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洛剛從屋里走出來,蘇寧就來了,坐在馬上十分生氣地打了一下馬道:“這簡直是胡鬧,好歹也是堂堂二品大員。”
蘇寧翻身下馬,見加洛忍不住道:“你怎么又跑出宮,回去,不然又會被罵。”
加洛避著蘇寧,蘇寧見到狼娃吃了一驚,狼娃一見著蘇寧又處于戒備狀態(tài),加洛忙道:“蘇大人,你別嚇著狼娃了!”
蘇寧聽這話有些哭笑不得地道:“郡主這話可就偏袒狼娃了,下官都不明白誰能嚇著誰。”
“狼娃很乖的,總之你別嚇他。”加洛摸著狼娃的頭,拍拍道:“別怕,別怕!”
蘇寧更是哭笑不得,兩人正說著,劉典和唐加浩、施南德回來了,見了加洛已經奇怪,見了蘇寧就是非常奇怪了,施南德見劉典與唐加浩都給蘇寧、加洛行禮也跟著行禮,后又知道這個永雋郡主居然是自己的表妹施加洛,心里驚嘆,施加洛與何慕楓的事情在歸虜營傳得有鼻子有眼的,只是知道加洛失蹤了,不知道怎么會光彩照人地出現在劉典這破院子里。
出于禮貌,劉典行禮后也不得不說些到屋里坐坐,喝杯茶之類的話。
蘇寧沒客氣翻身下馬進去了,劉典當場就啞了,他屋里連茶壺、茶杯都讓長儀給砸了,還不知道用什么泡茶。
加浩剛要跟加洛打招呼卻看到了狼娃,有些吃驚,但沒有蘇寧那樣巨大的反應,狐疑地看了不安的狼娃幾眼,他比狼娃還不安。
加洛見蘇寧在這里,劉典也不至于太難受,便把加浩拉到外面小聲道:“哥,你離施南德遠點,他…不好!”
唐加浩好奇地看著加洛:“他如何不好法?”
加洛又講不出來施南德如何地不好,見唐加浩盯著她,便道:“反正他不好,就是不好,你最好防著點!”
唐加浩皺著眉道:“都是一家人,這話聽上去可就見外了!”
“也許你是把他當成一家人,他不將你當一家人,怎么辦?”
“怎么會,南德是有些急功近利,但不至于會害家人!”
加洛見說服不了唐加浩就噘著嘴不開口了,唐加浩伸手搖搖加洛道:“知道你關心哥,哥多注意就是了,對了昨兒去了驛館,沒見著父親!”
加洛才想起父親這事,有點內疚,想著自己偷了腰牌溜出來的時辰不少了,忙跟加浩道了別就急急回了宮,但是這么來回一趟也折騰了半天。
剛到“嘉乾宮”,見徐小海等人侯在那里,知道何慕楓來了。
加洛的心就象七八只水桶打水一般上下?lián)潋v個不停,一進去,果然見何慕楓端坐在榻上正在看他那羊皮卷,加洛輕手輕腳地想溜過去,卻聽何慕楓淡淡地問:“我講的話,你是從來不放在心上的,是不是?”
“沒有!”加洛忙堆上討好的笑容想膩到何慕楓身上,何慕楓一抬手擋住她問:“跟你講過多少次了,你怎么就是不聽?”
“那我在宮里干什么,悶得要死?”加洛不滿地把嘴噘得高高的。
“烏木干還在圣安,你帶著狼娃還到處招搖,你是不是想氣死我!”何慕楓生氣地把手中的羊皮卷扔到榻上,本來心里惱著何慕楓的加洛一聽那股子火就上來了哼了一聲道:“我可沒想氣死你,我是自己想找死,還不行!”
“你!”何慕楓本是擔心加洛,沒想到加洛反一副怒火沖天的樣子,就算他告誡過自己多少次兩人在一起是多么地來之不易,自己要多讓著加洛一些,偏加洛就喜歡做那些操心事,此會還擺出一副看你能把我怎么樣的樣子,火苗還是一下竄了上來,叫了一聲:“來人!”
徐小海一聽不對,忙連跑帶竄地跑進來,何慕楓便冷冷地道:“何地、何靈這兩個混帳東西,什么是該做的什么是不該做的都弄不清楚,給朕好好地罰,打到知道了再來回話!”
徐小海一聽這不是純粹拿何地、何靈發(fā)火,這兩人可夠冤了,加洛心腸軟、耳根也軟,所以徐小海立刻把求救的眼光看向加洛,沒想加洛一下跳起來道:“好,好,你不打死他們,你…你…就是王八蛋變的!”
何慕楓更氣,大喝一聲:“打,給朕往死里打!”
