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瑾萱的突然出現,是老夫人始料未及的,而且很顯然,她是將屋內的談話全部聽去了。
“你放肆!蕭瑾萱這里是你能擅闖的地方嗎?還敢站在外面偷聽老身講話,真是沒有半點規矩。”
望著直到現在,還開口閉口,都將規矩掛在嘴邊的老夫人,蕭瑾萱不禁冷笑了一聲。
“祖母何必動怒呢,若非瑾萱失了規矩,哪能聽到您剛剛那番冷血無情的言語,嫡姐是你的孫女,難道我蕭瑾萱就是外面撿來的不曾,您竟為了成全她,就要殺了我,祖母的心還真是夠狠的。”
聞聽這話,老夫人只是重重哼了一聲,沒有半句道歉,神情間也無丁點的羞愧。
而且今日蕭瑾萱是踹門進來的,想起上次對方就大鬧了一次泰寧院,老夫人這會恨的牙根都癢癢,更是準備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趁著今天,收拾了這個庶出孫女,挽回自己的顏面,并為蕭瑾瑜解決掉這個麻煩。
“院里的人都死了不成,這丫頭闖進來,你們為何不將她亂棍打出去,還不趕緊拖走,立刻廷杖五十,以儆效尤”
五十大板下去,就是個男子也很難保住性命,顯然老夫人這是變相,不打算在叫蕭瑾萱活著了。
可是她這話喊完,院外卻鴉雀無聲,半個下人也沒進來,反倒是周顯睿和周顯御,這二位王爺一撩袍衫,邁步走了進來。
而周顯御更是在進來以后,就邪魅的冷笑了一聲。
“五十大板?如今這泰寧院里里外外,都被本王領人給圍住了,您老院里的那些奴才,現在也都被擒住跪在外頭呢,想廷杖萱兒,您老這心思還是省省吧。”
在見到當朝兩位皇子同時進來后,老夫人其實就已經料到事情有變,可她真沒想到,在這京師內,竟然有人敢公然帶兵闖入帥府,還把她的院子給圍困住了,當即氣的她眼前都陣陣發黑了。
周顯御的威名,就算是老夫人,那也是忌憚三分的,當即她心里有氣,不敢向著這位王爺撒火,因此就見她快走幾步上前,手中龍頭拐杖一揮,徑直就向蕭瑾萱的頭上砸去。
這一下若是被砸中了,蕭瑾萱就算不命殤當場,也非得被砸的頭破血流不可。
但老夫人畢竟年老體邁,所以這一拐杖,看似砸下的勢頭很強,但蕭瑾萱還是右手一抬,直接就將手臂粗細的杖身,給牢牢的抓住了。
老夫人這拐杖可是御賜的,向來就算她打了誰,也沒一個人敢向蕭瑾萱這般,直接就將拐杖給抓住的。
氣急敗壞之下,已經被氣的渾身發抖的老夫人,當即厲聲喊道:
“蕭瑾萱,你還不將拐杖給老身松開,我蕭家怎會有你這么個不敬長輩,失德不孝的小畜生,你當年生下來時,就應該被活活丟進井里,如今你從揚州來到帥府,就是為了攪的我蕭家不得安寧,你這個災星,老身就算殺了你又有何錯,當初你克死我兒子時就該去死的,讓你多活了這十幾年,真是便宜你了。”
望著老夫人咬牙切齒的模樣,蕭瑾萱哼笑一聲,接著就將握著的拐杖揮手推開,而正努力往回拉拐杖的老夫人,當即腰就被閃了一下,踉蹌的倒退了十幾步,還好蕭瑾瑜扶的快,否則老夫人一準得摔倒在地上不可。
將老夫人扶穩后,蕭瑾瑜滿臉氣憤,伸手一指蕭瑾萱嚷道:
“你好大的膽子,如今都敢對祖母動手了,我看你就該立刻拖出去杖斃,簡直就是我蕭家的敗類。”
聞聽這話,蕭瑾萱卻滿臉嘲諷的笑了起來,好半響后她輕哼說道:
“剛剛祖母說我失德不孝,嫡姐如今又說我是蕭家的敗類,若我蕭瑾萱這般不堪。那未婚先孕,與人私下茍合的蕭瑾瑜你,豈不是連做人都不配了。”
前一刻還滿臉怒容的老夫人與蕭瑾瑜,在聞聽這話后,瞬間面容都是一僵,尤其是蕭瑾瑜,一絲慌亂出現在她的臉上,而她的手也下意識的撫在了自己的腹部上。
而她的這個小舉動,根本沒逃過蕭瑾萱的眼睛。
就見蕭瑾萱含笑的幾步上前,然后在蕭瑾瑜惶恐的目光下,她的手也輕撫在了對方的腹部上,然后喃喃低語道:
“如今才三個月左右吧,想來要不了多久,姐姐這腹部就要顯形了,到時眾人都要來咱府上道喜呢,恭賀祖母喜得玄外孫。”
聞聽這話,老夫人心里一沉,雖然她想不明白,蕭瑾萱是如何知道這個秘密的,但她還是穩住氣的說道:
“蕭瑾萱,老身不管你知道了什么,但你最好把嘴巴給我閉嚴了,今日你兵圍泰寧院,驚擾一品誥命,計較起來那也是大罪,但只要你管好自己的嘴巴,今晚的事情老身就不計較了,這話你應該聽得懂吧”
蕭瑾萱聞言,立刻故作驚訝的疑聲問道:
“祖母這是在同瑾萱講條件嗎?不過您老似乎想錯了,瑾萱就是膽子太大,那也不敢帶人圍了您的院子啊,兩位王爺今日來,那是因為嫡姐犯了國法,這帶來的五十人,是為了請她去刑部的,可與祖母沒有半分關系。”
