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很快就駛進了市區(qū)，停在了市人民法院恢宏的大門前。我們剛一下車，一幫不知哪兒來的記者就都跟蒼蠅圍了上來，紛紛詢問者“他們真的未成年”“叫陳千的小孩真的殺過人”之類的問題。說來也奇怪，面對幾十個想要圍毆我的人我也就有點慌張而已，看到這些人異樣關(guān)注的眼光我卻怕到想找個縫兒鑽進去。
躲在吳叔叔和一幫法警的阻攔下我們快速往法院裡跑，跑到門口我又突然回頭皺著眉頭仔細看。
我在找我爸．．．事兒鬧這麼大，他沒理由不來。
看了很久很久，就看到木叔叔那輛凱迪拉克停在街尾那邊，木叔叔正打開車窗衝我大笑著搖手。
擦．．．是笑的時候麼，去你大爺?shù)模?
也在他旁邊我看到了帶著墨鏡和鴨舌帽的我爸爸，也因此讓我心裡一涼。
他看到我了，明明看到了！但他，卻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
僵冷著臉坐在車裡不像木叔叔那樣衝我招手，甚至連頭也沒有回．．．
爸．．．爸．．．
那天是最緊張的一天我情緒一直積壓著呢，但一路上我卻一直一言不發(fā)也從沒漏出軟弱的樣子。但就在那時候只是看到我爸那冰冷的反應(yīng)．．．
淚水，已經(jīng)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爸，對不起，我對不起你爸爸！我答應(yīng)過你的答應(yīng)了！可是我卻沒有做到，轉(zhuǎn)眼就捅出更大的簍子讓你受牽連．．．
對不起爸，我傷了你的心，對不起．．．
無比心酸的被吳叔推進大樓裡，他問我還有半小時開庭要不要先去休息室吃點東西？我搖搖頭說哪有胃口，直接進審判庭吧．．．
也早點讓我在那肅穆的環(huán)境下，適應(yīng)過來，做好心理準(zhǔn)備。
和凱子被推進審判庭，一進那紅色大門，迎頭劈頭蓋臉立馬就是一頓臭罵！
“我?guī)炙淼模∷麃砹耍峭冕套觼砹耍 ?
“狗ｒｉ的！敢動我們小四，你完了小雜種！你最好祈禱判重點十年八年，要不然你一出來老子立馬卸了你的腿！”
毫無疑問咒罵我的自然是曹漢那幫人，他們很早就來了都坐在椅子上。曹漢也在不過他沒出聲只是和旁邊律師模樣的人交談什麼，身邊那些混子則都赤l(xiāng)uo裸散發(fā)著惡意。
“去死吧！”
“讓你爸給你收屍！”
“小心點，老子要殺你全家！”
一路和凱子向前走著，耳邊那些兇神惡煞的人的吐沫星子似乎都要濺到臉上。那時候我心裡真的很難受很難受，倒不是怕，而是曹四那邊幾十個人來聽審助威呢，我這邊呢？
一個人也沒有．．．甚至連我爸在我最需要他的時候．．．他都不在．．．
真的感覺被整個世界拋棄了一樣。
跟凱子並排坐在座位上吳叔讓我們別理他就和小張出去準(zhǔn)備資料了，留下我倆蜷縮在一起，寒著心恐懼的聆聽著這幫混子惡毒的咒罵．．．
也不知道這種煎熬過了多久，就在我感覺最心寒最無助的時候，大門突然被人一把推開了，傳來了爭執(zhí)的聲音。我回頭一看，看到那人兒的時候也就瞬間懵掉。