徐小海不知這算那出戲,忙應聲:“是!”就急急退出去了,沒一會外面就響起“啪啪”的聲音。
何地、何靈挨著板子才覺得冤中,都不知道到底哪做錯了,雖徐小海暗中做了手腳,叫人不傷骨頭,但也挨不住這沒完沒了地打。
何人、何杰急得團團轉,這真應了神仙打架,凡人遭秧的說法。
蘇寧因劉典的事急急忙忙返回宮里想找何慕楓討個說法,沒料到加洛居然跟何慕楓鬧起來了。
蘇寧知道加洛是個心腸軟的人,想了好一會才繞到加洛待的那間暖閣,果然見加洛在窗前急得走來走去,蘇寧便上前道:“郡主,皇上這么真會打死他們的,何地何靈跟了皇上十多年了。”
加洛跺跺腳道:“好,是我不好,是我害死他們了!”說完氣沖沖地走到何慕楓的房間。
何慕楓依舊坐在那里看羊皮卷,加洛幾步沖到他面前叫道:“夠了,他們跟了你十多年,你可真夠狠心的了,是我自己要出去的,跟他們沒關系,你要罰就罰我好了,要打就打我好了!”
何慕楓被加洛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加洛偏氣沖沖地又道:“那好,我自己領罰行不行?”說完轉身走了出去,在何地、何靈行刑的地方跪了下來。
蘇寧做夢也沒有想到會鬧成這樣,他聽徐小海講何慕楓翻了牌子,知道兩人多少會有些摩擦,但怎么也沒想到擦出這么火爆,看著天上飄著雪,地上全是凍雪,加洛還真的是找死,不僅沒救出何地、何靈,連她也搭進去。
蘇寧搖了搖頭趕緊往何慕楓那里走,剛一進去,卻見何慕楓猛地站起來,身體晃了一下,一口血吐了出來,就倒了下去,蘇寧忙趁機叫:“小海,皇上暈過去了,快快傳御醫(yī),郡主、何地、何靈都先羈押起來,等候皇上處置!”
一時間里,“嘉乾宮”一片混亂。
加洛雖跪的時間不多,被杜汐、百靈連抱帶扶地弄回宮里,然后就暈了發(fā)起熱來。
杜汐見何慕楓幾乎一直站在屏風后看著宮女與御醫(yī)忙進忙出,卻沒進來,只能輕輕地嘆了口氣。
加洛一病就是十來天,可以下地,元宵已經近了。
李玉書為著自己的地位當然也是想方設法想接近何慕楓。
剛嫁入王府時,見夫君神俊過人,李玉書那時侯還帶著顆少女的情懷,想得最多的是如何得到何慕楓的寵愛。
經了八年的風雨,李玉書那顆少女的情懷已經越來越淡了,如今想得更多的是如何才能保住自己現有的地位,或都再把地位提高,得不到情愛,總不能全都失去了。
施加洛一病,剛翻了兩天綠頭牌的何慕楓又連牌子都不翻了,至少斷絕了李玉書得到何慕楓恩寵的希望。
施加洛的喜怒哀樂顯然完全左右了何慕楓,這不僅是李玉書不能接受,嬪妃們也受不了,聽人說梅玉私下對加洛都頗多怨言,而李玉書的父親更不能接受,明里暗里示意她一定要把何慕楓的恩寵從施加洛身上轉開。
施加洛身體不好,整個后宮都知道,李玉書從那些太醫(yī)的口里更知曉加洛的身體根本無法承歡于何慕楓,與李苑都認為是個很好的機會,兩人私下商量居然都認為性格、脾氣、人緣極好的鸞婧郡主方允兒是代替施加洛的最佳最好的人選。
方允兒才高貌美,性子溫和,招人喜歡,何慕楓并不討厭她,好象還有一兩分喜愛。另外一個最主的原因是何慕楓不喜歡安平王,方允兒是安平王的義女,即便將來得到再多寵愛,也不會讓安平王得多少好處,做為安平王義女的方允兒,那身份是可高可低的,將來也便于掌控。
李玉書來到“勤政殿”,約等了一會,徐小海才請她進去,李玉書本是精心打扮過,這會又整理了一下儀容才邁著碎步走了進去,行禮后聽到沉香楠木書案后的何慕楓頭也沒抬地道:“起來吧!”
李玉書站了起來小心地講明自己的來意:“皇上,元宵節(jié),臣妾想設家宴請各宮的姐妹們、王子、公主聚聚,慶慶元宵,猜猜燈謎,賞賞歌舞,熱鬧一下,皇上以為如何?”
何慕楓抬起頭看著李玉書問:“各宮的人會不會少了一些?”
