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語菲和葛遠辰回到邵家,四個人一起吃了晚飯之后,林語菲并么有等到和謝寧然的視頻會議——謝寧然回去之后,給葛遠辰打了個電話,說是自己這兩天暫時沒空,讓葛遠辰先等等。
林語菲在聽見葛遠辰的轉述之后,整個人都有點不好了:“寧然姐……打電話給你?”為什么不是打給她啊,尋求合作的人難道不是她嗎?能拉來投資商的人難道不是她嗎?她們之間也并不需要有個葛遠辰來牽線搭橋啊臥槽!
葛遠辰笑了笑,有些小小的得意:“啊,說不定這就是親和力的問題吧。我就是靠得住啊……”
“放屁。”林語菲抬手捂住胸口,想到謝寧然干凈得如同一張白紙的戀愛史,再想想眼前這家伙五彩斑斕的風流史,頓時風中凌亂,“寧然姐不是你能玩的對象啊!你要敢對她胡來,我第一個饒不了你!”
“喂喂喂!”葛遠辰一臉震驚地抗議,“在你眼里我就是個淫賊嗎!你也太侮辱我了!”
林語菲嫌棄地看著他:“你真的以為我沒有發現嗎?今天早上你看著Faithe的眼神,分明也不老實!”
葛遠辰立即“呸”了一聲:“我當時只是覺得那個女人眼熟而已,我和她那叫做逢場作戲,你是不可能明白的!”
林語菲微微挑眉:“哦……逢場作戲?你他娘的是作給誰看啊!”她當時還在三樓呢,要是她不出聲,葛遠辰都未必會發現她!而當時,老邵先生和葛問忠先生都在后花園的暖房中,客廳中只有一個低眉垂目的傭人,誰他娘的會去看這個風流浪子做戲啊!
葛遠辰微微齜牙,半晌,才說:“對Faithe做戲呢。”
林語菲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我說了,我覺得這個女人眼熟而已啊。”葛遠辰有點煩躁,“我好像在什么地方看見過她,而且我保證不是什么好地方……哎呀,你就別問了,或許我……記錯了呢,畢竟只是眼熟啊!” 既然這牽扯到個人私事,又是葛遠辰不太好的回憶,林語菲低聲“哦”了一聲,就沒說什么了。
既然謝寧然沒有辦法和他們開視頻會議,葛遠辰和林語菲兩個人就簡單地交換了一下雙方手上的資料,林語菲看著葛遠辰搜集來的這么多數據,表示十分的佩服。
葛遠辰毫不留情地說:“這都是政、府、資料,官網上可以自行下載的。”
林語菲立即閉嘴——作為醫生,當然也是要時時刻刻緊跟政、府、要求的,尤其是這兩年,關于醫保的政策千變萬化,不同種類的醫保在檢查項目和用藥上都有不同程度的限制,一個不好,那就是扣錢扣錢扣錢,就算能申訴,也是個很麻煩的過程。但是醫院自己的OA網上是有相關公告的,幾乎所有的醫保政策的變動都會在OA網上顯示出來,再加上林語菲還有三個上級醫生呢,就算有什么小的遺漏,也總會有人來提醒她的,因此,林語菲已經很多年沒有逛過政、府、官網了——實際上,這也是很多一線醫生的不良習慣。
葛遠辰搖頭嘆息:“你這樣不行啊,在中、國,做單純的技術人員是沒有出頭之日的啊!”
林語菲以“呵呵”糊了葛遠辰一臉。
和林語菲雖然過得雞飛狗跳但還算滋潤的生活不同,宣紅秀的生活真正陷入了一團糟的困境。
邵振堯的起訴名單中并沒有宣紅秀,但是這并沒有給宣紅秀帶來任何好處,反而讓宣家的人開始懷疑起她來,覺得是她把自己的表哥推出去當替罪羊,是她毀了宣家最有前途的大少爺,昔日把宣紅秀捧在手心疼愛的父母,這回是真的翻臉不認人,就差沒登報和她斷絕關系了。
宣紅秀的實習早就結束了,但是她因為在實習期間和高層傳出桃色緋聞,再加上老邵先生是真的擔心宣紅秀在那家公司受欺負,還私底下去警告了一下那位管理者,惹得那位實際上根本還沒做什么的管理者十分惱怒,宣紅秀的實習期一過,就把人給踢出了公司。
宣紅秀花錢大手大腳習慣了,身邊又有孫星辰如同索命的厲鬼一樣追著她要錢,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她就花光了身上的前,每次聽見房東來敲門的聲音,都會嚇得瑟瑟發抖。
宣紅秀租下這個房子,最初不過是想要和家里人冷戰,自己也有個棲身之所,但是現在,這個棲身之所很快就要因為她沒錢,而不屬于她了!