是她，是趙雅．．．
趙雅那天穿著粉色和黑白格子相兼的連衣小短裙，手腕子紅紅的好像被人攥過，臉色很憔悴，而且，淚如雨下．．．
跟她一起闖進來的還有三個人，其中就有胖大嘴趙飛，一看到我那眼就像看到屎一樣充滿憎惡；還有一男一女兩個大人，女的衣著樸素臉色很滄桑，男的看著四五十了卻油光粉面的，看那一身深藍的西裝就知道是名牌貨。
那是．．．趙雅媽媽和爸爸？不對，應(yīng)該說是趙光明，他可不配當(dāng)趙雅爸爸。
“那就是陳千！？你看看他什麼樣子！小雅，媽堅決不會同意你和他交往的！更別說你要幫他出庭作證！”
“對啊對啊小雅．．．爸在二中的時候就跟你說了這孩子不是個好東西！你瞅瞅都成啥樣了，殺人犯！還藏毒！天吶．．．爸見過那麼多學(xué)生科沒一個比他更壞的了，簡直就是社會人渣嘛！”
“聽話，跟我們回去昂？”
看到帶著手銬的我後他們爭執(zhí)的就更劇烈了，那不掩歧視的話語也瞬間衝散了原來趙雅沒有放棄我，她還想爲(wèi)我出庭作證只不過被家長阻攔的喜悅。聽著他們爭執(zhí)心裡十分的難受，只是苦澀著臉，想跟趙雅說，回去吧，聽他們的話吧．．．
但也就在那時候，趙雅卻頭也不回當(dāng)仁不讓的跟她爸媽爭辯著。她在我心裡一直都是很聽話很膽小的女孩，爲(wèi)了我，卻變得這麼的倔強．．．
“啪～”
來不及讓我感懷呢，我的瞳孔就猛地一縮，因爲(wèi)趙雅媽媽氣壞了，居然抽了趙雅一耳光。
不．．．不！！
“阿姨！你別打小雅，都是我的錯都是！你別打她．．．”
“小雅，你快回去吧，聽你媽媽的話，快回去．．．”
“唔．．．”
臉色蒼白回頭無力的喊叫著，喊著喊著，我人已經(jīng)哽咽住了。但趙雅媽媽作爲(wèi)一個母親卻不會因爲(wèi)我的淚水忘掉我對她女兒造成的傷害的，只是一扭頭狠狠瞪我一眼，讓我閉嘴。
然後就轉(zhuǎn)過頭，儘管眼裡充滿愛溺，臉卻冷冰冰的，大聲喊著說：“小雅，你再不走．．．媽就跟你斷絕關(guān)係！！”
聽她這樣說，我心裡就更不是滋味，只是看著小雅滿心苦澀。
而那時候趙雅捂著紅腫的臉，也似乎不敢相信她媽會打她一樣呆滯的。就那樣呆滯的跟她媽對峙了半天，眼淚已止不住往下滾，卻緊緊咬著上脣。
她害怕時會咬下脣，只有倔強的時候，纔會緊咬著上脣．．．
我那會心思已經(jīng)亂了，不知道在想什麼東西。她旁邊胖大嘴一直一言不發(fā)，她媽沉默下去後，也就只有趙光明還在喋喋不休說我的壞話。
也就在那時候，我瞳孔猛地一縮，因爲(wèi)我看著趙雅倔強了很久，就那樣突然的轉(zhuǎn)頭，狠狠的嗎，打了趙光明一巴掌。
一巴掌．．．就連曹漢那邊看好戲的人都呆住了。
趙光明捂著臉直接懵掉了，不知所措，而趙雅就深深看了她媽一眼，最後轉(zhuǎn)頭，柔弱的臉?biāo)查g變得堅強，緊緊盯著趙光明說。
“你是誰？我認識你嗎？我好像很久沒見過你了呢．．．”
“但是我知道，你對不起我媽媽！”
“所以你欠了我媽媽這麼多年的這巴掌，今天，我?guī)退蛄耍 ?
