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強(qiáng)硬,不甘與極度仇恨使然,然而我,惶惶不知終焉何在...
一個人,能做什麼?難道真的跟個腦殘一樣拽兩個汽油桶跑去炸唐劍別墅?別傻了,別傻了...
媽媽騙我,我不怪她,她只是太想我,想我留在她身邊。雖然她又很多地方讓我不滿甚至充滿怨氣,但我是她的兒子,我們血濃於水,從她的眼睛裡我能看出難言之隱。
毛叔也騙我,我同樣未曾生氣。他是爸爸最好的兄弟,跟所有其他叔叔一樣都是在這世上除了親人對我最好的人,他騙我,自然也是爲(wèi)了我好。
但是無論如何,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這裡不是屬於我的地方,在這裡我會迷失方向,看不清自己,忘了自己,丟了自己...
掏出兜裡錢包掃視下里面裝的幾百塊錢,我沒多想,繞出巷子攔輛出租,就讓他帶我去火車站。但是...
“停下!幹你m的叫你停下聽到?jīng)]??”
“少管閒事!”
我車門剛關(guān),車子還沒來及挪動幾分,立馬有輛小車橫衝過來直接截停了出租車;我和司機(jī)都還一臉懵然呢,下來三四個一身西裝的壯漢,拉開車門後直接一把就把我拽了下去。
眼看出租車司機(jī)哆嗦一下頓時掉頭離開,我呆愣愣從地上站起來,盯著這羣兇神惡煞的傢伙,問他們是不是李笑天派來的人要帶我回去?剛心想用我媽的身份壓一壓他們放我們離開呢,結(jié)果那人居然直接衝我臉?biāo)α艘蝗^。
“李笑天?李笑天是個球!能打不是?就一破高級保安還拽的二五八萬的,等他小子落單了,看老子不弄死他!”
“就這小子不?”
“沒錯的老大!我剛看到他跟顏醜女兒一起上樓的,鐵定是她侄子啊還是啥的,反正別管了弄一頓再說!”
這幫人七嘴八舌的說著,已經(jīng)臉色陰險(xiǎn)的從懷裡掏出指虎和甩棍;我當(dāng)時就意識到不對勁了,乘他們不注意一把推翻拽我那個,拔腿就衝後面逃奔!
“追!”
“幹特麼的還敢跑,追上了,打他個半殘!!”
這幫陌生人就跟和我有兇仇大恨的一樣,我刻意跑向人多地方,他們居然無視路人圍觀還在追我!這地方於我而言根本就是個陌生的迷宮,慌了神的我只知道沒命的向前奔逃。七拐八拐的,就跑進(jìn)了死衚衕裡。
“你、你們是誰??我又沒得罪過你們,爲(wèi)什麼追我?”
“我要急支糖漿?!?
“砰~”
“操你嗎的給老子正經(jīng)點(diǎn)?。∵€有你,小子,你是顏醜什麼人??”
顏醜...
我眉頭一皺,心也冷冽。心道,原來是顏醜的仇家。媽\的,哪怕是我媽媽招惹到的人也好,爲(wèi)那個老頭子白挨別人一頓打,我憑什麼?。?
頓時攥緊了拳頭說我不認(rèn)識什麼小丑顏醜,你們找錯人了;那領(lǐng)頭的傢伙卻不甘的撓了撓手背,獰臉說管他是誰呢,反正最少也是顏醜女兒的侄子啥的,揍他一頓再說!
他話音剛落下,我抄起地上磚頭想都沒想就拍在他腦門上;無視他腦門上迸出來的血,牙一咬就想跳抓在牆沿翻過這兩米多高的矮牆逃脫??墒鞘謩偘窃谘刈由线€沒來及爬上去,立馬就被後面人拽著腰帶給狠狠摔在地上。
“幹你姥姥的!居然還敢打我??你特麼個小b崽子,膽還特娘挺肥啊你!”
“我特麼就是敢還手!怎麼了??我又不認(rèn)識你們,你們拼什麼打我??”
“憑什麼?”那頭頭摸著自己的右胳膊獰笑一聲:“憑老子這條手癢想打人行不行??有種你特麼給我剁了??!”
“打,往死裡打!!打死他個...算了下手別太重,這又不是咱大其力??傊煤檬帐八活D給顏醜那老王八蛋知道就好了,打!”