宣紅秀左思右想,實在沒有了辦法,只能咬咬牙,再去請求老邵先生的幫助。
這天早上,宣紅秀破天荒地起了個大早,認認真真地洗漱之后,還簡單地化了個淡妝,精心挑選了一件海馬毛的白色長款毛衣,穿著帶毛球的粉色踝靴,背著一個小書包,里面放了手機和一只口紅,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帶,就出門去了。
今天早上有韶樂樂團全球巡回演出的第一站開幕式,也就是在本市舉行的交響樂演出開幕式,老邵先生還沒有出門,就接到了樂團藝術總監的電話:“老爺子,你快到樂團的時候跟我們說一下啊,我們帶你從側門繞進來。”
老邵先生經營樂團那么多年,還不知道樂團有個側門這種東西,就笑著問了一句:“你們從天上重新搭了一個梯子嗎?”
藝術總監苦哈哈的,才不跟他才玩笑:“不是啊,媒體堵住了前門和后門,您那身子估計經不起那么多人推擠,我們和大廈的管理人員商量了一下,開放了一條平時不常用的
逃生通道,媒體還不知道呢,所以我們要悄悄地帶您上來。”
一場交響樂演出而已,竟然能吸引這么多媒體的關注,也算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了。老邵先生沒有絲毫不高興,笑著說:“好,那我就聽你們了。”
藝術總監總算松了一口氣,揮揮手,示意大家該干什么干什么,就是保鏢得給他留出四個來——大廈請來的保安戰斗力太渣,再加上對于他們樂團也沒什么感情,被那些記者沖擊了三兩下,就有種要四散崩潰的趨勢,這樣的人,藝術總監可不放心讓他們來保護樂團的鎮團之寶老邵先生。
還不知道自己被當成是樂團的珍貴財產的老邵先生,換好了衣服,正要出門,手機卻再次震動了起來,他又是無奈又是高興地抬手一看,卻是宣紅秀打來的電話。
老邵先生遲疑了一下,還是一邊下樓,一邊接通了電話。
宣紅秀正坐在出租車上,朝著邵家所在的小區開去,邊笑著說:“邵叔叔,我想你了,今天能不能去你家看你呀?”
老邵先生的腳步微微頓了一下,在客廳的傭人心中一驚,還以為他怎么了,連忙甩了手中的抹布,就要上來扶他。
老邵先生笑著擺擺手,示意那傭人不要緊張,自己側頭對著手機說:“紅秀啊,邵叔叔今天有點事,不在家啊。”
宣紅秀咬住了下唇,笑著說:“我知道,媒體都報道了,您的樂團今天要舉行全球巡演的開幕式呢,我這不是也想跟著湊熱鬧,好陶冶陶冶情操嗎。”
既然宣紅秀都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老邵先生心里到底還是對這個也算是自己看著長大、但是不知道什么時候就長歪了的了女孩兒有一點憐惜的,沉默了一會兒,也就同意了:“我正準備出門……”
宣紅秀立刻說:“我快要到小區門口了呢,邵叔叔,我就在小區門口等你吧。”
老邵先生心里微微有些歉疚——這要是在以前,別說是那么乖巧又可憐地在小區門口等了,宣紅秀都會提出讓老邵先生拐去接她,然后兩人再一起去參加開幕式。
老邵先生下意識就說:“我和保安打聲招呼,你直接進來吧。在小區門口等著,那也太冷了。” 宣紅秀聽著老邵先生的聲音,輕而易舉就從中聽出了憐惜,得意地笑了笑,語氣依舊乖巧:“好的邵叔叔,我就知道,還是邵叔叔你最疼我了。”
老邵先生笑了笑,掛了電話之后,就讓傭人和崗亭值班的人打了聲招呼,就在傭人掛斷可視電話后不到十分鐘,宣紅秀乘坐的出租車就停在了崗亭之外,她看著崗亭的保安,第一次和他們打了招呼,帶著甜美的笑容,進了小區。
今天又是那清秀小哥和自己的搭檔當值,清秀小哥看著裝扮前所未有清純甜美的宣紅秀,覺得有點恐怖:“她……她剛才在干什么?”
