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鄭浩宇看了亦喬一眼,想要說些什么最終還是走進洗手間接了一盆溫水出來,用蠶絲被蓋住她的月匈口以下,將毛巾打濕,開始輕輕的擦拭蘇念的額頭和手心。
亦喬皺了皺眉,靜靜地看著他的動作并沒有上前阻止。
鄭浩宇看了他一眼,“亦喬,你現(xiàn)在還小,有些事情你還不知道,等你再大一些就會懂得。”
“你想說什么?”亦喬跪坐在蘇念身邊,用小毛巾擦著她的另一只手。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鄭浩宇突然有種錯覺,就是他想什么,做什么都在兩個孩子的眼睛之下無所遁形,好像他們已經(jīng)了解了過去發(fā)生的事情,太陽穴突突跳了幾下,這怎么可能呢?
“沒什么,你以后就會知道的。”
“如果你是想說你才是我們親生父親這件事的話,那就沒必要說了,我們早就知道了。”門口處傳來清冷的聲音,鄭浩宇抬頭就見到亦盺一張面無表情的小臉。
啪——
鄭浩宇手里的毛巾掉進臉盆里,濺起一串水花,臉上的錯愕和震驚再也掩飾不住,鄭浩宇覺得連空氣都稀薄了幾分,“你們知道我是你們的親生父親?”
“早就知道。”
四個字徹底打破鄭浩宇的幻想,不是以往任何父子相認的熱血畫面,這種情景讓他無端感覺心驚,他們知道他們是他和蘇念的孩子,在此之前還那么要求他,甚至面對他的時候不冷不熱,生疏清冷的稱呼他為鄭先生……
“鄭先生,你的醫(yī)生什么時候會來?”亦喬打破一室的尷尬,指出現(xiàn)在最關(guān)鍵的問題。
“呃,馬上。”鄭浩宇回過神來,現(xiàn)在不是探討這些問題的時候,立刻將毛巾浸濕再次為蘇念擦拭起來。
兩分鐘以后,門鈴再次被按響,在亦盺和亦喬的極度不情愿中,還是由鄭浩宇為蘇念穿戴整齊,才讓小張為蘇念檢查。
“少爺,蘇小姐這是高燒,而且很有可能高燒不退。”檢查完畢,小張收起聽診器對鄭浩宇說。
鄭浩宇舌尖舔過干澀的下唇,身體里那種叫做緊張的細胞完全被調(diào)集起來,“怎么治療?”
“我給她打一針退燒針,如果還是不行的話就要送醫(yī)院了。”小張說著已經(jīng)從藥箱里拿出注射器和針頭以及相關(guān)的藥物。
“你也不能保證她能恢復正常嗎?”
小張?zhí)痤^來,“少爺,我覺得這位小姐的發(fā)燒很奇怪,與其說她是發(fā)燒,我覺得她更像是夢魘了,沉浸在某一個夢境當中,害怕、恐懼、失落以及對未來的迷茫,才讓她呈現(xiàn)高燒的體征。”
鄭浩宇不可置信的回頭看了蘇念一眼,你到底夢到了什么呢?
“那就按你說的,先給她打針。”
這種完全掌握不住的情況下,亦盺和亦喬只能退到一旁,眼睛卻死死地盯著鄭浩宇和小張的動作,以防他們做出傷害蘇念的事情來。
打完針,鄭浩宇和兩個孩子開始對蘇念進行物理降溫,折騰了兩個小時,蘇念的體溫終于降下去了一些,鄭浩宇擦擦額頭上的汗,“你們兩個先休息一下吧,我來照顧她。”
昨天上午出去瘋玩了一個上午,下午的時候連休息都沒有,晚上就陪著蘇念一起參加晚會,折騰到現(xiàn)在半夜兩點鐘,兩個孩子也有些筋疲力盡了,此刻蘇念終于有些好轉(zhuǎn),也顧不得太過全都累癱在沙發(fā)上。
鄭浩宇寬厚的手掌輕輕的覆在蘇念的額頭上,低頭注視著她的臉,念念,快點好起來,不要讓我和孩子們擔心。
突然蘇念突然像夢靨一樣晃了晃頭,似乎是夢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鄭浩宇皺了皺眉,輕輕地將她的眉頭舒展開,在她耳邊低聲呢喃,“念念,不要怕。”
似乎是聽到鄭浩宇的聲音,漸漸地,蘇念的動作不那么頻繁了,雙手也不再到處揮舞,呼吸也變得平穩(wěn)了一些,鄭浩宇放心了一些,轉(zhuǎn)頭看向沙發(fā)上的兩個孩子,不知何時,他們竟累的睡著了。
輕輕的將他們抱到隔壁房間的床上,鄭浩宇摸了摸兩個孩子的小臉,想不到他們竟然早就知道了……
這兩個孩子,終歸他欠了他們很多……
時間沒過多久,蘇念的體溫再次吐火如荼的高了起來,一度達到四十度,鄭浩宇顧不得許多,讓凌風留了個人在酒店照顧兩個孩子,他直接帶蘇念去華南醫(yī)院。
上次對蘇念進行會診的專家團也被連夜從被窩里挖起來,不管是感冒高燒,還是跟以前的記憶有關(guān)系,此刻所有人都站到儀器前面,分析著蘇念的情況。
儀器上曲線上上下下,各種測試的波動都十分大,過了好一會兒,智成平從人群里走出來,站到鄭浩宇的面前,“鄭總,這種情況我們也是第一次見到,我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說什么?”鄭浩宇的聲音危險的低了下去。
蘇念的體溫忽高忽低,身體各種體征指數(shù)也跟著忽高忽低,這是十分不正常的,一個正常人誰能經(jīng)得住這樣的折騰,蘇念,蘇念……
心里默念著她的名字,鄭浩宇恨不得現(xiàn)在躺倒病床上的人是他,他寧愿這一切都由他來承受,為什么偏偏是蘇念?
