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媽媽嘆氣:“都怪我之前太大意。 我全職照顧糖糖那幾年,連個銀行卡都沒有,就一直用那男人的閑置著的銀行卡。去哪里填資料都是留那臭男人的資料。昨天那慈善機構(gòu)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太高興了,沒有在意卡號。結(jié)果沒想到短信通知到他手機上,被他知道了。”
聽到這兒,慕顏就明白了。
平時一千幾百塊的小額出入,唐爸爸不在意。但是唐念恩這筆幾十萬的款子打過來,他怎么可能放過。
“那現(xiàn)在怎么辦?”她試探著問唐媽媽,“就這樣任由他拿著錢?畢竟也是孩子的爸爸,不可能一毛不拔吧?”
唐媽媽抹著眼淚說:“他一毛錢都不會花在女兒身上的。糖糖出生的時候,他一知道是女兒,抬腳就走了。我在娘家做的月子。到現(xiàn)在,他連一顆糖都沒有買過給糖糖……”
說到這里,她又心酸起來:“都怪我當初不帶眼珠認人,嫁了這么個人渣。”
辦法,慕顏也不是沒有。找個黑客黑了唐爸爸的銀行卡,隨隨便便錢就拿回來了。不過,不到不得已,她不想用這一招。
“要不要跟慈善機構(gòu)那邊聯(lián)系一下,就說轉(zhuǎn)錯卡號了,要更正?”
唐媽媽哭也哭夠了,她拍拍褲子上的灰說:“好,我再想想辦法。慕醫(yī)生,真是太感謝你了,幫了我們這么大的忙。手術的事……”
慕顏明白,唐念恩已經(jīng)不能拖了,她隨時有生命危險。
“我會幫你想辦法減免一些費用。”
秦晞把唐念恩帶離了走廊,小女孩兒默默走著,秦晞也不知道她有沒有看到什么不該看的,只能陪著一起沉默。
幸好這時有救星駕到。
蘇烈的車子把慕小童放在醫(yī)院門口,慕小童見到唐念恩就大聲打招呼:“糖糖!我來了!”
唐念恩見到慕小童非常開心:“小童!”
“太好了,你朋友來了,你們可以起玩。”
秦晞一手一個,拉著兩個孩子去花園,哧溜地不見了人影。
“小童,你不用上幼兒園嗎?怎么這么早來了。”
“放暑假了啊。”慕小童說,“明年我就大班了。”
唐念恩很羨慕:“真好,我以前最喜歡去幼兒園了。我還是禮儀小明星呢!”
慕小童一心要把開心鎖帶給唐念恩,卻發(fā)現(xiàn)唐念恩怏怏不樂,就問:“你不開心?”
“小童,我問你,你家是不是很有錢?”
見慕小童一臉愕然,唐念恩說:“我看到你每天都有大汽車接進接出,你一定是有錢人家的少爺吧?”
“也……也不是這樣啦。”
慕顏曾經(jīng)千叮萬囑,絕對不可以把自家的情況說出去,慕小童不擅長撒謊,只好含糊地笑:“那只是和我媽媽要好的叔叔的車子而已。為什么突然這樣問我?”
“因為啊,今天我爸爸媽媽吵架了,為了我的手術費。”唐念恩坐在亭子里,哀傷的大眼睛倒映著噴泉上七色的彩虹,“我知道,我不做手術就活不長了。但是,要是做手術,就要花一大筆錢。我媽沒有錢,我爸爸是不肯出錢的。他只喜歡我弟弟,不喜歡我。”
慕小童完全不理解。
不過,他抓住了一個重點:“也就是說,只要有足夠的錢,就可以治好你?”
“是啊。不過,那是不可能的……”
唐念恩的聲音低了下去。
慕顏回到辦公室,處理了幾個病人,準備上手術臺。
“慕醫(yī)生。”
一個不速之客突然攔住她的去路。
慕顏訝異抬眸,居然是前不久被趕走的唐爸爸。
“慕醫(yī)生,打擾你一下。”
現(xiàn)在的唐爸爸一身襯衫西褲,倒是人模狗樣的,儼然一個有點兒成績的小老板。慕顏冷冷地說:“唐先生,你是不是回心轉(zhuǎn)意,要拿錢出來給糖糖做手術?”
“糖糖的病,我自己也很心疼。畢竟是我的女兒。我來找你,就是想為我自己澄清的。莜妮那個女人,到處在抹黑我,說我不養(yǎng)家,對女兒不上心,在外面養(yǎng)私生子。這些事,我都知道,也都忍下去了。但是這一次,她把我公司周轉(zhuǎn)的錢偷了,我真是忍不下去,才一時沖動,做了錯事。我現(xiàn)在也十分后悔。”
慕顏聽他說得真切,就停了腳步,細細觀察起唐爸爸的表情來。
他臉上神色凝重,倒是一臉真切。
不過,清官難斷家務事,更何況她這種單身年輕女人,她敷衍道:“是嗎?可是,糖糖住院以來,沒怎么見過你呢。您可真貴人事忙啊。”
“唉,實不相瞞,為了維持那么大一個公司運轉(zhuǎn),我每天都勞心勞力。莜妮她自從大學畢業(yè)嫁給我之后,一天班都沒有上過。她哪里懂職場的這些辛苦?每天只是嫌我陪她不夠,一點都不了解我。這些年來,簡直就變成個怨婦。”
慕顏不知道他干嘛跟自己來說這些,恰好這時候經(jīng)過舒彥予病房,舒彥予難得從出來,斜斜倚在門框邊。白玉一樣的臉在陽光下泛出淡淡光暈,長長的睫毛低垂輕顫,簡直就像一幅名畫。
“嗨,顏顏,我正等你呢!”