清秀小哥的搭檔白了他一眼:“在向我們示好。”
清秀小哥覺得有點不能理解:“這位主不都是把咱們當空氣的嗎?怎么突然這么紆尊降貴了?” 清秀小哥的搭檔笑了笑,對他招了招手,小聲地說:“你還記得,邵家把這位的門禁卡給收回去了吧?”
清秀小哥點點頭:“不是早收回去了嗎?”
清秀小哥的搭檔的笑容有些惡劣:“小邵先生把宣家的大少爺給告了,你知道吧?”
清秀小哥只是人比較遲鈍,又不是傻,一聽自家搭檔這么說,頓時就明白了:“你是說,這位眼高于頂的大小姐終于潦倒落魄了?”
清秀小哥的搭檔哼哼了兩聲,沒說是,也沒說不是,那一臉故作高深的笑容,看得清秀小哥忍不住就一巴掌拍了過去。
宣紅秀絲毫不知道,在她走了之后,崗亭中的兩個保安是怎么評論她的,她進了邵家的客廳,感受著邵家傭人和過去毫無二致的服務,眼眶一紅,眼淚差點就掉了出來。
老邵先生正在沙發上喝茶,本來聽見宣紅秀進來的聲音,還挺高興,沒想到一轉頭,就看見宣紅秀站在原地掉眼淚,不由得有點蒙,然后又有點憤怒:“紅秀……你這是又被誰欺負了?!”
宣紅秀含著眼淚,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邊抬手擦掉臉上的淚水,邊朝著老邵先生走過去:“瞧您說的,邵叔叔,我哪里就有那么弱了,誰都能欺負我呀?”
“不是就好。”老邵先生看著宣紅秀,心情有些復雜,但主要還是以歉疚居多,但她既然自己不訴苦,他也沒有追問,只是拍了拍宣紅秀的手,讓傭人通知司機可以把車開上來了。
老邵先生是知道邵振堯為了林語菲提起誹謗的訴訟的,那些被告中,就包括了宣家大少爺,也就是老邵先生的妹妹的大兒子,而邵振堯在做這些之前,就和老邵先生商量了一下。邵振堯把自己掌握的證據全都展現給老邵先生看,雖然還藏著掖著不少,但也能讓老邵先生明白,他所以為的那個白蓮花一樣的妹妹、當年并沒有傷害他的妹妹,在嫁給了其他人之后,該謀多他的東西,可一樣都沒有少,甚至,老邵先生的妹妹因為比邵錦歡還多了些底氣,她甚至幾次把手伸到了邵振堯的身上,而因為老邵先生的緣故,邵振堯將這些暗虧給吞了下去。
這么幾十年沒有聯系,要說老邵先生對自己曾經的兄弟姐妹還有什么深厚感情的話,那倒還不至于,但是邵振堯的這些證據,卻是將老邵先生之前還存有的一絲溫情幻想,給徹底打破了。在那一
瞬間,老邵先生其實是有點生氣的,雖然更多的是對自家臭小子的心疼,但確實是對自家臭小子的自作主張還是有點生氣的。
因為邵振堯的這番舉動,老邵先生沒忍住自己的好奇心,就去調查了一番宣家,自然就知道,在宣家大少爺被邵振堯起訴了之后,宣紅秀作為和邵振堯走得很近的宣家一員,在家里受到了怎么樣的冷遇。這也是為什么,老邵先生會對宣紅秀心存愧疚的原因。他莫名的覺得,宣紅秀從一個天之驕女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自家臭小子在里面起碼是起了個推波助瀾的作用的。
老邵先生和宣紅秀到了韶樂樂團所在的大廈前,司機隔著十幾米都能看見在大廈正門前扛著長槍短炮、一副恨不能沖進去把人揪出來采訪的兇狠架勢,覺得有點心驚肉跳,戰戰兢兢地轉過身來,問老邵先生:“老爺子,您就兩個保鏢,能護住您嗎?”