“打??!“
我一個,他們四個人;雖然我經(jīng)驗(yàn)極其豐富,卻終歸還是個小青年,這兩天舟車勞頓已經(jīng)累垮,當(dāng)天因爲(wèi)李笑天的慪氣還沒吃上頓飯;他們卻都是三四十出頭的中年壯漢!
毫無疑問,當(dāng)我狠狠一拳頭打在其中之一胯下,弄得他跪趴在地上就鬼哭狼嚎起來之後,也算是徹底激怒了這票人。戴上指虎掄圓了甩棍劈頭蓋臉就衝我毆打起來,拳如雨點(diǎn)落下,根本沒辦法還手的我只能死死抱住頭蜷縮在牆角,心裡對那個該死的叫顏醜的老頭,更加的憎惡??!
不知他們打了我多久,只知道到對吼我兩條胳膊都青了,那個被我打了蛋兒的傢伙怒氣衝衝都把我踹吐掉的時候,他們才一路罵罵咧咧悻悻然的離去。撫著牆艱難爬起,我腦子裡才清醒了點(diǎn),想起在南寧海灘的時候,李笑天好像就說過他們剛整垮了一個以前在金三角混黑道的,珠寶同行。
顏醜,顏醜!!這就是你所謂能趾高氣昂蔑視我爸爸的身份嗎?人人喊打處處仇家???是,爸爸是混黑道的,樹敵萬千!但好歹在我們口福街特麼有仇家敢上門來動我一根指頭試試,弄不死他!你呢?你是有錢又聲名顯赫,但你同樣會給你身邊的人帶來危險(xiǎn)!就像我現(xiàn)在就在你女兒小區(qū)半條街的地方被人給這麼收拾了一頓,你的權(quán)財(cái)作用何在??
想起爸爸明明三拳兩腳就能幹的他們滿地找牙,那天在醫(yī)院天臺卻直到他們欺辱我欺辱的不成樣子時,纔給他們一個狠狠的教訓(xùn);再看看眼下,他顏醜滿口的冠冕堂皇說我爸爸太過自我置我媽於危險(xiǎn)之境,實(shí)際上自己卻明知道對方以前手腳不乾淨(jìng),可能會暴力報(bào)復(fù)我媽依然還是爲(wèi)了自己在生意場的得意去激怒對方,我心裡只是越加惱火和對李笑天那番說辭不屑。
也不打算還回去,更不會因爲(wèi)挨頓小打就折身而返去找他們告訴這件事。我只是咬了咬牙齒,拖動這生疼得身子出了巷子重新去打車。
走上大街眉頭卻一皺,因爲(wèi)看到那夥人的車還堵著路沒開走,人卻不見了,惹得滿路車?yán)嚷暤蔚雾憘€不停;沒多想,只是在心裡罵了句祝你們早死早超生,就憤憤的攔了輛出租車。
車子停到火車站口,天都已經(jīng)黑了;我警惕的掃了幾眼,見毛叔他們沒找到這兒來才下了車。進(jìn)去買了張九點(diǎn)的火車票和幾塊麪包,就心情複雜的坐在站口等待著。
“哥哥,哥哥,我好餓...“
不知道等到什麼時候,直到疲累的我都快睡過去的時候,才被一陣清脆的聲音驚醒;我睜眼一看,就看到是個渾身髒兮兮的小孩,正鼓著肉嘟嘟的臉蛋看著我。
小乞丐吧...
看他蓬頭茍面的模樣,我想起了當(dāng)年從新疆過來的時候,被人堵在火車站當(dāng)乞丐打的自己和爸爸,心裡不由生起點(diǎn)同情。從兜裡掏出僅剩的兩個麪包,就遞給他,笑著說拿去吃吧。
他卻搖了搖頭沒接,我眉頭皺皺,又把水遞過去,說是太乾了吧?那就水吃。
他還是搖搖頭,迸出句讓我心情有點(diǎn)不舒服的話來。
“我要錢?!?
要錢...
現(xiàn)在的小乞丐,跟別人要錢,都是這麼理直氣壯的嗎?
掃眼乾癟的褲兜,我說那你要多少?他伸出一根指頭,我笑笑說你要一塊???哥哥給你六塊去吃碗麪吧?他再次搖搖頭,乾巴巴看著我,說我要一百。
一百...
