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到姨娘微顫顫的身影走進廳堂的時候,,羅光年的鼻尖忍不住酸了起來,
程老夫人看著面色不善的外甥,又看了看身后的兩個女人,她笑了笑,打量著羅光年身后的季怡秋,“都回來了。”
說話間,丫頭們就端上了上好的茶水,羅光年坐在堂上,看也不看手邊的茶水,他看向了程老夫人,“姨娘,身子還好?”
老人瞇著眼坐了下來,看著季怡秋說道,“你怕不是來看望姨娘這么簡單的吧?不然你會將季丫頭帶到府里來么?坐吧,”說著她朝著季怡秋示意了一下,看著她在一旁的椅上坐了下來,而后混沌的眼才看向了羅光年,閃過一絲了然于心的亮光,“見到秋水了?”
羅光年沉吟著點頭,“姨娘,你當日說一切有你,我……”
程老夫人打斷了羅光年的說話聲,“我是這么說過,可是我覺得我是做到了的,畢竟秀蓮也沒有難為她。”說話的時候,她看了眼身后的彩虹,“少爺和少夫人回來了沒有?”
彩虹搖頭,“還沒有回來。”
“那你去門口候著,他們兩個一回來,就帶到這里來。”說完,老人端起了桌上的茶盅,慢條斯理的掀著蓋,拂去水面的渣沫,而后微微地吹著,過了好一會,她才睜著似笑非笑的眼,看向了羅光年,“你今日會不顧一切登門,我知道。別看姨娘人老了,可我的心里還透亮著呢?這里沒有外人,你直接說你的想法,姨娘聽著。”她說話的時候,放下了手中的白瓷杯子。而后拿過一旁的拐杖,雙手拄在了拐上,她半瞇著眼睛,“說吧,我聽著呢?”
羅光年嘆了口氣,“姨娘,昨日胤軒帶著秋水回來,我們都看到,”羅光年轉頭看了看旁邊的季怡秋和站立的白息云,他才回頭看著姨娘說到,“姨娘,秋水還是女兒身!”
老人淡淡的笑了笑,將頭倚上了雙手,“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來就是,她們姊妹換嫁的事情,是我不好。當時,我也沒有料到秋月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所以我只好把秋水嫁了過來……真也難為胤軒了,我想胤軒一定是介意這件事情,所以胤軒和秋水成婚這么久了,都不曾碰過她。我想,就將這一場做不得數的婚姻算了,強扭的瓜不甜,我明白的。只要胤軒一紙休書,我會立刻帶著秋水離開。”
“你有沒有想過,一紙休書,容易!可是秋水如果離開了我們程府,她這一輩子就算是毀了,還能再嫁到好人家去嗎?她那性子,不就是完完全全的季怡秋嗎?”說著老人的眼看向了季怡秋,看著季怡秋抿唇,一手猶不自覺地緊緊地揪著她的衣襟,她笑了笑,看著季怡秋,“你不知道要兩個都不主動的人變成主動是要時間的么?”
“姨娘,”羅光年看著她叫道。
“等他們回來吧,回來就知道了,我也想知道,之前他拒絕納妾,今天他會拒絕什么?我也不知道。”老人喃喃的說著。才說著,就見到鐘秀蓮踉蹌著腳步從門外跨進來,她的步子急切的在門邊絆了一下,她不在乎,幾步就沖到了廳堂里,站在了季怡秋的身前
,臉上的冰霜卻按耐不住眼里的仇恨,那眼神狠狠的射向了季怡秋,季怡秋一嚇,咬著唇從椅上施施然起身,她微微側過了身。
“賤人!果然是你!你居然還有臉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鐘秀蓮的眼里紅的欲滴出血來,說著她伸出手去抓季怡秋的臉。白息云連忙將季怡秋拉過,掩在她的身后,白息云伸手擋著鐘秀蓮。
羅光年見她進來,慌忙從椅上起身,看著幾步遠的季怡秋,他正好來得及拉住鐘秀蓮,按住了她的雙手。鐘秀蓮看著自己被羅光年按住的雙手,而后她的眼里死死地盯著他的手,她閉上眼長長的嘆氣,淚順著臉龐滑下來,“羅光年,我恨你!你放開我!”
“秀蓮!”程老夫人抬起了頭,看著眼前暗自嘆氣。
“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情,”鐘秀蓮朝老太太說到,而后她睜眼看向了季怡秋,“賤人,你終于還是回來了?二十年了,這筆賬你欠了我二十年了!”