一番話，讓趙光明臉色變得特別苦澀，也讓她媽媽再也繃不住臉哭了起來，抱著趙雅問爲(wèi)什麼要這樣我的傻女兒，爲(wèi)什麼要喜歡上他這樣一個人？
趙雅卻沒回答她，也沒看我苦澀的臉，只是在人莫名其妙的注視下掏出一個包，照著手機，略施粉黛．．．
就在那張淚臉上，儘管妝容沾了水根本圖不上，反而越化越怪異，她卻就那樣生硬的畫著。然後猛地把東西裝回去，從進來以後第一次對視著我的眼睛，伸出白皙的小手無比堅定的指著我。
充滿了我說不清道不明、卻讓我感覺很想哭的複雜光芒。
“他，是我男朋友！”
“小雅，媽．．．”
“我，是他的女朋友！”
“我愛他，我就不管他是什麼樣子的！不管你們覺得我傻我太單純我也不會管你們喜不喜歡他因爲(wèi)只有我喜歡他就夠了啊！”
“他是我選擇的男生，我也知道他愛我，我們的愛也不需要太多的祝福。”
“我們的愛，也就是這麼簡單，僅此而已．．．”
聽完這些我壓根沒想到的話，我整個人，已經(jīng)懵住了，懵到連眼淚都不知道怎麼流。趙雅的臉龐卻再也保持不了倔強，猛然回頭咬著下脣哭著看著她媽媽。
“媽．．．就算你不會祝福我們，我們也一定會在一起，誰也分不開，真的。我從來沒有不聽過你的話，但媽媽這一次．．．就讓我自己做決定吧，不管以後會發(fā)生什麼我都會陪著他，我會讓時間證明我們的愛不是小孩玩的過家家．．．”
“我不會後悔的，真的媽媽．．．”
“小雅，你．．．”
“陳千！！”
“我喜歡你，我愛你！！”
小雅媽媽已經(jīng)泣不成聲了，趙雅那時候卻猛地回頭看著我。淚水已經(jīng)打溼了妝容，生澀的技巧也不能多添幾分姿彩．．
但就是那樣的她，在那天在我眼裡在我心裡，卻是那麼美，那麼美．．．
美到讓我心碎，美到讓我流淚．．．美到讓我心知肚明，從此以後，我的心裡再也再也容不下另外一個她．．．
最後她就猛地掙脫趙飛的手，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飛也似的跑了過來，最後就深深的撲在我的懷裡，重重的，和我吻在一起．．．
苦澀的味道也不知道來自誰的淚，四目緊閉聽著彼此的抽泣我們心裡卻那麼的甘甜．．．
脣分，我們睜開彼此淚眼朦朧的雙眼，看著這張爲(wèi)我歡喜爲(wèi)我愁的臉頰，感受著她緊緊的擁抱，我再也忍不住心裡的情緒，淚如雨下，將心裡最真誠的聲音歇斯底里的吶喊出來。
“趙雅，我愛你．．．”
“我愛你！我愛你！！”
“愛你麻痹！”
這麼感人的氛圍忍心打破的也就只有胖大嘴了，他緊追趙雅身後跑了過來，首先就揍了我後背一拳。但只是一拳而已就被法警拉開了，問他要不要旁聽？
他的回答自然是否定的，還要拽著趙雅一起走。趙雅卻死也不撒開抱著我的手，只是抽泣著喊她要旁聽，大嘴就硬是被拽開了。
最後小雅爸媽也就都走了，倒不是真那麼無情，眼看自己女兒這麼倔強不管多不爽我但小雅母親還是要留著跟她一起待著，只不過可能因爲(wèi)情緒波動太厲害身子已經(jīng)有點發(fā)軟，最後就在趙雅緊張的注視下，被大嘴和趙光明給摻走了。
如果這也算的話．．．這怕是我第一次見我女朋友的家長吧．．．
苦澀的笑笑，我想可能至少這縣城裡，再沒比這更怪異的見家長了。
他們走了以後，我就一直抱著趙雅抱了很久很久，期間也亂七八糟說了很多話卻也不知道到底在說什麼。最後再法警嚴肅的注視下，她就只能離開我，坐到後邊的旁聽席上。
“艾我ｃａｏ！真特麼笑死爹了，生死絕戀啊？？你特麼以爲(wèi)在演電視劇！？”
