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蕭瑾瑜以賞雪為名,實則是用嫡庶尊卑,要落了蕭瑾萱的臉面。
迫使對方不得不站在這國公府門前,無法先行進去,當即一向性子雅靜的蕭瑾玟,都不禁氣惱心間。
可是蕭瑾玟雖然看不過眼去,卻又不得不承認蕭瑾瑜說的并沒有錯。
畢竟越是昌盛傳統的世家貴族,那便越看重長幼有序,嫡庶之分這些規矩。
而蕭瑾瑜作為嫡長姐,如今來國公府做客,按理蕭瑾萱身為庶妹,確實要以對方馬首是瞻,只能甘居陪襯的位置。
若是有丁點的逾越,那不但是給整個帥府丟臉,就是蕭瑾萱自己,也會被人嘲笑,說她不懂規矩,粗鄙上不得臺面。
可就在蕭瑾玟,正在為蕭瑾萱擔憂不已,心里胡思亂想之際,忽然她就覺得自己的手被人拉住了。
驚訝之下回過神來,她一抬頭,就見到蕭瑾萱正沖著她溫婉一笑,接著對方什么也沒說,更是沒有理會蕭瑾瑜半分,拉著她就向國公府內走去。
蕭瑾玟會顧慮重重,那是因為她自小受到的貴族傳統教育,太過根深蒂固了,在她的心里家族的利益,是高于一切的。
所以該受這些規矩教條的約束,她一刻都不敢忘記自己的身份。
就連在孟冕一事上,若非蕭瑾萱出手撮合,她可能都準備將感情深埋心底,并時刻做好準備,將來用自己的婚約,為家族謀取利益。
可是蕭瑾萱則不然,對于帥府這里雖然名義上是她的家族,可是兩世為人,對于親情她向來都是無比渴望,卻又奢求不來。
因此什么家族的榮譽興衰,前生時她為了蕭瑾瑜,便被這些冠冕堂皇的話,給誆騙的誤了一生的幸福。
所以這輩子,家族的名譽如何,蕭瑾萱其實根本就沒那么在意過。
她只要守護好,那些真心待她的人便好,其余所有蕭家人的死活,與她又有何干系。
畢竟在前生她直到臨死的那一刻,也沒見得半個親人來救過她,甚至一句求情的話,也無任何人為她開口講過。
所以蕭瑾萱的家族歸屬感,也因此是極為淡漠的。
在人前人后,她可不會為了顧念帥府的面子,而去遷就蕭瑾瑜,遵從嫡庶尊卑,被對方任意的拿捏了去。
就算所有人都因此說帥府管教無方,家族因她而蒙羞,那蕭瑾萱也不會有丁點的羞愧感。
畢竟這個家族確實也從未教過她什么,更無一次庇護過她。
那她又何苦為了家族的名聲,而難為了自己呢,如此愚不可及的事情,蕭瑾萱自問才不會去做呢。
而正站在國公府門前,偽裝成賞雪模樣的蕭瑾瑜。
眼見蕭瑾萱竟然理都不理她,便直接就要進府,當即她的心里就不禁異常的憤怒起來。
畢竟在帥府內,奈何不得這個庶妹也就罷了,可眼下這里可是白家,她蕭瑾瑜才更有優勢才對。
眼見本該被動的蕭瑾萱,卻如此的目中無人,仍舊我行我素,這可就叫蕭瑾瑜實在忍耐不住了。
當即一聲冷哼,蕭瑾瑜就向恭候在側的白家下人們,微微使了個眼。
當即就見得這些丫鬟仆人,便心領神會的蜂擁上前,瞬間就把蕭瑾萱的路給攔住了。
而這些人里,一名身著粉衣的婢女,眼見蕭瑾萱竟然仍舊邁步向前,當即她眼里恨意閃過,伸手就直接扯住了對方的衣袖。
“兩位小姐還是留步吧,沒聽見瑾瑜小姐的吩咐不成,瑾玟小姐您請自便,不過有些庶出的人,最好是認清自己的身份,這丟人都丟到我們國公府來了,當真也是好笑。”
這說話的粉衣婢女叫秋玲,其實她會這般毫不顧忌的針對蕭瑾萱,確實是因為有蕭瑾瑜撐腰的緣故在里面。
而另外一個原因,則是上次老太君前往帥府,和她一起在白家做婢女的親姐姐,也隨行同往而去的。
結果國公府離開時,姐妹倆還有說有笑,可等姐姐回來時,卻是被廷杖的皮開肉綻,被人強行架著歸來的。
因為才來國公府一年多而已,姐妹倆也沒混上什么得臉的差事,加上人微言輕,奴才的命又向來不值錢。
所以一來二去,這秋玲的姐姐,便因為廷杖之刑,傷口難以愈合,并且高燒不退而死掉,因此她與蕭瑾萱之間,算是有殺親之仇。
哪怕事后秋玲知道,當初白家人在帥府的行徑,確實張揚跋扈的厲害。
但她根本不去考慮這些,更不覺得自己的姐姐,陪著老太君演戲是助紂為虐。
畢竟她們身為奴才的,主子交代怎么做,她們就只能聽令行事,因此就算知道蕭瑾萱下令廷杖,確實也不算過分。
但是自己的姐姐死了,這個仇秋玲無論如何也忘不了,本來她知道自己接近不了蕭瑾萱,而慢慢已經絕了報仇的念頭。
可如今對方竟然親自來了國公府,所以秋玲心里恨意頓生,這才迫不及待的,想利用一切機會,去羞辱難為對方。
而對于這無意間結下的仇人,蕭瑾萱自然是不得而知的。
畢竟之前老太君在帥府時,鬧的委實太兇了些,不但端架子擺身份,最后竟是連裝病都給演出來。