我給你一百個巴掌燒餅?zāi)阋唬?
“給妹妹看病...”
本不想理,被他這句話又扯得想起爸爸當(dāng)年大雪天因爲(wèi)醫(yī)院點(diǎn)滴太貴,大半夜抱著發(fā)燒的我在小門診口等那私人醫(yī)生半拉小時的過往。嘆口氣,遞給他張十塊,說哥哥中途還要轉(zhuǎn)車,身上也沒錢,發(fā)燒了還是感冒了,你先拿去買點(diǎn)藥給你妹妹吃吧。
小孩也沒多話,食指掐拇指節(jié)衝我比了個當(dāng)時渾然不覺只覺得可愛,現(xiàn)在才明白那是地方罵人的手勢後,就離開了。
好小孩啊,這地方手勢應(yīng)該是在感謝我吧?挺懂禮貌的...我當(dāng)時這樣想著,心說可能對他妹妹而言,就像我爸於我吧。
感慨下,再沒多想,只是繼續(xù)頭靠著塑料板凳睡。沒幾分鐘,又被搖醒,睜眼一看就看到還是那個小孩,只不過又帶了個年紀(jì)更小的丫頭。
伸出手,還是那句話,要錢。
我眉頭皺起,說我不是給了你十塊嗎?他搖搖頭,說還有我妹妹的。
呵...你以爲(wèi)過年發(fā)壓歲錢啊你要我必須給?再者就真過年我也沒必要給你個不認(rèn)識的小子發(fā)???
而且你不是說你妹妹病了?這看起來挺精神啊。
他沒說話,只是拉著他妹妹手乾巴巴看著我;我也不是愚善的人,那會心裡就有點(diǎn)不舒服,抱著胸沒理。他也就在那一直耗著我,時不時喊上一聲哥哥。到最後我就有點(diǎn)煩躁了,抽出張五塊遞給他,扭頭就換了個位置躺下。
然而過了會,他又來了,而且這一次,還帶著四個小孩,有男有女有大有小,都乾巴巴的看著我。,
那會我心裡就很不痛快了,心說我善良你們也不能拿我當(dāng)人肉atm啊?抱著胸閉上眼就想直乾脆接不理他們了,他們自討沒趣也就會離開;誰曾想我眼剛一閉上...他們居然直接衝我褲兜裡搶錢!就算我眼疾手快,也讓他們扯斷了半張五塊錢。
一股火氣頓時冒了出來,蹭一聲站起來就喊了聲我沒錢了,你們找別人要去!那爲(wèi)首的小孩乾巴巴瞪了我惱火的臉半天,也就拉著一干小孩的手走掉了。
話是不是說太沖了?終歸還是幾個比我膝蓋高不了幾釐米的小孩啊...
罷了,乞討,我給,是我善念,同情心,你們也的確需要幫助;但直接要錢,甚至搶錢,這可還行??
雖然心裡有點(diǎn)不舒服,但還是沒多想,只是焦急的等待著火車???;可是看錶還有半個多小時,急得我只是滿地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正在焦急時,眼角一瞥,卻看到那個小孩在門外從我招手;我本不想理,卻又看見他手裡攥著那半張撕破的五塊錢。
是來還給我的嗎?
