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烈想了想,盤算了一下計劃的可行性,最后搖頭:“無聊。”
慕顏被打擊到了……
她沒想到,自己的提法才一說出來,就被蘇烈槍斃。頓時一萬個不服,小臉也漲紅了:“什么嘛,還沒試就覺得自己不行了?”
“老實跟你說吧,我的光過敏,就是衛烽教會我下圍棋之后才開始的。圍棋模擬戰爭太真,我,走不出來。”
慕顏好像被當場潑了一盤冷水……
“《天龍八部》看過吧?所謂棋子,就是心魔。每個人都被自己心魔所困,所以都解不開‘珍瓏棋局’。只有心無雜念的人,才可能解開那至關重要的生死一環。”
她有沒有看錯?
男人深邃的墨眸底下,竟然泛出淡淡的悲哀……
慕顏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這一下,沒錯,她看得分外真切……蘇烈眼底那濃厚得化不開的悲傷。
她以前從來沒有在蘇烈眼中看過這樣的神色,好像一下子把她的心拽得沉了下去……女孩兒一時之間不知所措,本能地抓住男人的胳膊。受到男人的情緒感染,她也低落下來:“別這樣,蘇烈,不要這樣。這樣一點兒都不像你了。你現在不也挺好的嘛,反正這病又死不了人,我們就這樣好好的,好不好?”
她很少這樣情緒低落,反而讓蘇烈過意不去,慕顏個子算是高挑的,然而站在蘇烈面前還是不夠看,蘇烈輕輕把她攬入懷里,她的頭頂剛好抵住男人下巴,他可以非常方便地親到她光潔細膩的額頭。
她的身子是那樣溫暖,充滿了溫情的慰藉,蘇烈抱著她,內心充滿了無限的溫柔:“是,我們都會好好的。”
慕顏沒有留意到,男人眼底那深沉的惆悵。蘇烈從來沒有試過說話這樣沒有底氣,在以前,戰爭后遺癥不過讓他比常人難受一些罷了。
在重新和慕顏一起之后,他卻開始感到恐懼。
他真的很害怕,那時不時就被殺戮控制著的兵王人格,最后會成為吞噬他和慕顏的夢魘……
尤其是、女孩兒如今已經知道傅琛的存在了……他擔心,總有一天,她會知道得更多。那樣對于她又或者對于他來說,都只會有害無益。
慕顏終于平靜下來,拉開距離,抬頭看著他:“好了,要不要繼續下棋?”
蘇烈的心思卻早已飛離了棋局,慕顏還挽著他胳膊,柔軟的胸脯似有若無地蹭來蹭去,蹭得男人直冒火,他把棋局一推:“你棋力不及我,欺負你沒意思。來,我們去做更有趣的事……”
他彎腰公主抱起慕顏,慕顏尖聲叫起來。蘇烈仿若不聞,低頭熟門熟路地用吻封住她的嗚嗚抗議,大步流星向臥室走去……
……
傍晚,白城刑警支隊隊長許凌秋迎接到一位神秘的高貴客人。
客人坐在刑偵室辦公室里,一身黑衣,凜冽無聲,精致的五官用墨鏡遮擋住,只有那天生無法掩飾的高貴氣質,自然而然流露出來……
“他在這等你好一會了。”手下對許凌秋匯報著,許凌秋有些納悶,一邊心里暗自揣度,那人卻主動開口:“許處,你好。七年前一別,如今過得還好吧?”
來人拿下了墨鏡,那刀鑿斧刻一樣俊美絕倫的面孔完完全全露出來。哪怕是男人,見到這樣一張完美的臉都自慚形穢。深邃黝黑的眼眸,好像午夜的星光流動。只是那副面孔對于許凌秋來說,意義又完全不一樣了。
他幾乎以為自己眼花了,見到碎尸都不會皺半點眉頭的刑偵隊長,如今面對那張面孔竟然目瞪口呆,完全失去了動彈的能力。直到男人對他微微翹起唇角,許凌秋全身一凜,下意識地一并腳后跟,敬禮:“蘇隊!”
蘇烈輕輕擺手:“別,我現在不是那身份,不要用這種稱呼。”
這個地方他很多年沒有來了,多了很多年輕的面孔,也消失了很多曾經的面孔,變得既熟悉,又陌生。
“那……我要怎么稱呼你?”
“就叫我蘇烈吧。”蘇烈輕聲說,“當年我就說過,任務一結束,我們橋歸橋,路歸路,你年紀也比我大,蘇隊這稱呼,我再也擔不起來了。”
蘇烈語氣里充滿不容置疑的味道,許凌秋什么人,怎么可能聽不出他的弦外之音,頓時凜然不語。
半晌,他才想起蘇烈還沒有說來意,他說:“蘇……蘇烈,”停了一停,好一會兒,才適應了這個新稱呼:“你今天突然來訪,總不會只是找我敘舊吧?”