不理會老夫人疑惑不解的神情,蕭瑾萱氣定神閑的繼續說道:
“祖母應該知道,我大周有明文律例規定,婚前私通者,男子廷杖五十,女子則在臉上刺青。而若是不但茍且還懷了孩子的,男子發配邊疆,女子則亂棍杖斃而亡。睿王殿下手握金龍劍,可代圣上主天下一切不公事,親自來拿嫡姐問罪,這可不算犯法吧。”
而早就來的路上,和蕭瑾萱籌劃好的周顯睿,這會滿臉肅穆的說道:
“蕭老夫人您德高望重,可我大周律法一向不分貴賤,一視同仁,如今瑾瑜小姐有失女德,犯了不貞的律法,知道她是您最珍愛的孫女,本王若不帶些人來,深恐無法將瑾瑜小姐請走,因此多有得罪之處,還請您老務必見諒。”
一聽這話,老夫人就知道今晚算是完了,如今蕭瑾瑜的把柄,被死死的的抓住,周顯睿今日帶兵前來,就變成了執行公務,半點錯處也別想在挑出來。
不過老夫人活了這把年紀,眼見周顯睿說的公事公辦,可她心里和明鏡似的,知道關鍵還在于蕭瑾萱,只要這位孫女松了口,蕭瑾瑜才能保了下來。
深吸一口氣,為了蕭瑾瑜,老夫人就是在不愿意,這會也不得不和顏悅色的講道:
“萱丫頭,我知道你因為替嫁一事,你心里很不痛快,可瑾瑜到底是你的親姐姐,咱們帥府的事情,你何必找來外人插手,之前是祖母不好逼你太緊,替嫁的事情就此作罷,你看這樣可好。”
聞聽這話,蕭瑾萱就笑了,接著溫婉的說道:
“祖母這話,恕孫女委實難以相信,畢竟適才我還聽到您與嫡姐,正密謀著想要了孫女的這條性命呢,而且今晚花燈會上,瑾萱險些失了清白,被那錢云鴻強迫,事出之時,守在門外的,可是祖母院內的兩位姑姑,若說這件事情里,祖母是半點都不知情的,這話說出來您覺得會有人信嗎?”
眼見自己委曲求全的說話,蕭瑾萱還是不為所動,更是直接點破,今晚花燈會的事情,和自己脫不開干系,老夫人當即怒火在難壓下,咬牙切齒的說道:
“蕭瑾萱,就算之前是老身苛責了你,并且算計了你,可如今你不也好好的,半點意外也沒發生嘛,難道你還真準備將我這個祖母,氣死在這房內不成,那你就是大不孝!何況瑾瑜是你的姐姐,親手送自己的姐姐去死,如此心狠手辣的事情你也做的出來,蕭瑾萱菩薩知道了,也會降罪給你,你是會遭報應的。”
一聽這話,蕭瑾萱就極為輕蔑的笑出了聲,然后才滿眼諷刺的看向了老夫人。
“祖母在說這話時,難道就半點不覺羞愧嗎?我承認,我蕭瑾萱是心狠手辣,可也總比祖母您的假慈悲來的強吧,老天爺會不會降下報應我不知道,但嫡姐就要香消玉殞卻是真的,祖母還是省省力氣吧,恐嚇對我沒用的,你若真想保下嫡姐,只要答應我一個條件,那瑾萱也不會真的姐妹相殘,痛下死手的。”
眼見蕭瑾萱軟硬不吃,老夫人郁悶的直想吐血,無奈之下,她也只能不情不愿的詢問對方,這個條件到底是什么。
蕭瑾萱溫婉的笑了笑,然后就輕聲說道:
“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趁著元宵節,希望祖母能趕往花燈會,當著滿城百姓的面,宣布嫡姐與錢云鴻的婚事,并言明是她獨嫁,并不會有宗親庶妹陪嫁,畢竟祖母如今的話,瑾萱是再不敢信的了,若非將事情做到板上釘釘,我這心里總是難以踏實的。”
聞聽這話,老夫人就愣了一下,她還以為蕭瑾萱,會提出什么苛刻的條件呢,竟沒想到,弄了半天對方只是為求心安,徹底擺脫替嫁這個身份罷了。
當即老夫人就松了口氣,畢竟蕭錢兩家的婚事,如今是下了聘禮,已經定下的了,當眾宣布出來,這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反正這事也沒什么可瞞著的,因此老夫人想都沒想,也就應允了這個條件。
蕭瑾萱眼見自己的目的達到,得體的對著老夫人,就微微福了一禮,然后含笑說道:
“如此真是皆大歡喜了,那么睿王殿下,今日帶人入府,那便不是要拿下嫡姐,而是前來道喜,恭賀蕭錢兩家聯姻,祖母覺得我這話說的可對?”
老夫人聞聽這話,就往周顯睿那看了一眼,瞧見這位王爺沖著她,客氣的點了點頭,她知道今日蕭瑾瑜算是徹底保下了,當即忙順著蕭瑾萱的話,連聲附議。
眼見老夫人滿臉笑容,蕭瑾瑜也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樣,淺笑著的蕭瑾萱,眼底最深處,卻忽然閃過了一抹狡黠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