唉...終歸只是些比我還命苦的孩子。
嘆口氣搖搖頭,我就苦笑著走了出去,他人也已經(jīng)走到了巷子邊跟我招手。我笑著跟過去,心裡一暖掏出那兩袋麪包和半瓶水,還有那半張五塊錢。
剛想說哥不餓你們拿去吃吧,砰的一聲後,我人已經(jīng)倒在地上,腦袋裡嗡嗡響,手一摸,全是血。
不知誰操著地方口音在我根本沒力氣爬起的狀態(tài)下把我扯進(jìn)了巷子裡面,然後就是一頓拳打腳踢,甚至棒掄。當(dāng)時我只是心裡一顫,自知被坑害了。
抱著後腦勺掙扎的擡起頭,抹掉眼皮上的血掃了眼四周一眼,心就像被座山壓著一樣壓抑到想哭。
他們應(yīng)該是一個團(tuán)伙,打我,可能是因爲(wèi)我沒給他們錢,也是想搶錢。但動起手來就跟我和他們有什麼深仇大恨一樣毫不手軟。
而這一切都不足以讓我那麼難受,我只是在艱難的睜開眼皮,看到那羣小孩的時候,心根本無法自控的劇烈顫抖。因爲(wèi)我剛纔給了他們不止一次錢,他們不知道感恩,沒關(guān)係;可能他們就是那所謂的傳銷乞丐,阻攔,會被打,我也明白;甚至利用了我的善良騙我出來被打,我怪只怪這個正操著棒子玩命掄我的頭子,是他禍害了這些屁都不知道的小孩。
但是,當(dāng)我看到那些小孩都只是靜靜的看著,看著我這纔剛幫過他們的好心人被打沒有流露出一絲於心不忍,甚至有的還在偷笑的時候,就再也壓抑不住情感。
我想起了丁子凱子,我的兄弟,他們讓我看到這世界的光明,那比所有電視劇裡演的生死與共還要溫暖的深入骨髓;而現(xiàn)在,他們,卻又也讓我知道這世界那些隱藏在角落裡的黑暗,比沒經(jīng)歷過的一切人心中想象的還要醜陋一萬倍?。?
同情、善良,幹什麼...這個世界,沒到達(dá)那個高度,你就只要對你自己好就夠了!!同情心氾濫對別人好之前,你先問問你對你自己夠不夠善良?!
“碓你祖死地,米慫!”(弄死你,腦殘)
他們一直打,一直打,我隱約感覺到除了那個三四十來歲的頭頭,後面還跟著四五個跟我年紀(jì)相仿的青年人,雖是平日裡靠博取別人同情爲(wèi)生的貨色,是法律懲戒力度不夠高的羣體,但可能比真正的黑道中人還要心黑手辣!因爲(wèi)跟爸講的一樣,道兒上的人好歹還講個道義,這種能反手修理同情了他們的人,講什麼?他們連畜生都不如,所以他們什麼也不講!
周車勞頓我早就疲憊不堪,前不久又剛被暴打一頓兩條胳膊都不怎麼能擡起來,當(dāng)時根本沒半點(diǎn)還手的餘力!只是抱著頭在那憎恨的瞪著他們一直被打著,打到最後連抱著後腦勺的手都鬆了,砰的一聲木棍毫不留情的掄在後腦勺,我就被那個頭頭給打的幾近昏迷。
“身上東西全扒光!幹你孃唉,這麼乖巧的小孩要你一百塊都不給,你這種人一看就知道沒有良心?。 ?
“對!摸啊,都看著幹球??你們屁點(diǎn)大,下個雨下個雪就能凍死在外頭,可憐死勒!那他們有錢他們不給你,他們就是壞人,他們就沒有同情心!壞人的錢,你們就搶知道不?。柯槔c(diǎn),晚上不想吃飯了??”
“操,一百多塊??你特麼要飯的???你特麼的連要飯的都不如!早知道在你身上浪費(fèi)麼子時間??唉...算求,趕緊走!”
“等下啊老大,我聽肥佬那缺人搞傳銷啊,這是個小伢子,肯定能跟家裡搞點(diǎn)錢梭?那我們...恩?”
“喂,誰啊你,滾遠(yuǎn)點(diǎn)!少多管閒事聽到?jīng)]有!不然連你一起弄?dú)堅(jiān)谶@裡!”
“你特麼聾了啊??老大讓你走你特麼沒...哎呦??!”
“砰砰~~”
“住手!你路子滿野????你特麼知道我們混...啊啊??!”
“砰!”
“幹!瘋子、神經(jīng)?。?!快跑,被摸了快跑?。 ?
半昏半醒間我只感覺他們把我兜裡掏的一乾二淨(jìng),甚至在扒我的鞋子和衣服還商量著要把我拐到哪裡去;也在那會他們驚呼了一聲,我迷惘中睜開眼只是朦朧的看到有個人一步一步慢慢從巷子口走了進(jìn)來。他無視這幫人的叫罵只是蹲下來靜靜的看著我,良久才站了起來。而也在那會,我人已經(jīng)再也支撐不住,昏了過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只知道眼一睜開,天已經(jīng)亮了;耳朵嗡嗡的響,腦袋像要炸掉了一樣疼。
那幫人早就不知道哪裡去了,地上好大幾灘血跡不知道是我的還是他們的,巷子口來來往往總有人走過,看到滿臉血痂的我,有人想上來,掃眼那黑暗的彷彿隨時都可能衝進(jìn)來人訛詐玩仙人跳的巷子,卻又皺著眉離開。
“朗~朗郎~~”
不知道什麼時候,身後頓了個穿著破舊軍大衣的老頭,看著沒八十也得七十老幾了,一隻眼好像瞎了是白色的,瘦瘦小小,在我耳畔拉起了二胡。
我雙眼空洞,緩緩爬起來,又無神而無力的依牆軟倒。怔怔的看著被打的完全青紫像兩條茄子的胳膊,聽著那淒涼的二胡聲,良久良久...