蘇烈唇角微勾,不愧是許凌秋,洞察力敏銳得利箭一樣。他說:“確實。最近我聽說你們剛結了一個案子,有一名吸毒者在海邊暴斃。我想知道詳細情況。”
原本這些都是機密,不過蘇烈身份畢竟不同尋常,許凌秋毫不猶豫就說:“是有這回事。死者名叫楊辰,是白城當地一個小有名氣的商人。之前曾經經營著‘迷失’酒吧和‘快活林’飯店。后來酒吧被查出涉毒被關閉整頓,快活林飯店還在經營中。他被發現注射大量毒(和諧)品倒斃在海邊的一個廢棄倉庫里。經過偵查,發現現場的針筒只有他自己的指紋,加上之前的種種,有充分的自殺動機。所以以自殺來結案了。”
這幾乎就是案情的全部了。
但是,許凌秋卻看不到蘇烈臉上有滿意的表情……
出于刑警的敏銳,許凌秋試探著問:“蘇烈,你認為,案件有可疑?”
蘇烈沉吟不語,擰眉。
這個案件確實很多疑點,最重要的證據卻沒有留下。讓男人很是惱火。
半晌,方才開口說:“不,我認為,這案子沒有疑點。確實,楊辰應該就是自殺沒錯。因為,就算他不自殺也走投無路了。”
這是蘇烈根據自己手頭情況的推測,同時他也發現了一些疑點。所以才要找許凌秋,希望可以從中得到一些線索,來印證自己心中的想法。
許凌秋也聽出他的話外音了,濃黑的眉毛糾結在一起,不解地重復:“應該是自殺?那么,是誰把楊辰逼到走投無路的呢?”
“這……就要看看怎么查,還有查到最后,你們敢不敢動了……”
這是牽涉到喬家的……而且,在沒有拿準喬以庭是否知情之前,蘇烈也不能輕易下定論。
他說得隱晦,許凌秋更加心驚,只好無聲地呷了一口濃濃的大紅袍。
茶香裊裊,屋子里的氣氛異常沉悶。
“我新娶的妻子……”
對蘇烈那深寵入骨的小妻子,許凌秋也聽到一些八卦,這時露出會心的微笑來。
“……她曾經吃過楊辰的虧。楊辰有一個開藥廠的舅舅,姓杜,江湖人稱‘毒蛇’杜老板。楊辰死之前一個月,杜老板就失蹤了,他的藥廠上次地震震出了很多違禁品,我讓陳智睿通知過你的。”
陳智睿那天晚上來得匆忙,撂下一句話就走了。許凌秋根據這個情報揪出了很多有價值的資料來,如今聽蘇烈一提,馬上想起。他一拍大腿:“原來是他!我知道他,為此省里還專門成立了專案組。負責人也是我。但是因為杜老板失蹤了,所有線索斷掉,這個案子也就擱置了下來。”
他停了一停,眼神忽然一閃,手里滾燙的茶水晃出來也渾然不覺了,失聲道:“蘇烈,難道你認為,杜老板的失蹤和楊辰的死有關?!”
久經江湖的老兵許凌秋,背上冷汗也禁不住嗖嗖冒了出來!
“我沒說這兩件事有關,也有可能是杜老板自己出了事,躲了起來。不過我想你幫我查一下,楊辰死之前有沒有和杜老板接觸過。等找到杜老板的下落,可能事情會峰回路轉也說不定。”
許凌秋一口應允:“這個沒問題,我這就重新組織線索去搜尋。有什么消息,我第一時間通知你!”
按慣例,蘇烈遞給他一張紙條:“不要打手機,也不要通過網絡。用固話打這個號碼,我隨時在。”
他還保持著很多以前執行任務時的習慣,小心謹慎。許凌秋接過指頭,明顯感覺到蘇烈手上的繭子,還有明顯長出的食指:“蘇烈,你還保持著玩槍?”
這個問題,蘇烈卻沒有回答,他重新戴上墨鏡,出了門。
許凌秋看著那輛豪華的賓利慕尚開出大院,心情復雜。
原以為已經跟黑暗脫離的那人,如今主動返回黑暗……
只是為了那個小妻子嗎?
杜老板,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要惹得這位恐怖的兵王不惜重新動用以前的力量,來追尋他的下落呢?
蘇烈走后,許凌秋把自己關在會談室里足足三個多小時,煙頭摞起老高。蘇烈臨走前對他說的很多話,都讓他一時之間難以消化……
一直等到太陽完全西沉之后,滿眼布滿紅絲的許凌秋才走出來。
手下的小警員小心翼翼第靠近:“許處……這個案件……怎么處理?”
許凌秋用盡全力吸盡手中的煙頭,重重噴出一口:“暫時擱置,我親自帶隊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