蕭瑾萱動不得老太君,也只能懲處白家的下人,更是杖殺了李姑姑,從而才將對方逼出了帥府。
而對于秋玲的姐姐,甚至蕭瑾萱由始至終,都不知道她的存在,更無從得知,對方因為她的命令,還白白搭上了一條年輕的性命。
不得不說,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哪怕到死的那一刻,仍舊是默默無聞,沒有人在意,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可是就算蕭瑾萱知道結果是如此,但當初的命令她仍舊會照樣下達。
畢竟當一個人站的位置,越來越高的時候,往往幾個人的性命,并不能影響到她對全局的把控性。
所以在這件事情上,確實沒有誰對誰錯,畢竟蕭瑾萱為了自保,逼退老太君,間接害死秋玲的姐姐,這并非是她刻意安排,有意奪人性命。
而秋玲因為親人的慘死,而懷恨在心,她也是情有可原,值得同情。
因此這世間的很多事情,千絲萬縷爭論到最后,卻大多時候,根本無法講清楚對錯,畢竟凡事沒有絕對的善惡之分,有的只是立場不同罷了。
而在說這會的蕭瑾萱,眼見自己不但前行的路被攔住,連袖子都被面前這個,出言不遜于她的粉衣婢女給扯住了。
當即她哼笑一聲,接著就從容的看向了蕭瑾瑜。
“嫡姐你這是何意,畢竟這國公府也算是你的半個母家,難道這便是姐姐的待客之道不成。”
聞聽這話,蕭瑾瑜的面容上,就不禁露出了幾分傲然之色,父親是帥府蕭家的嫡出第四子,母親是國公府,老太君的嫡出女兒。
真的論起身份,蕭瑾瑜甚至不比一般的郡主差,而這也是她一向最引以為傲的地方,因此當即就見她自得一笑的說道:
“妹妹果然是心思剔透之人,既然知道這國公府是我的半個母家,瑾萱你還是在這里一切言聽計從的好,畢竟這里可不是帥府,由得你執意妄為。在這里我蕭瑾瑜的話,可比你要管用的多了。”
極為認可的點了點頭,蕭瑾萱看了四周的下人幾眼,接著忽然莞爾一笑的說道:
“嫡姐這話就算不說的如此直白,瑾萱也已然看的出來,這白家的下人,可是唯嫡姐的命令是從呢,畢竟我只是蕭家的人,她們不把我放在眼里,也是正常不過的事情,如此看來這國公府的大門,我蕭瑾萱今日還真是很難進得去了。”
眼見蕭瑾萱在白家,人單力薄,不得不認命低頭,仍舊扯著她不放的秋玲,當即就覺得這心里無比的痛快解恨。
一時得意忘形,覺得蕭瑾萱已經服軟,秋玲當即忍不住就再次挖苦諷刺的說道:
“哼,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就是再好不過的了,依我看瑾萱小姐身為庶出,就合該過去親自為瑾瑜小姐撐傘才對,如此才能體現出你們的姐妹情深,想必瑾萱小姐不會拒絕,奴婢這番好意相……”
好意相告四個字好沒全部說出口,正沉浸在譏諷蕭瑾萱亢奮狀態里的秋玲,就被對方的一記耳光,給打的徹底懵了。
嘴邊肆無忌憚的笑意還掛在那,可終究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而再看這會的蕭瑾萱,正微微甩著自己的右手,望著秋玲漸漸紅腫起來的左臉,她微微有些嘆息的說道:
“平日看著那些年長的姑姑,教訓不懂規矩的丫頭,那一個個耳光扇過去,真是又穩又狠,如今自己動了手,才知道這簡單的一個動作,竟然也是這般不好拿捏,打了不開眼的奴才,竟然自己的左手,也會如此的疼痛,看來我蕭瑾萱還是平日太好說話了些,要是早練出了一手,掌人的好手段,想必你們這些狗奴才也不敢如此放肆了吧。”
眼見蕭瑾萱舉手間打完人后,先是語氣風情云淡,近乎喃喃自語的感慨良多。
可是這話越說到后面,語氣也是越發的凌厲了,等到她在拿眼掃向白家的一眾下人時。
所有觸及到她目光的人,都會趕緊膽戰心驚的低下頭去,竟不一人再敢直視她分毫了。
而之前攔住的去路,就算蕭瑾瑜仍舊沒發話,可白家的下人卻自動的退到了兩側。
顯然是被蕭瑾萱,這說翻臉就翻臉的果決性子,給震懾住了,在也不敢估計刁難,,就怕下一個挨打的輪到自己身上。
畢竟那些前幾日,跟隨老太君從帥府回來的奴才,可是有講起過,蕭瑾萱懲處人時的狠辣模樣。
所以適才那些攔路的下人,真是越想越心驚,忽然有些后悔,不該為了討好蕭瑾瑜,就忘了自己的身份,惹上不該惹的人物。
可是進府的路是讓出來了,但這回卻換成蕭瑾萱站在原地,駐足不前了。
而從她的神情間不難看出,這個國公府的大門,她這會似乎并沒進去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