眼淚就淌了出來。
壓抑?憤怒?無力?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爲(wèi)什麼而哭,只感覺自從爸爸走了以後,這段日子以來支撐著我的力量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崩壞,而整個世界,卻又一股一股衝我輸送著數(shù)不盡的沉重惡意...
扛不起...原來我也沒我想的那麼堅(jiān)強(qiáng),當(dāng)所有人都騙我都好像不要我了,當(dāng)滿世界都彷彿在針對我的時候,我真的要扛不起了。我又並非天生鐵血心腸,我也曾笑的陽光燦爛天真無邪,只是那無盡的冷眼惡意壓得我不得不陰暗堅(jiān)強(qiáng)獨(dú)自承受,體會這世態(tài)炎涼人情冷年。但是,如今我都變成這樣了,爲(wèi)什麼,還要這樣摧殘我...
爲(wèi)什麼...
抹乾眼淚,我怔怔的發(fā)起了呆。
錢包,沒了;票他們倒是沒拿走,但都大白天了廢紙一張還有什麼用?就算我跑去打個零工換張火車票的錢,身份證都隨著錢包被搶走了,票我怎麼買?
連家都不能回了...陳千啊陳千,你居然也能淪落到這種下場,呵呵...
呵呵呵...
帶著無盡滄桑與苦澀的笑笑,我突然覺得我老了幾十歲,老到連心裡都沒有多少力量的感覺;摳掉臉上的血痂就想走,也不知道目的在哪兒只是想去走走。
那老頭擱下二胡卻對我嘿嘿一笑,說小娃子,都哭了,爺爺?shù)那鷥豪暮寐牱ィ?
我沒說話,只是點(diǎn)點(diǎn)頭。卻也不知到底是他拉的好聽,還是隻有那滄桑中透著孤涼的二胡聲,能應(yīng)上我此刻無比頹喪壓抑,而難受的心情..
“那這麪包,給爺爺吃嘍?”
一句話讓我想起昨天那小孩的臉,眼裡泛起了殺意;但想想,人是先問我拉的好不好聽,纔再問我能不能吃我的麪包。倒也算賣藝,心有所持,哪裡是那種牲口能比的呢?
點(diǎn)點(diǎn)頭,眼看著他撿起那染血的麪包拆開香滋滋的吭了一口,兩天沒吃一點(diǎn)東西,我肚子也不禁咕叫了一聲;那老頭聽到後呵呵一笑,遞給我一個,騰點(diǎn)位子示意我坐下來吃。
擡頭望著這天大地大,卻沒我方向的世界。我苦澀一笑,也只是坐了回去。順便問了下他有沒有看見我的身份證?因爲(wèi)這些搶人東西的貨色我還是有點(diǎn)了解,衣服錢啥都搶,但但凡不是太不是東西的話,好歹把人身份證丟下吧?
老頭一個搖頭,卻粉碎了我這可悲的半點(diǎn)期盼。
“小娃娃,怎麼這麼慘啊,被人打了?這火車站上可不安生,前兩年挖心挖腎的都有,現(xiàn)在沒了那些,倒是多了一些不給錢就搶的黑心玩意兒,小娃娃出門在外,可不能同情心氾濫啊,哈哈哈~”
我沒吭聲,只是靜靜吭著麪包,望著那上面沾染的我的血發(fā)呆。應(yīng)著這老頭的話,感覺有點(diǎn)像是麪包在跟我說自己打碎了牙自己往肚裡咽的一樣,頗爲(wèi)諷刺。
我,再也不會那樣善良了...本以爲(wèi)這世界你只要對你的敵人毫不手軟冷血無情就夠了;但其實(shí)這社會從來都是弱肉強(qiáng)食,在善心氾濫之前,你務(wù)必要先把你自己保護(hù)的好好地,因爲(wèi)如果你受到傷害了,別人不一定也會對你同情。
寧我負(fù)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fù)我嗎?呵呵...我的心好像被他們摧殘的更陰暗了呢?但這話對世俗道德是自私的,是不對的;於你、我,自己而言,卻是善良的...