舒彥予那絕美的病容和舉手投足之間的邪魅清冷氣場,把唐爸爸狠狠震住了。
他伸手向慕顏,完全當她身邊的人是空氣,旁若無人地露出清淺魅惑的笑容:“來。”
慕顏眉頭一皺,病人還在手術臺上等著她呢,怎么幺蛾子那么多。
手中一冷,舒彥予不容分說地把她拉進了病房,關上門。
“我正和病人家屬了解情況……”
舒彥予不當一回事地說:“哪門子的了解情況啊,那男人想泡你而已。”
慕顏沒想到他站那么遠,竟然都聽到了。
看來舒彥予也受過特殊訓練,身手了得。
她眉尖微蹙:“這話怎說?”
“你是真天真還是假單純?中年男人在你面前說老婆不理解自己,下一步就該向你求愛了,想讓你做小三呢。”
舒彥予觀察慕顏神色,杏眼內(nèi)大寫的懵逼。
他心里一樂,覺得更好玩了。
對恐怖襲擊了如指掌,會用槍會格斗會拿手術刀,卻偏偏看不穿一個猥瑣中年男的一點兒小花招,這女人復雜,復雜到無比;單純,又單純得徹底,矛盾的混合,讓慕顏身上散發(fā)出無可救藥的致命吸引氣息。
慕顏聽他點破唐爸爸的意圖,一陣惡心:“什么人哪這是!”
“這個世界,原本就什么人都有。”舒彥予重新躺在床上,雙手當枕頭枕在腦后,擺了個舒服的姿勢,“就像追殺我的那些人。經(jīng)常我自己都搞不清楚他們?yōu)槭裁匆窔⑽夷兀贿€是來了。”
他說得輕松,好像在討論今晚去哪里吃晚飯一樣。
慕顏卻心頭一緊。
“其實,我是想來跟你道歉的。那天我真的只想和你吃頓飯而已,沒想到讓你遇到這樣的事。”
舒彥予拍拍手,他那些魅影一樣的暗衛(wèi)又嗖地出現(xiàn),奉上一張輕飄飄的紙。
“我看你挺喜歡那里的牛排,就把旋轉(zhuǎn)餐廳買了下來。”
遞到面前的,是一份產(chǎn)權(quán)所有證,所有手續(xù)都已經(jīng)辦理妥當。只有需要本人簽字的地方留白。
“簽下它,它就是你的了。運營方面也不用擔心,他們有成熟團隊來打理,你以后想吃多少牛排都可以。”
舒彥予清靈的眼靜靜注視慕顏,還帶著某種挑釁。
他在挑釁什么?
慕顏一想就明白了,他認為沒有蘇烈的允許,她不敢收這份禮物?
哼哼,送到嘴里的肉,豈有不吃的道理。她又不是蘇烈的附庸,更不是對任何男人唯唯諾諾的女人。她從來都只做她自己。
杏眼彎彎,笑語淺淺:“既然是這樣,那我就先謝謝了。”
白嫩的小手抓過簽字筆,在文件上留下一個清俊雋永的簽名。
慕顏的字不像一般女人的字,多多少少帶著嫵媚和秀氣,她的字跡飛揚飄逸,帶著名士之風。
舒彥予歪著頭欣賞一會,點了個贊:“筋骨硬朗,肆意飛揚,好字!”
“沒什么事的話,我就去工作了。”
慕顏,這個女人真是與別不同。
舒彥予看著慕顏離開的背影,嘴角兀自帶著玩味笑容。
慕顏做完手術,唐爸爸又來了。
“慕醫(yī)生,不知道你有沒有空和我一起去吃頓便飯,討論一下糖糖的病情?”
這次慕顏已經(jīng)知道了他的用意,怎么看怎么覺得他不順眼,一口拒絕:“不了。糖糖的病情沒什么可以討論的,付了手術費,我就能夠把她治好,就這么簡單。”
“慕醫(yī)生,開口閉口就談錢,多傷感情。你這么漂亮,有男朋友了嗎?”
這唐爸爸也是色膽包天,居然就這樣直接伸手摟過來:“整天沉迷工作,當個小醫(yī)生也掙不了幾個錢吧?憑你的樣子,想過比現(xiàn)在要好得多的日子也不是難事哦。”
手一伸,也不知有意無意,中指上一個價值不菲的碩大的翡翠扳指現(xiàn)出來。
慕顏靈活地閃開唐爸爸的咸豬手,唐爸爸只覺眼前一花,身上一麻,整個人就癱倒在地上,不住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