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死了。

心電圖變成一條直線，胡二嬸哭起來，白子安一個箭步撲倒在大奶奶的床邊嚎啕大哭。

“奶奶！奶奶！嗚嗚……嗚嗚嗚……”

慕顏忍著心酸，按鈴叫來醫(yī)生。

醫(yī)生來了之后檢查了大奶奶一遍，翻翻眼皮摸摸脈搏，最后宣布死亡。他看了周圍一眼，皺眉道：“只有女人和孩子？這個家里沒有大人嗎？”

“沒有了，我舅前幾年就死了。”這個時候，唯有慕顏站出來：“醫(yī)生，還有什么手續(xù)需要辦嗎？”

醫(yī)生無奈地接受現(xiàn)實，對慕顏說：“那你過來把病人的醫(yī)療費用交一下吧。”

一看到賬單慕顏不作聲了。

蒼天哪，誰來告訴她為毛現(xiàn)在搶救個中風(fēng)病人都這么貴！

好吧，平心而論，這些費用都是合理的，慕顏一眼就看出為了給大奶奶吊命，醫(yī)生連價格不菲的進口藥都用上了。

可是……可是慕顏現(xiàn)在正被人掐死生活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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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般無奈，她摸出那張壓箱底的卡，狠狠心對醫(yī)生說：“刷這張卡，謝謝。”

花完所有錢，終于把大奶奶的費用繳清，慕顏這會兒除了身上蘇烈借給她的100塊錢，真的是身無分文了。

鄉(xiāng)里的葬禮繁文縟節(jié)很多，把靈柩迎回家里停靈，胡二嬸和白子安自然去忙活大奶奶的后事。慕顏一個人坐在孤零零的又黑又破的房子里，為下半個月的伙食費揪心。

外頭嗩吶聲不斷，白子安走進來，把桌面上的書本課本試卷卷吧卷吧，塞進抽屜里。

慕顏見狀說：“休息一段時間也好。”

她純粹沒話找話，不想白子安卻說：“姐，我不念了，等辦完大奶奶的事我就進城工作去。”

“不念？”慕顏睜大眼睛，“你成績挺好的吧，去年給我打電話不是說，還考了年級第一名嗎？”

白子安說：“我早就不想念了。”

慕顏的目光頓時凌厲起來，在她的逼視下，白子安囁嚅半晌，最后只得說：“就算想念，也沒有錢啊！”

白子安的媽在他一歲時離家出走了，他爸在礦山里做礦工，后來得了塵肺。折騰完家里的錢之后也去了。如今大奶奶的家里，是真正的家徒四壁。

慕顏說：“可是你現(xiàn)在出去工作能做什么呢？”

白子安說：“我年輕有力氣，哪怕去工地搬磚也能賺錢，等過幾年掙夠?qū)W費了我再讀個成人大專也一樣的。姐，你就別管我了。”

慕顏怒吼：“我不能不管！”

她聲音太大了，把破舊的墻灰都震撲簌簌直往下掉。白子安她的威勢嚇得一哆嗦，頹然坐倒。

“不念書？你說不念就不念嗎？年代不同了，不念書難道你想像你爸一樣，年紀輕輕就染上一身的傷病然后老了回家里等死嗎！？”

少年咬著下唇不作聲，淚珠子在眼眶里滾來滾去。

慕顏豁出去了，斬釘截鐵地說：“你，辦完外婆的事之后就給我滾回學(xué)校去！念書的學(xué)費，姐包了！”

于是從容縣回來之后，慕顏又給自己脖子上多添加了一塊秤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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