們誰是家屬?”
連諾一個意味深長的“哦”字才出口,身后就傳來了一個年輕的女聲。
“我是?!?
“我是。”
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兩個人同時答道。
小護士到底是年輕,看著眼前的兩個大帥哥心臟止不住地撲騰,但幸好還沒忘記自己來這里的目的,當下便結結巴巴地開口問道:“額……這里是一份協議,需要家屬的簽字?!?
連諾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猶豫了一下,終究是沒有邁動腳步。倒是連琪,聞言走上前,將小護士手里的東西拿了過來,大筆一揮,“連琪”兩個字躍然紙上。這些年的每一次家屬簽字都是他簽的,動作嫻熟得甚至有些諷刺。
小護士拿著簽完了字的文件轉身走了,想著剛剛手指相觸間不經意的溫熱,她的臉也不免紅了起來。
“是不是這么多年都沒有簽過字,怕自己的手指僵硬生疏了自己的名字?。俊?
連諾剛剛那一瞬間的猶豫連琪看在眼里,心里突然涌起一絲瘋狂的快感。
“我不是生疏了自己的名字,而是生疏了你這樣尖刻的姿態!”
言下之意就是你平時在人前那么能裝無辜,我都已經忘了,在人后,原來你是這么的咄咄逼人。
“你……”
“兩兄弟吵架吵到老爺子的病房門口來了,你就不怕一會兒你爸爸醒了聽到?”
姍姍而來的貴婦人在連琪發火的前一刻及時地阻止了他,然后走到兩個人的中間轉身對著連諾說道:“久不見小諾,沒想到你還是老樣子,不顧剛剛下手術臺的生身父親,卻在這里找弟弟的不是。”
這個女人是連諾的繼母鄭佳,年輕的時候是一個模特,有幾分姿色,勾得了連城的歡心。只是時光流轉,如今兒子連琪都已經這么大了,那張縱使是保養再得宜的臉上也有了歲月的痕跡,當年誘惑的風韻猶在,只是再不見當年那吹彈可破的肌容。
在連諾的印象里,這個女人做事總是這樣緊密,從不給人留下話柄,周全得近乎滴水不漏。就像此刻,明明只有她、她的兒子還有他這個外人三個人在場,她也會顧忌著那個躺在病房里的丈夫而叫他“小諾”,而不是“那個賤人生的兒子”。
在丈夫的面前,這個女人的表現向來
完美,可惜連諾見過太多她的丑惡嘴臉,所以根本就不會被假象蒙騙。
“鄭姨如果真的掛念父親,就不會到了父親下了手術臺才匆匆而來?!?
其實連諾更想問的是,如果里面的那個老男人下不了手術臺,她是不是就不來了?
不過這里人多嘴雜,他到底還是學會了孝順,學會了在人前不留一絲缺漏。
“小諾,阿姨老了,行動不便些,你要多擔待。”
四十多歲的貴婦人,妝容得體,衣著華麗,可此時站在這個男人的面前,卻理直氣壯地告訴他,她已經老了,老到連行動都已經開始不便利。
連諾聽過這話后并沒有鄭佳想象的面顯怒容,而是平靜地說道:“那鄭姨以后出門可要小心些,弟弟還沒有完全長大,要是就這么被丟下了可是很凄慘的。”
這是在咒她死嗎?鄭佳饒是再好的演技此刻也有了裂痕,她知道,連諾這是在警告她,憑著她和連琪現在的底子,還沒有能力與他抗衡,所以他才會說,她死之后,連琪會很慘。
一邊的連琪眼看著母親要破功,趕緊拉了拉她的衣袖,然后說道:“媽媽,我們還會進去看看爸爸醒了沒有吧!”
鄭佳看了一眼兒子,知道他這是在提醒自己幾步之遙的地方還躺了個重要人物,強忍住剛剛被勾起的怒火,然后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我陪了小琪這么久,即使現在死了也沒有遺憾了,以后的路終究是要他自己走的,不過比起那些孩子還沒有長過一米高就撒手不管的女人來說,我想我也算是稱職的了?!?
一句話說罷也不再管對面的人會有什么樣的反應,直接拉著兒子的手推開了病房的門,走了進去。
這樣含沙射影的一句話的確戳中了連諾的心窩,但是這么多年了,他早就練就了一張面具般的臉,無論心里有多少東西在翻涌,他的面上都是一貫的云淡風輕的笑容。
挺直了脊背稍微調整了一下呼吸,前一刻黑眸里洶涌的波光已被盡數壓下,推開門時依舊是溫文爾雅,翩翩佳公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