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現如今,我等要去徐州?”
作為出使的使者,徐詳的任務還是比較重的。
“去徐州便免了,在此地催促江東,盡快將糧草轉運到江夏,那才是正事。”
徐詳早已派人將劉禪之計告知如今在廣陵郡的宗子卿了。
此番去出使徐州,宗子卿比他更合適。
“盡量多準備些舟船,從廣陵郡運走的人與物資,恐怕會有些多。”
沒錯。
劉禪既然要將廣陵郡賣給孫權,那自然要多帶點東西離開的。
廣陵郡的人口,廣陵郡的糧草。
這肯定是要運到荊州的。
刮地三尺,草皮都不留給江東!
至于孫權不肯?
方才才簽好的條約,難道又要撕碎了?
“諾!”
副使趕忙下去安排個中事宜。
徐詳攤了攤手,卻是從衣袖中掏出了兩封書信。
這一封書信,是孫家小虎孫魯育的,另外一封,則是殿下的。
而這兩封信,都是送給一個人——步練師。
徐州。
下邳城中。
臧霸身著白色寬袍,臉上的眉頭卻是緊緊的皺著。
“三日前孩兒去廣陵巡視一番,這廣陵郡守備森嚴,若想擊之,怕是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臧艾在臧霸面前來回踱步,時不時便長嘆一口氣。
“最關鍵的,倒也不是廣陵郡中防守,只要我等舉大兵前去,不計傷亡,拿下廣陵郡,那應當是沒有多少問題的,只是若擅自攻打廣陵郡,會背上背盟的罵名,更關鍵的是,會惹惱漢中王太子。”
“這也是為父憂慮的。”
臧霸緩緩起身,他看著武器架上的寶劍,伸手將它一拔而出。
只聽見鏘的一聲,寶劍的寒光四溢,劍身上,倒映出他滿是殺氣的臉龐。
“若真惹惱了漢中王太子,商盟之事,不交由我等之手,為之奈何?”
他臧霸是因商盟起家的,自然知道商盟之利能給他帶來多少好處。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更加在乎劉禪的感受。
“只是.聽聞漢中王太子將魏國商盟之事,交由鄢陵侯了。”
臧霸嗤笑一聲,說道:“漢中王太子詭計多端,其將商盟巨利交由鄢陵侯之手,必是要其謀反,其命不久矣,魏國中,商盟之事,還是要有人來負責的,而我就很合適。”
養肥了他臧霸,豈不是更能給魏國添堵?
“那之前漢中王太子要父親去攻魏國腹地,父親為何不答應?”
走泰山道攻魏國?
臧霸苦笑搖頭。
“徐州兵力本就不濟,如何能去攻魏國腹地?況且,那漢中王太子誠意不足,不可全信。”
臧艾一臉愁色,道:“只是若不得漢中王太子首肯,我等便一日不能謀劃廣陵,而廣陵對徐州來說,位置亦是重要。”
廣陵郡北阻中瀆水,南臨長江,自古便是兵家必爭之地。
孫策跨江北征廣陵以解后顧之憂;孫峻筑城于廣陵欲經略青徐;曹丕三次南征,兩次親至廣陵,呈渡江之勢;鄧艾屯田于淮南以招徠南人等,無不說明南北勢力都曾著眼于廣陵。
陳登為廣陵太守時,浚塘筑陂,周回九十余里,灌田千余頃,百姓德之,因名。亦印愛敬陂,陂水散為三十六汊,為利甚溥。陳公塘,儀真縣東北三十里。其塘西北依山,東南面水。
陳登之所以興修水利,經營廣陵,究其所以,是其欲將廣陵變為經略江東的前哨。
史稱陳登“甚得江、淮間歡心,于是有吞滅江南之志”。
得之廣陵郡,便可沿江上游,直驅建業,你江東慌不慌?
而若是失之廣陵,便丟了江淮之地,更是丟了廣陵郡的良田與商港。
這些都是可以源源不斷創造收益的。
“便靜待天時了。”臧霸嘆了一口氣。
他臧霸能如何?
廣陵郡的事情先放在一邊罷!
先恢復實力,將徐州六郡中的其余五郡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再來談廣陵郡的事情。
然而.
所謂之天時,現在好像是到了!
“報~”
門外有親衛前來通傳消息。
“漢中王太子使者宗子卿求見!”
漢中王太子使者?
臧霸與臧艾對視一眼,兩人皆有迷惑不解之色。
你宗子卿不是一直在廣陵郡嗎?
怎么替在汝南的漢中王太子出使?
但不管如何,先見了宗子卿再說。
“帶他進來。”
須臾。
身著儒袍的宗子卿便緩步走入下邳府衙大堂之中。
“外使見過鎮東將軍!”
“不必多禮。”
臧霸坐在主位之上,坐姿略微端正了些。
“不知使者前來,所謂何事?”