李玉書一聽自己還真是給何慕楓搭臺階來了,便道:“皇上勤于政事,后宮的確不夠充盈,臣妾想多安排一些人。”
“哪一些?”何慕楓伸手去拿茶杯,李玉書忙先伸手端了遞過去道:“臣妾想把長儀公主、永雋郡主、尹安郡主、鸞婧郡主比較活潑喜人的主子們一并請來,這才喜慶。”
何慕楓接過茶杯道:“永雋病著,就怕來不了。”
“臣妾問過姜太醫(yī),說永雋已無大礙。”李玉書心里酸了一下,何慕楓果然最擔心的還是加洛來不了,聽何慕楓沉吟一聲道:“她那脾氣說不準,說不準就不來了!”
“皇上放心好了,臣妾親自出馬一定把永雋請來。”
“那歌舞少弄些,別的就你安排吧!”何慕楓喝了茶放下杯道:“沒事就退下吧!”
李玉書說不出地失望,何慕楓的語氣只剩下沒說:如果施加洛不去,朕也不必去了。
心里酸痛著,李玉書還是中規(guī)中矩地行了禮退了下去。
加洛剛喝了藥,李玉書就來了。
加洛忙翻身要起來,李玉書卻伸手按住她道:“好了,都是自家姐妹,別那么多禮,早就想來看你了,好點沒?”
加洛覺得好多年沒見過李玉書了,現在比以前似乎更多了心事,象李玉書這樣的人,再錦衣玉食怕也長不胖,只得應了聲:“好多了!”
“你呀,也是,當年那脾氣怎么就沒變一點。”李玉書搖搖頭,這個施加洛雖是她頭號敵對,但李玉書明白只要加洛稍有點手段,這后宮恐怕就得讓她把著了,何慕楓決計不會從她身邊挪步的。
加洛覺得自己和當年比不知變了多少,都不知道自己現在這樣算不算在糟蹋自己,只得苦笑一下,當加洛弄明白李玉書的來意,她根本不想參加這個什么元宵的晚宴,但經不住李玉書的勸說,再聽到長儀也會來,想著還要勸她和劉典的事,又答應下來。
加洛身體本就沒好,這一病更顯得沒幾兩肉了,穿了一件淺藍鑲了風毛的蜀錦外套,內著一身粉荷色的衣裙,略略施點粉,倒還掩飾了那種白中帶青的臉色。
加洛慢步走進“瑤光殿”,這里早讓李玉書布置得燈火輝煌,燦如白晝,青銅獸鼎焚著香,香氣四溢得象進了仙境。
穿著桃紅色繡金蝴碟花邊錦衣的長儀一見到加洛立刻走過來關心地問:“怎么瘦成這樣了。”
加洛笑了一下,要去給李玉書等人行禮,李玉書溫和地笑了一下忙虛抬了一下手道:“加洛,別多禮了,快坐下吧!”
長儀忙扶加洛坐到自己身邊,加洛見嬪妃中除了李玉書、劉錦紅、梅玉,還多了幾位麗人,女眷中除了長儀,還有曾泠弱、施婧妤,施婧妤見加洛看她,便沖加洛微微一笑,加洛心不甘情不愿虛虛地回笑一下。
曾泠弱看著加洛忽笑道:“永雋郡主,怎么瞧上去總象是病了一樣。”
“讓尹安郡主見笑了,這些日子確是病著。”
“是不是在歸虜營里染上了什么難治的病呀,聽說歸虜營有什么花柳病、楊梅大瘡之類的,那些病是不是都挺可怕的。”
曾泠弱故意說的聲音很大,加洛聽到那幾個年輕貌美、圣寵正濃的麗人輕聲笑起來,其中一個還道:“表妹,這是什么場合,說出來羞人不?”
平蓉到底是個孩子便好奇地問:“表姐,怎么蓉兒沒聽過這病呀。”
予遙立刻象個小大人一樣地訓斥她道:“蓉兒,那都是壞女人才得的病,奶娘說這宮里有狐貍精呢,你莫臟了耳朵。”
所謂童言無忌,但大家的若有所指的笑聲讓加洛的心一下沉到湖底,平日還覺得予遙、予遠、平蓉沒了母親可憐,這會兒心里非常地厭惡起來,不自然地笑了一下才道:“這些都是些什么病呀,難不成尹安郡主得過。”
“你放肆,敢壞我名聲!”
加洛用袖子掩了一下口道:“郡主這話就讓永雋不明白了,永雋可以得,怎么說郡主得了就是壞了名聲。”
“你是個什么東西,敢跟我相提并論,一個施姓的賤女子,本來就是男人的玩物,還嬌模嬌樣地裝什么高貴?”