老邵先生一臉的云淡風輕,一副“你們這些沒見過世面的凡人啊,都看我的吧”的表情,拿出手機,給樂團的藝術總監打了個電話,接通之后,只簡單地說了兩句,就把手機給了司機。
司機先生按照樂團的藝術總監的指示,把車子繞到了大廈右邊的一個小巷子,他們到的時候,正好看見,從小巷子的一個樓梯口中走出來四個人高馬大的黑西裝保鏢。
老邵先生從車上下來,保鏢正要圍上去,就看見宣紅秀也從車上下來,神情怯怯地抓著老邵先生的袖子——雖然她并沒有說什么,但全身上下哪兒哪兒都透露著“我很嬌弱,你們也要保護我”的氣息。
四個保鏢都沉默下來。
老邵先生拍了拍宣紅秀的手,對六個保鏢說:“辛苦你們了。”
為首的那個保鏢隊長連忙搖了搖頭,請老邵先生和宣紅秀趕緊進樓梯:“不辛苦。老爺子,這位小姐,這邊走。”
等到老邵先生到了之后,韶樂樂團的大門才終于緩緩打開,有招待券的媒體自然能進入樂團的演奏大廳中,但是沒有招待券的,卻沒辦法像對待其他的發布會一樣,沖進去站著拍攝,他們被韶樂樂團的保鏢團阻攔在大廳外面,連進去看一眼的資格都沒有。
沒錯,國寶級指揮藝術家創建的樂團、有邵家的財團支撐,韶樂樂團,就是這么吊!
指揮進行開幕式表演的人,是葉行云,原本應該坐在老邵先生身邊的,是樂團的經理,也就是老邵先生之前的助理和藝術總監,現在藝術總監的位置被宣紅秀坐了,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坐到了樂團經理的身邊。
宣紅秀看著藝術總監,表情十分的歉疚:“對不起對不起,如果不是我硬要跟著邵叔叔一起過來……對不起……”說著說著,她的眼眶再次紅了起來,一副只要藝術總監不答應,她就要掉下淚來的樣子。
只是,臺上正在進行開幕式的表演,座位區的燈光本來就暗,饒是被叫到了名字,藝術總監轉頭去看宣紅旭的時候,也是一副“我并沒有看見你要哭”或者“就算你要哭,我也看不見”之類的表情,等宣紅秀不說了,還煞有介事地點點頭,轉過身繼續看臺上。
宣紅秀鬧了個沒趣,低頭擦了擦眼淚,見老邵先生的視線轉過來,還楚楚可憐地對老邵先生笑了笑,一副故作堅強但已經快要撐不下去的表情。
老邵先生沉默下來,但還是抬手,輕輕地在宣紅秀的手背上拍了拍,一直到開幕式結束、一直到韶樂樂團的第一站表演徹底結束、一直到他帶著宣紅秀回到了邵家,老邵先生都沒有再對宣紅秀說過一句話。
進入了邵家,宣紅秀用雙手捧著傭人送上來的溫開水,看著老邵先生沉默地往樓上走去,心中的恐慌終于壓抑不住,開口的聲音就帶了哭腔:“邵叔叔……邵叔叔,我做錯什么了,你說啊,你說了我一定會改的。”
老邵先生低聲嘆息了一聲,說:“紅秀,你這次來找我,到底是因為什么呢?”不管怎么看,宣紅秀今天的這種做派,都不像是因為思念他,才來的邵家。
宣紅秀沉默了片刻,忽然崩潰大哭:“我被拋棄了,小哥哥把表格告上法庭,我爸媽頂不住壓力,他們不要我了!他們都不要我了!我沒有親人了……我不要沒有親人!邵叔叔,我爸媽不要我了,我就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宣紅秀哭得脫力,整個人軟倒在地上,抽噎個不停,但嘴里還不忘繼續重復著“邵叔叔,我只有你了”。
老邵先生到底年紀大了,心軟,看著宣紅秀狼狽凄慘的模樣,眼前不自覺閃過她以前意氣風發、活潑又爽利的模樣,低聲嘆息了一聲:“那你就在家里住下吧。”
老邵先生的聲音太輕,宣紅秀又想到傷心處,哭得那叫一個真心實意,并沒有聽見老邵先生的話,最后還是傭人上前來,用力把宣紅秀給扶了起來,安慰道:“宣小姐,你就別哭了,老爺子都答應你住下來了。”
宣紅秀驚喜地抬頭看老邵先生,見老邵先生轉身從樓上下來,胡亂擦干眼淚,就撲進了老邵先生的懷中,哽咽著說:“邵叔叔,我知道錯了,我以后一定乖乖的,我一定不惹你生氣!”
老邵先生長嘆一聲,淺笑著摸了摸她的頭:“好,邵叔叔相信你。”
宣紅秀知道,老邵先生一旦答應,就算邵振堯不愿意她住進來,也不會在明面上反抗自己的父親,心里最大的一個大石頭落地,宣紅秀面上的笑容,也終于多了點輕松的意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