宗子卿也不賣關子,直接說道:“我為廣陵郡而來。”
廣陵郡?
臧霸眼睛一亮,身子不自覺的挺直了。
“此話怎講?”
“我接到殿下令信,言之汝南缺糧,他欲將廣陵郡,賣與鎮東將軍。”
賣廣陵郡?
臧霸愣住了。
這.
這聽起來,不像是漢中王太子會做的事情。
“多少糧草?”
臧霸試探性的問了一下。
“三十萬斛糧草。”
三十萬斛?
臧霸倒吸了一口冷氣。
不是說劉禪要的糧草太多了。
相反
在臧霸看來,這糧草要得太少了。
若是三十萬斛糧草能換一郡之地,他愿意繼續跟劉禪做買賣。
三百萬斛糧草,能換一州之地。
這太劃算了!
“當真?”
宗子卿一本正經點頭。
“我家殿下,那是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何時說過謊話?”
臧艾與臧霸對視一眼。
“此事,我徐州可應下來,不過籌集的糧草,要運到汝南,怕是要經過江東之地。”
宗子卿展顏一笑,說道:“這一點,就不需要臧家郎君操心了,此事我家殿下,也與江東說好了。”
與江東說好了?
臧艾臉上露出狐疑之色。
其中,似乎還有變數。
“既是如此,那我糧草送出之時,便是我軍接收廣陵之時?”
宗子卿臉上的笑容人畜無害。
“該是如此!”
臧霸與臧艾面面廝覷,最后只得是點頭。
“那便按照使者說的來做!”
“既是如此,在下便靜候佳音了。”
辦完事,宗子卿亦是緩緩退后了。
待其離開之后,臧艾再也忍不住了。
“父親,此事有詐!”
臧霸面不改色,說道:“若是無詐,廣陵郡賣得不可能有這么便宜。”
以他對劉禪的了解,三十萬斛糧草,可滿足不了他的胃口。
定然還是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一同發生了。
“難道說”
臧艾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
“一個廣陵郡,他分別賣給了孫權與父親?”
不知不覺之間,臧艾已經是猜到真相了。
“不排除這種可能。”臧霸面色略有陰沉的點頭。
“那還要與那宗子卿交易?送糧草去汝南?”
“為什么不呢?”
臧霸反問一句。
“三十萬斛糧,便有收回廣陵郡的機會,這個買賣也值得,不過.那漢中王太子在里面挖了個坑,一不小心的話,我徐州恐怕便要與江東兵戎相見了。”
恐怕這才是那劉禪想要看到的。
所謂三十萬斛糧草,不過是順帶的罷了。
“廣陵郡原本便是徐州治下,我等須盡早籌糧,盡早進入廣陵,占得先機!”
想明白了事情的關節之后,臧霸心中自然清楚,現在的時間有多么的珍貴。
“父親還可以聯絡廣陵當地豪強,以作援手。”
主場作戰,這個是江東孫權不如他臧霸的地方。
“大郎所言極是!”
臧霸當即說道:“糧草三日內湊齊,同時調大軍前去淮陰,準備接收廣陵郡!”
如此。
三日光景眨眼而至。
下邳城下,數百糧牛車裝著滿滿的糧草,停靠在城外,其綿延向前,不知道有多長。
“這是第三批糧草,十萬斛,至此,所有糧草,都送出徐州了,宗兄,我軍可去接收廣陵郡了?”
宗子卿聽著身側糧秣官的話語,知曉三十萬斛糧草都到手了之后,他當即點頭。
“將軍拿我令信,便可取廣陵城池!”
說著,將令信交由臧艾之手。
“如此,多謝了。”
臧艾對著宗子卿重重行了一禮,轉身上馬,帶著數千人馬,頭也不回的朝著廣陵郡的方向奔馳而去。
嘖嘖嘖~
宗子卿打趣的搖了搖頭。
不得不佩服殿下的手腕啊!
一個廣陵郡兩家賣。
得雙倍收益的同時,還沒招多少仇恨。
你看。
人家還要謝謝咱呢!
“急行軍,速將糧草轉運到汝南!”
得趁孫權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便將這些糧草運到汝南。
否則那孫權半路上把糧草截了,那就搞笑了。
而在另一邊,江都渡口。
徐詳亦是在清點名冊。
而在一邊,孫權的臉色已經是如黑鍋一般黑沉了。
他娘的!
我就說那小子沒這么好心。
這哪里是將荊州兵運回江夏?
這恨不得將廣陵郡的百姓、糧草,一股腦的全部都運去江夏!
“徐子明,適可而止,也給廣陵郡留下百姓。”
伱將百姓遷走了,我留一個白地的廣陵郡,有何用處?
我還要移民過去?
“吳侯放心,我只是遷移數城的百姓而已,像是北面的東陽、平安、射陽等城,百姓是一個沒動的。”
“哼!”
