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孟子涵的時候,已經(jīng)是傍晚七點多,因爲我昨夜喝多了睡了一整天;跟孟子涵約好我們處理妥當後就請他一同去確認現(xiàn)場,毛叔就帶著我,直接回口福街。跟我說沙俞現(xiàn)在應(yīng)該就在我們店鋪候著,囑託我待會別亂說話。
一回到海鮮館,就看到裡面已經(jīng)擠滿了人,老黑叔身後一幫,沙俞身後一幫。顯然誰都對誰不放心。
一看到沙俞,我就想起他那天對我的虐待,和一刀剁了海軍五根手指血粼粼的畫面,拳頭不由自主緊緊攥起;一想起爸爸“沉睡“過去的模樣,卻又鬆開。
現(xiàn)在,任何事情的都比不了給爸爸報仇重要!
“哼...你小子倒是命挺硬,那天沒有剁了你!”
“你嘴巴放乾淨點!”
“老黑!”
狠狠衝老黑叔皺皺眉,毛叔就把我拉到身後,自己坐到沙俞的對面,笑著說海關(guān)鯊,真是好久不見了。身子骨可是原來越硬朗了。
“呵呵,一般一般,好歹是比陳耀坤好點。當年都把他傳的跟神一樣,好像趙子龍一樣什麼場面都能七進七出留不住他,現(xiàn)在,還不是一顆槍子兒,就得埋進墳?zāi)寡e去、”
我的拳頭緊緊攥在一起,冷冽的看著沙俞。理智卻不容許我滋生出一丁點火氣;毛叔回頭擔憂的看我一眼,就漏出欣慰的笑容,轉(zhuǎn)頭說海關(guān)鯊,咱們開門見山吧?你想要什麼?
“別問我想要什麼,看你能給我什麼,說實話毛景榮,要不是看你的面子,陳耀坤都沒了,就剩這麼些阿貓阿狗,都不值得老子來看一眼。”
毛叔淡淡然一笑,點燃雪茄吞吐著煙霧,就說扶你做沙家壩龍頭,這個條件份量夠不夠重?要是還不夠...幫助你混的比他唐劍現(xiàn)在地位更高,勢力更大!超過沙濱唐劍所有人成爲這片區(qū)域當之無愧的霸主,夠是不夠?
“沙俞你清楚,我和老昌現(xiàn)在都從商了,商界混的也是風生水起,錢大把賺人脈大片搞,誰還有心思惹火燒身?老黑雖然現(xiàn)在賺的不多,開個小俱樂部,卻也應(yīng)了他逍遙快活的性子,拖著條假肢你覺得他還想過回當年打打殺殺的日子?彪子走了,大帥走了,耀坤也沒了,現(xiàn)在我們之所以還留在這,要的不過是給耀坤一個瞑目!”
“所以,只要你能給我足夠分量的消息...唐劍,我一手幫你搞了!唐劍垮了後你們沙家壩肯定會元氣大傷,但也沒問題!只要你願意,我現(xiàn)在就能做主讓老昌把一些不菲的不動產(chǎn)轉(zhuǎn)到你的名下!你是開賭場開夜總會還是繼續(xù)玩兒毒品,隨你的便;”
“我自己,也會把我在貴州經(jīng)營十幾年的公司股份,出讓給你一部分,當然你是用來遠程投資還是直接套現(xiàn),都隨意。總之你幫我們把這個仇給報了,我們,就拱手讓給你一片天下。”
“如何?”
這條件,大到讓我都覺得有些不甘心!也是讓沙俞那一直很不屑的神色終於中和了一絲。他手點著桌面盯了毛叔良久,卻突然冷笑一聲指著我,說還不夠,我還要這小子的一根手指。
“cao!!沙俞你特麼的別太得寸進尺了!我...靠,小千??”