“秀蓮,是我欠你的,不關怡秋的事情。”羅光年在她身后說到。
“是你們兩個一起欠我的!你可以不喜歡我,但你不應該在婚禮的當天拋下我,讓我成為全城的笑話,羅光年,二十年了,你知道我恨不得親手殺了你,我和松年會落到今天這樣的局面,是你,都是你,我今天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賜!”鐘秀蓮狠狠的看著羅光年。
羅光年一陣尷尬,咬住唇看著季怡秋蹙眉別頭的淚眼。
程老太太看著堂間濃重的仇恨味散開來,她冷冷的開口,“都給我住口,光年,你放開她,我看她今日如何的撒野。來人,給我去請舅老爺。”她的聲音不輕不重,但透著威儀。
一句話就將鐘秀蓮的身子軟下來了,羅光年放開她,越過她,將一臉慘白的季怡秋摟在了自己的懷里,他咬著牙輕撫著說不出話來的季怡秋。
胤軒牽著秋水的手,遠遠的就聽到廳堂里的聲音,他輕抬了一下眉,看向了彩虹,彩虹搖搖頭不知。
程老太太正襟危坐的看著胤軒進來,她看向了彩虹,“把二少爺也去叫來。”
不一會兒,彩虹就領著胤昊匆匆而來,她識趣的帶走了周邊的丫頭們。
秋水看著低頭流淚的季怡秋,她急急忙就守在了季怡秋的身邊,就聽到老人掃視了一圈下來,看向了胤軒,“家里的人都在這里了,他們是來退婚的。”說著她定定的看著胤軒說到,“你岳父說這是一場做不得數的婚姻,所以他們是來帶秋水回去的。”
胤軒聽著不明所以地看向了秋水,卻見她也白了臉色看向了他。
羅光年放開季怡秋,站在堂前接口說道,“是我們不好,當初出了秋月的事情后就應該退了這門婚事,而不是將秋水頂替嫁了過來。我昨日回到杭州,就聽到了那么多的流言,說我們秋水不貞,那么我今日就來問問,秋水哪里不貞?姨娘,他們婚后根本就沒有在一起,秋水至今還是女兒身,這不貞不潔是從哪里傳出來的?”說著他將秋水拉了過了來,推到了老人的身前,“姨娘,你自己看看,她手上的守宮砂是不是還在?”
程老太太斂眉看著眼前低垂眉眼的秋水,看著她一臉的蒼白,她放開了拐杖,拉過她,她顫巍巍的拉開了她衣襟,果
然,在她的肩臂處,看到了一朵梅花。她的臉色一瞬間變了變,伸手替秋水整理著衣衫。
羅光年于是繼續說道,“姨娘,秋水是個好姑娘,當初不忍看我為難,是她要嫁過來的。可是,我現在才知道,這一切錯了,與其這樣綁著一輩子,我們還是給她倆松開吧,”說著,他自袖中掏出了一張折疊的紙張,啪得壓上了方桌,“休書我也擬好了,只要胤軒在這上面簽個字,我立馬就帶秋水走,今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羅光年的話,錚錚的落地有聲,胤軒沉默著看向了秋水,秋水咬著唇,嘴唇微顫顫的,眼里濕氣濃重。而后他看向了羅光年,羅光年冷冷的睥睨著他,他看向了奶奶,老人也沉著臉不說話。
“姨娘。”羅光年提高音量叫著老人。
程老夫人看向了胤軒,看著他俊挺的身子站在堂前不動,于是她開口,“好,這場婚姻是我決定的,今日也由我來決定我同意退婚。”
一邊的胤昊看著從頭到尾都沒有睜眼的鐘秀蓮,良久,他輕輕地看向了胤軒,心底希翼他放開她。
一直沒有開口的胤軒看向了秋水,他朝著她走過去,卻被羅光年從中擋住了,“你別想再逼秋水。秋水,爹爹今日在這里替你做主,你不用怕!”
于是胤軒看向了桌上的紙,他冷薄的唇畔,微微笑著,伸手拿了起來,看也不看一眼,就一撕兩半,復又撕成了無數的碎片,朝著地上撒去,而后,他抬步邁過羅光年,看著秋水,他朝她伸手,“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這是你說的。”他輕輕地對著秋水說著。
秋水的眼看向了胤軒,他的嘴角含著笑,眉宇間都是溫柔地神情看著她,她的唇角動了動,手動了動,最后朝她伸了過去,胤軒將她的手緊緊地握住,而后拉到了自己的身邊,“岳父,岳母,我和秋水,從你們決定姐妹換嫁的時候,從你們將她送上花轎的那一刻,我們的婚姻就是真實存在了,水姻緣,命里就注定了秋水才是我的妻子,我們是夫妻,這不是一場做不得數的婚姻。我不碰秋水,不是我不喜歡秋水,我愛秋水,今生今世都不會放開她的。”
他說話的時候,老太太才緩了臉色,她瞇眼打量著眼前的這一對璧人,了然的端過了桌上已經冰冷的茶水,大口的喝下一口,“胤軒,奶奶經不起折騰了,你真心的。”
“是。”胤軒點頭,看向了懷里的秋水,“我愛秋水,我會對她好的。”他允諾著說到。秋水抓著他衣襟的手顫了顫,眼淚忍不住悄悄的滑下。
羅光年見此情景,對胤軒無可奈何,他想開口,被季怡秋扯了扯衣袖,他看向了季怡秋,她輕輕地搖搖頭,羅光年便嘆氣,“秋水,這么說,你是要留在他身邊了,也罷,只要他真心對你好,爹爹無話可說。”說著他扶起了季怡秋,“姨娘,打擾了。”說完,他扶著季怡秋帶著白息云揚長而去。
白息云跟著走了幾步,回頭過來,她看了看秋水,“秋水,我們走了。”秋水的淚滑了下來,看著他們走出庭院。她的眼不經意的看到了胤昊的眼,他頓了一下,便轉身離開了廳堂。
胤軒伸手擦去了秋水臉上的淚痕,“不哭了。”他輕聲地哄著她,冷眼看著門邊那一闕白衣翩翩的消失在門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