對此,孫權只能冷哼一聲回應了。
“二十萬斛糧草,已送到江夏,你這最后一批人送完,便不能再來了。”
徐詳也知道適可而止的道理。
此番從廣陵郡運出兩萬余百姓,糧草無算,也算是有所收獲了。
“既是如此,我在下也告辭了。”
告辭?
孫權是冷眼瞥了徐詳一眼。
你這個二五仔,以后都不要再來了!
我孫權,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了!
“大江長流,炎陽永照,吳侯,你我日后再見!”
坐在舟船上,徐詳高喊一聲,隨行舟船,便順著滾滾長江水,朝著江夏鎮而去了。
聒噪的犬吠罷了!
徐詳與數百艘小船沿江直下之后,孫權轉頭看向陸遜,說道:“廣陵、江都二城,可接收了?”
陸遜輕輕點頭。
“那徐詳雖然帶走了數萬百姓,但還算是信守諾言,并沒有耍什么花招,廣陵與江都二城,已在掌控之中,不過.”
“不過什么?”
孫權眉頭一皺。
“不過這城中的百姓,都被遷走了,若是想要經營此二城,難免要從江東移些百姓過去。”
“一點百姓都沒了?”這徐詳至多移走三萬人,怎滴將此二城掏空了?
“還存有數千百姓,但多是老弱。”
老弱?
“當真是奇怪,那些廣陵百姓竟然會跟著那徐詳背井離鄉,那漢中王太子,到底給廣陵百姓吃了什么迷魂藥?”
陸遜沉吟片刻,說道:“聽說是徐詳言之,徐州將有戰事,廣陵將會生靈涂炭,故此迷惑廣陵百姓,隨之去荊州。”
徐州生靈涂炭?
“廣陵、江東我都是兵不血刃便拿下了,何談生靈涂炭?”
“我江東欲奪廣陵,那臧霸必然不會坐視不理,生靈涂炭,或許便來自于此。”
“徐州臧霸!”
孫權喃喃自語。
“那廣陵郡中漢軍離去,廣陵空虛,那臧霸必不會坐視不理,我等應派大軍速去接收廣陵所有城池,然后開始鞏固城防,將廣陵郡徹底消化掉。”
“我即刻讓各部分別去搶占城池!”
孫權點了點頭,當即下令:
“命周泰率本部精兵,前去接收高郵、射陽、鹽瀆!”
在孫權身前,周泰當即起身領命。
“末將領命!”
“命徐盛率本部精兵,前去接收平安、東陽二城,若是遇到徐州兵,直接打便是了。”
滿臉胡須的徐盛當即拱手領命。
“犯江東疆土者,盛必擊而破之。”
在徐盛看來,廣陵郡現在已經是江東之地了,你徐州臧霸要來跟我搶廣陵?
那不就是犯我疆土嗎?
哼!
若敢來犯,必叫你大敗而歸!
隨著周泰、徐盛兩路大軍出發,孫權便親自到廣陵城中安撫人心。
當然
人都沒了,自然也就沒有所謂的人心了。
數日后。
派出去的周泰、徐盛紛紛歸來。
尤其是徐盛,身上血淋淋的,似乎受了重傷。
“發生甚么事了?”
一種不妙的預感,已經從孫權心中升起了。
徐盛面色陰沉,上前對孫權拱手行禮,這才說到:“平安城,早被臧霸所占,末將被臧霸埋伏,損失了千余好兒郎,若非將士用命,怕是末將都要死在平安了。”
“什么?”
孫權滿臉的不可置信。
“那臧霸動作這么快?”
周泰白胡須亦是沾滿血垢。
他恨聲說道:“在射陽城外,末將也被埋伏了,埋伏之人,正是那臧霸之子臧艾,主公,那臧霸的動作,比我們江東還快,此事,必有蹊蹺!”
必有蹊蹺?
那太有蹊蹺了!
“徐詳舟船到了何處了?”
孫權有想將人劫回來的沖動。
“江夏于禁命文聘帶數千水師護送徐詳一行,若是先對徐詳下手,怕是要跟荊州為戰了。”
跟荊州作戰?
孫權果斷掐滅這個念頭。
比起跟那個腹黑女婿作戰,還是臧霸好欺負一些。
“打出旗號,言之漢中王太子已將廣陵賣與我江東,徐州臧霸識趣的,便速速離開,不然,當即兵戈相向,血洗徐州!”
然而.
不久后,卻是有傳令兵我帶來臧霸方面的消息。
“主公,鎮東將軍臧霸亦是打出旗號,言之漢中王太子已將廣陵郡賣與他徐州,作價三十萬斛糧!”
什么?
聽到這個消息,孫權哪里不知道,自己又雙叒叕被自己這個腹黑女婿耍了。
“劉禪小兒,欺人太甚!”
孫權指天狂吼!
吼完,只覺熱血上頭,一個口老血,直接從口中噴出,然后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孫仲謀.
被劉禪氣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