“真是可憐啊，打官司這麼大事兒，只有自己女朋友到場，旁的誰都沒來連你老爸都沒有來，陳千，你也真夠可憐的啊，哈哈哈～”
“這丫頭腦袋斷筋了吧？要不就是犯花癡！對我花癡唄？叔就喜歡你這種小雛～叔比他帥還有錢，完了跟我們玩玩唄？哈哈哈～”
“．．．”
那會趙雅父母一走，曹漢這幫人就又不安生了，各種讓我心裡壓抑和侮辱小雅的話就脫口而出。
罵我可以，我挨著，但罵我女朋友就是找死！那會黑著臉緊攥著拳頭我蹭一聲就站了起來，猛地撲過去，就衝坐最外邊那醜的跟狗屎一樣的狗雜種臉狠狠的一拳。
“我玩、你、媽、比！！”
“老子弄死你！！！”
一拳頭照臉上轟的結(jié)結(jié)實實，當(dāng)場就把他鼻血打的咕咕往外冒。我騎在他身上紅著眼左右開弓又是一頓狠錘！卻馬上被人一腳踹後去，他們自己也立馬就被法警鎮(zhèn)壓下來，沒能繼續(xù)撲上來揍人。
“殺了你哦，ｂ崽子！”
“還兇什麼兇！？你爸特麼廢的連場子都不敢進了！瞧瞧你後邊，就一個女孩子！一個人都沒有，你兇什麼兇！？”
“弄死你！”
他們叫囂咒罵著，弄得我非常火大，卻也有點頹喪因爲(wèi)這是事實。
他們那邊就算是混子也來了十幾個人，我這邊呢．．．
誰都沒有來，誰也沒有，連我爸都沒有進來。我不怕他們，卻也真的很難兇的起來了．．．
但，也就在那個時候．．．
“砰～”
“誰說他沒人啊？”
就有人突然推開了大門，緊接著．．．
七八個特別陌生的中年人，從外面涌了進來。爲(wèi)首是一個穿著黑背心，掛著金鍊子剃著莫西幹，特別強壯鬍子很濃的人。
他們的進來讓我感覺莫名其妙啊，一個人都不認識！但那特壯的人卻好像跟我很熟一樣擠個鬼臉，然後就直勾勾走到那個被我打出血也罵的最兇的黃毛旁邊，笑著說。
“誰說他沒人啊？是你對不對？”
那傢伙當(dāng)時捂著鼻子，還正一肚子火呢，被一問火氣立馬就竄了出來，喊了聲是我又怎麼樣？
“話好硬啊，你說怎麼樣．．．呵呵．．．”
“就這麼樣好不好啊？！”
“砰～”
“咔嚓”
的幾聲，當(dāng)場我和凱子就全都懵住了。因爲(wèi)那個壯大哥笑完之後二話沒說，就帶著那笑容，一把掐住黃毛的脖子，像掄麻袋一樣．．
直接給掄飛出了座椅！
法警立馬跑了過來，曹漢身邊的人也呆懵後也都喊罵了起來，那壯大個卻舉起雙手一副我投降的樣子，然後就被法警推著往外趕．．．
一邊往外走，一邊撕著黃毛領(lǐng)子往外拖。曹漢的人和法警都被他帶來那七八人擋住，他就那樣把黃毛直勾勾揪出了大門外面，然後打開窗子．．．
“啊啊啊啊！！！”
就在我們都傻眼了的注視下，就在那黃毛慘絕人寰的慘嚎聲裡．．
直接，把他給扔到了窗子外面．．．
三樓．．．
懵了，都懵了，就算是曹漢那幫人，那時候，也都再也再也發(fā)不出那麼囂張的喊罵．．．
而那壯大哥就像沒看到法警已經(jīng)緊張的衝傳呼機喊話的一樣，戲謔的笑著吊起一根粗壯的雪茄煙，點燃後衝被叫罵聲掩蓋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麼，還在跟律師交談的曹漢喊了一聲。
“喂，曹家狗！老曹，曹公公？？”
“好久不見了啊，別裝不認識我啊大兄弟．．．畢竟以前見了我你可還都是點頭哈腰的喊我一聲哥呢，你說是不是啊，白麪？”
一連串肆無忌憚的罵聲早把我們喊懵了，而曹漢聽到這個聲音面色僵硬下，回過頭看到壯大個的時候，就不由自主輕聲嘟囔了聲。
“董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