“鄭總,蘇小姐的情況太特殊了,無緣無故的記憶混亂,現(xiàn)在高燒不退不知道是不是也跟這件事有關(guān)系?”智成平也皺著眉頭,一籌莫展的樣子。
鄭浩宇怒極,隔著厚厚的玻璃窗看著病床上那個雙眸緊閉的女人,只覺得整顆心都像是被掏空了一樣,雙手緊緊地貼在玻璃窗上,鄭浩宇從沒覺得自己那么無助過。
他是天之驕子,卻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救不了。
“那現(xiàn)在該怎么辦?”鄭浩宇聽到自己有氣無力的聲音。
“降溫。無論如何先要把體溫降下去,否則會把大腦燒壞的。”智成平毫不猶豫的說。
換了無菌服,鄭浩宇走進蘇念的病房,再次小心的為她進行物理降溫,用醫(yī)用酒精開始為蘇念擦拭額頭、脖子、耳后、腋窩、手心,一處都不放過,小心而自信。
亦盺和亦喬沒睡多長時間就醒了過來,來到醫(yī)院的時候正好看到鄭浩宇在為蘇念擦拭身體,憂心的甩了甩頭,亦盺想或許這個男人曾經(jīng)愛過媽咪吧。
鄭浩宇轉(zhuǎn)頭,對窗外的兩個小人兒一笑,用口型說了一句別擔心,低頭繼續(xù)為蘇念擦拭身體。
拿著棉簽蘸水輕輕地為蘇念擦拭了干澀的嘴唇,清泉落入口中的時候,蘇念無意識的低叫道:“水……”
鄭浩宇大喜,這是蘇念從發(fā)燒開始的第一個反應,他立刻拿著勺子開始小口小口的喂蘇念喝水,本來以為不會那么順利,誰知蘇念的唇微微張開,待鄭浩宇喂水后輕輕地咽下去,竟是十分配合。
喝了幾口水,蘇念就不再動了,不管鄭浩宇再做什么,她又恢復了之前的狀態(tài)。
這時兩個孩子也換了無菌服走進病房,看了眼鄭浩宇滿是血絲的眼睛,亦喬說:“鄭先生,你去休息一會兒吧。”
鄭浩宇會心一笑,兒子到底還是關(guān)心他的,“我沒事,剛剛我喂她喝了水。”
高燒還在繼續(xù),就算鄭浩宇和兩個孩子一直用酒精和溫水為她擦拭身體依然沒有太大的作用,偶爾體溫會降低一會兒,但過不多時仍舊會升上來。
病房外,鄭浩宇一臉怒容,“你們這群庸醫(yī)!”
智成平等人灰頭土臉的挨罵,心里叫苦不迭,不是他們太平庸而是這病癥太罕見啊。
鄭浩宇想了想,最終還是拿起手機,在電話薄里找到一個號碼,沉吟一下?lián)芰诉^去,等待電話接通的時候,鄭浩宇的心很忐忑,五年前他不同意他和蘇念在一起,那么現(xiàn)在呢?
嘟——嘟——嘟——
三聲過后,電話被接通,一個蒼老的聲音從話筒里傳出來,“鄭浩宇。”
鄭浩宇緊張的咽了口口水,“對,是我。”
“你想要干什么?”
“五年前我答應你,從此不再介入蘇念的生活,我做到了,可是五年來蘇念過得并不好,這一次她重新走進我的生活,無論如何我再也不會放開她的手!”鄭浩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心里話一口吐了出來。
“臭小子,你還真當自己是根蔥了。”語氣里十分的不屑。
鄭浩宇自嘲一笑,“老爺子,這件事我們可以以后再談,現(xiàn)在有件事比這個更重要。”
“什么事?”
“蘇念現(xiàn)在在B市,高燒不退,醫(yī)生查不出任何原因,我希望你能讓倫敦那邊專門負責蘇念身體的醫(yī)生團過來協(xié)助我們。”
對方一時竟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鄭浩宇才再一次聽到他的聲音,“怎么會這樣?”
“詳細的情形我不便多說,現(xiàn)在醫(yī)生是最重要的,她從昨天半夜開始發(fā)燒,一直到現(xiàn)在都沒有退。”鄭浩宇簡明扼要的說。
“臭小子,你又對我孫女做了什么?”對方怒不可遏的大吼。
半夜開始發(fā)燒,如果不是在眼前,他怎么會知道的那么清楚?
鄭浩宇苦笑,“老爺子,你想知道就親自過來看,話我已經(jīng)說清楚了,現(xiàn)在我要進去照顧她,你最好讓醫(yī)生盡快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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