“好。“
淡淡一聲迴應(yīng),我面無表情。只是冷冷的看著他毫不猶豫將手癱桌上;他對我的膽氣充滿了驚詫,乃至他身後有一個身形高大顯瘦帶著墨鏡的小弟都彷彿被驚得晃動下身子;但除非以命償命,否則永遠無法抵消的仇恨,卻驅(qū)使著他也根本沒有猶豫,一把抽出腰間的刀就狠狠紮了下來。
“噗~”
血液噴出,卻是來源於毛叔瞬間護在我之上的手背。他疼的嘴角抽抽下,卻沒哼出聲,只是一手摘下雪茄煙,狠狠的摁在沙俞的手上,研了研。
“你以爲我毛景榮蠢到,會爲了給死人報仇,讓活人受罪?”
“海關(guān)鯊,我們現(xiàn)在只是一種權(quán)財交易。我毛景榮今天把話放這兒,你要再敢打我大侄子一根頭髮的注意,你小心點兒,小心死的比唐劍還難看。”
陰冷的注視著毛叔,兩人對峙了很久很久,他的刀子就抽了出來,帶出一片令我拳頭緊攥的血液;那已經(jīng)燙出好大一個煙疤的雪茄也被毛叔拿開,繼續(xù)叼在嘴上點燃,混合著他血腥味兒的煙霧,徐徐涌進毛叔淡笑的嘴角。
“好了,要是再沒什麼事兒了,你就請回吧,我毛景榮不歡迎無法合作的人。”
聽著那不敬的話,沙俞沉默半晌,只是擦乾淨刃子上的血把刀子放回就,就隨手從兜裡掏出張便籤,唰唰唰寫下一行字,丟給毛叔。
“事兒最好做漂亮點,不然就等著去跟陳耀坤團聚吧。哼哼...”
冷笑幾聲,沙俞站起身就直接走了,沿途那個貌似被毛叔敢對他們老大不敬而惹惱的高個小弟,還木然的撞了他下,被他一瞪眼就趕緊灰溜溜的跑出去開車門。
毛叔看著手裡的標籤,臉色卻陰沉的可怕。側(cè)頭交給老黑叔,就說老黑你找個人,先去踩一下點子。
老黑叔掃了眼那就在城北區(qū)域的茶莊名,就點頭隨手打了個電話,過了十來分鐘就聽到迴音。那小弟告訴我們說茶莊離俱樂部不願,老闆娘跟他們認識,打電話過去說人已經(jīng)回老家了,因爲茶莊早些時候讓一幫人花大價錢給承包。而且現(xiàn)在茶莊外面停滿了貨車,還有些人賊眉鼠眼的好像在蹲點。
那會毛叔臉色纔好看了點,擦著手背血陰冷的看著門外,唸叨說做掉了唐劍,下一個就是你沙俞。扶你做龍頭?也不看看你算什麼東西!
“小千,去賓館把孟子涵叫醒。今晚上,我們就準備明天給你爸喪禮的祭品!”
“喏,這槍你拿上...沙俞是真的想殺了你,我看的出來。小心點,也許他會讓人跟著你。”
我點點頭,匆匆忙忙就跑了出去。循著毛叔說的地點繞過兩條街已經(jīng)看到了賓館大樓牌。
那時候我卻感覺不對勁,因爲我從路邊停靠車輛的後視鏡裡,看到有人在跟著我。仔細看了兩眼,帶著黑墨鏡,高個,顯然是沙俞帶來的那其中一個手下。
毛叔叔想的一向都是那麼周全,真的有詐...
先讓我們鬆懈,然後半路上做了我們跟唐劍邀功??又或者跟毛叔說的一樣只是在針對我一人,沙俞他既想借我們的刀殺人,又更想,一併給他兒子報了仇...
越想,心裡越覺得忐忑不安,只知道不能把人引到孟子涵那裡去,他本來就不太情願的模樣,估計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我們要面對的人是一幫老時代黑道上打殺過來的人物,冷血、兇殘。
要是讓他受了驚,很可能會言不守信,直接走人。
攥了攥懷裡的槍,我陰沉著臉,就一路向近郊的爛尾樓走去。走到樓叢深處不見人煙的時候才停下來,冷冷的說,你跟夠了沒有?