“小娃娃,怎麼沒人來接你?你家裡人呢,他們不要你了嗎?”
心裡咯噔一聲,突然覺得這老頭有點(diǎn)討厭;冷冷的說,我沒有家人。
“啊,那就是死了?。俊?
“...“
“呵呵呵小娃娃別生氣嗎,爺爺看你眉宇間煞氣太濃,你家裡人,怕不是好死的吧?”
“...”
“...你話是不是一直很多?是不是嫌我佔(zhàn)著你地方了?”
老頭看著我冷冽的眼,嘿嘿一笑,說小娃娃你莫生氣,爺爺不是那個意思。只是爺爺看你眼底泛著股寒氣,你莫是要去尋仇吧?
“呵呵呵,莫嫌爺爺嘮叨,爺爺是看你個小娃沒人管被打成這樣怪可憐的,想幫幫你。這樣吧,你告訴爺爺你是不是要尋仇,說完了你去找點(diǎn)錢,爺爺就用自己身份證幫你買張票,好伐?”
幫我買票...
我眼睛亮了點(diǎn),也就點(diǎn)了點(diǎn)頭。
“你才這麼點(diǎn)大,還是個小娃娃,就一定要報(bào)仇嗎?”
麪包下意識被我攥的發(fā)扁,我冷眼看著地上的血跡,狠狠點(diǎn)了點(diǎn)頭。
“報(bào)...我肯定要報(bào)!!我要把他們統(tǒng)統(tǒng)碎屍萬段?。 ?
“不怕再被打嗎?”
“不怕!殺了我都不怕??!打我,羞辱我,我都無所謂??!我只要報(bào)仇,哪怕打瘸了我,我跪著回去也要把這仇給報(bào)了!”
“這仇要報(bào)不了...我特麼寧可下輩子當(dāng)頭豬也不要再這樣窩囊的活下去!”
看著我咬得牙齦都在出血,老頭嘆口氣,說你這小娃娃,倒是韌勁兒的很吶。有你這種韌勁的人,大多都是三四十歲的中年人,而且也可能能辦成事兒...
“唉...只是冤冤相報(bào)何時了,小娃子,就沒有什麼東西,能讓你放下這個仇恨嗎?”
“沒有??!”我一把把麪包扔在地上,拳頭緊攥渾身都在發(fā)抖:“他們殺了我爸,殺了我爸!!我爸爸,就是我的所有!他們拿走了我的所有,你還問我能用什麼東西放下這個仇恨?。浚空嬉馨褎e人殺了自己爹的仇放下,我還是個人嗎?除了活著,我特麼還有什麼????”
“唉...你...”
“但是...”打斷他,蒼涼的望著天空,我眼眶酸楚的紅了起來:“要是我爸爸能活過來的話...哪怕他醒了只是個植物人了!哪怕他們把他砍殺的面目全非??!這仇...我就不報(bào)了!又有何所謂??”
“什麼東西,塞在心裡,就讓他隨著時間風(fēng)化!!那只是種情緒,跟眼前人比,那就是個屁?。“?..我只要我爸!!只要我爸能活著,天底下還有什麼比他更重要?。课矣钟惺颤N不能爲(wèi)他而放下????”
“但是這可能嗎??這特麼的可能嗎?。??”
看著我激動下血絲密佈的眼睛,老頭捋了下蒼白而厚重的鬍鬚,老眼渾濁的搖了搖頭。
“唉...”
“畢竟,是甜甜的兒子,你倒是,比你爸爸陳耀坤那兔崽子要好了許多;至少只要人活著,眼中人安安生生快快樂樂的活著,就比什麼都重要,就什麼都沒什麼放不下的,這點(diǎn)道理啊...”
“也直到什麼都失去了的時候,他才明白??;不然何來落到今天這地步...”
陳耀坤...
我蹭的一聲站起來,緊緊的靠著牆,兩眼震驚的有些發(fā)直。
“你...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