藏在門柱背後的傢伙身子一顫,終歸是挪了出來;他看著我,也不說話,左右掃視了幾眼,就露著滿臉的笑容快步衝我走了過來。
...腦殘了嗎??看我年紀小,覺得一落單就能輕鬆收拾掉對嗎?也是,但你有沒有問過我的拳頭同不同意?更有沒問過我懷裡的槍答不答應(yīng)!?
天色以黑,冷冷的笑著,我心裡就沒有一丁點的心軟。只想等他靠近後,一槍打死他,跟處理曹四的一樣,一把火燒個乾乾淨淨。
反正就算他有家人報失蹤,公安局查也只會查到他們大哥沙俞的腦袋上,自作自受。
爸爸的死讓我心理變得越來越陰暗和冷血,當看到那人走到我身邊近五米的時候,我懷裡的槍,已經(jīng)隔著衣服指在他胸口上,只是他還渾然未決;他越走近也是笑的越加歡暢,彷彿在笑話我個傻逼不跑的一樣。
距離縮的更近的時候,他側(cè)目看了下我右手邊,那臉色才猛地一陰,邁開步子猛地衝我撲了過來;我的神色也在那瞬間寒刺骨,一把掏出懷裡的s厚槍,想也沒想直接指到他的腦門,然後就猛然拉下扳手。
想殺我?我先送你歸西!
話雖狠,可是壓根,就沒把扳手拉下去..
保險...
cao!!保險!!!
那一瞬間,我差點想先一槍子把自個的豬腦子給崩掉!只知道倉惶中就被這人給撲倒在地上。下意識就立馬掰開保險要在他刺中我前給他腦門來上一槍,人卻懵住了。
因爲那時我的手已經(jīng)下意識撐在他的胸膛,那觸感,卻那樣溫熱,又粘稠...
是血??
一把將他推翻過去,映照著月光我果然看到他胸口一大片都是黑的,當場一股濃濃的恐懼感涌上心頭,歪頭看了四周一眼,就看到右手邊有個人藏在水泥管道後邊陰踹踹的看著我。
不過一愣生的功夫,逑~的一聲,我下意識擦了下臉頰,就呆滯的看到一手的血,而臉頰則一陣後知後覺的灼痛感。
拍了兩個?一個明著吸引注意力,一個纔是真的來殺我??
毫沒猶豫,反應(yīng)過來後我趴在地上就猛地衝他回射一槍。子彈沒打中他,卻打的旁邊一輛車警笛聲大造,駭?shù)乃敿淳土R了聲我cao,邁開步子猛然衝出爛尾樓區(qū)逃走了。
那時候,我才鬆了好大一口氣,心說還是低估了沙俞的狠毒,居然就算和毛叔聯(lián)了手,他也想盡辦法要殺了我;
惱火的攥了攥拳頭,我就冷漠的把槍管兒對準了地上那傢伙的腦袋,冷冷一笑,說對不起了,不是我多難搞定,實在是你這同伴太蠢,人都分不清楚。也別怪我狠,我現(xiàn)在給你個痛快。
話雖這麼說,食指扣在扳手上,看著他捂著胸口嘴裡血一股一股的冒,我的手卻顫抖了起來。猶豫了好半天還是蹲了下去,說你叫什麼?你家在哪兒?有兒女嗎?
“...還有什麼遺言?你有罪,你家人沒罪。要是確定他們不會報警的話,我會幫你把話傳到。”
聽著我的話,他嘴裡冒著血在地上沉默了良久,迸出句讓我心裡一涼的話。
“千...千哥,是...”
“咕...”
“是我...”
千哥?
他爲什麼,要叫我千哥...
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我下意識一把摘飛掉他的墨鏡,那心臟,就在剎那間好像要停止跳動。一屁股栽在地上怔怔的看著他,大腦已經(jīng)一片空白。
張...張昭...
“張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