加洛愣愣地看著曾泠弱,長儀終忍不住訓斥道:“泠弱,你這是怎么在說話呢?”
“小姨,你整天和這種人在一起,人家都怎么講你,你知不知道?”
“泠弱,你知道你在講什么嗎?”長儀很生氣:“你現在這個樣子憑什么來指責加洛,看上去,你沒有一點修養(yǎng)。”
曾泠弱哼了一聲看著加洛:“她有嘛,無論舉手投足哪有一點合禮規(guī)矩,四舅舅怎么會把她這樣的東西當個寶。”
“你既然知道你四舅舅當她是寶,你還在這里胡說八道!”長儀非常生氣地講了曾泠弱,曾泠弱撇了一下嘴沒哭出來然后一**坐了下去,挑釁地看著加洛。
加洛看到絕大多數人都是興災樂禍的,眼里的淚水轉了好一會,終是抑制住了,心想自己和曾家的人還真犯沖,三年前跟曾月云爭斗,三年后又跟曾泠月爭斗,怎么偏生都姓曾,后來才知道曾月云還真是曾家的遠房堂姐,只不過拐了幾個彎而已,卻聽施婧妤帶著三分玩笑七分認真地道:“永雋郡主,總是一副弱柳扶風的模樣,怕皇上就喜歡這樣吧,是不是呀永雋?”
加洛忙用手按了一下頭虛虛一笑道:“那這可得問皇上才知道了。”
幾人在這劍撥弩張的時時候卻聽報:“皇上駕到!”
大家忙起身都跪下,過了一會,何慕楓才走進來道:“都起來吧!”
長儀見加洛跪下有些發(fā)呆忙扶她起身坐下來,何慕楓看了加洛一眼,加洛卻把眼睛轉開,從上次吵架,兩人有十多天沒見過面了。
何慕楓收回眼光走到居中的主位上坐了下來后,詢問了予遙、予遠、平蓉的生活起居讀書習字的事,此時的三個孩子已非當年,象予遙雖懼怕他的父親,但用不太流利的話也可以把事情講清楚了,予遠要機靈一些,談吐上還強過予遙,平蓉是個女孩子,何慕楓對她并不來嚴苛,還有幾分寵溺,然后一一賞賜了,三個人才規(guī)矩地告退。
長儀從宮女手中接地酒壺一邊給加洛倒酒一邊道:“泠弱只是個小孩子,口沒遮攔的,你不要往心上去。”
加洛點點頭苦笑道:“她講的本來也是實話!”
“她是胡說八道的,不過,加洛畢竟都是一家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不要和四哥講這事了,這個小家伙也是個惹禍精。”
加洛忍著淚水又點點頭道:“我不會講的,長儀,我看上去真的很糟糕嗎?”
“你聽她胡說,別理她,但是加洛,我又不得不說你,你看那個曾美人、齊才人哪個不比你年青漂亮,你總跟四哥鬧個什么勁?”
加洛見曾子溪粉臉含俏地正向何慕楓討好買乖著,齊佳如到底要年青一些,活潑一些,又加上剛被寵幸,自有一番優(yōu)越感,李玉書又專們選了四五個模樣堪稱上乘的,也許私下有授予過,個個俏皮可愛,曾泠弱、施婧妤巧妙幫襯著,氣氛很熱鬧,有點過年的模樣。
只有一個坐在下位的麗人與這熱鬧的氣氛略有些脫節(jié),應該地位也比較低下,人家都拉幫結伙的,把她晾在一邊,加洛很快就知道這個就是顏回,當年何慕楓府上沒走的姬妾也還是有不少的,只有這個給了采女之位。
加洛才發(fā)現施婧妤跟大家的關系都極好,互相姐姐妹妹親昵地叫個不停,想著方引著何慕楓注意,施婧妤還主動請纓要跟何慕楓下棋,何慕楓聽了有幾分感興趣,兩人便走了十來手盲棋,何慕楓笑了一下道:“不錯,有空閑好好跟鸞婧下下棋。”
施婧妤嬌笑了一下道:“皇上平日朝里的事都忙不完,哪會還有空閑與鸞婧下棋。”
“會有空閑的。”
“那就明日,皇上下朝就下!”
“好啊!”何慕楓倒也爽快地應允了,加洛聽了挺不是個滋味,只聽李玉書也道:“聽人說鸞婧的舞跳得好,皇上今天興致好,鸞婧下棋還要等到明天,不如輕舞一曲為皇上助助酒興?”
施婧妤嬌笑一下道:“娘娘,鸞婧舞姿平平,怕皇上看不上呢。”
“鸞婧姐姐,你也太謙虛了,誰不知道你是個中楚翹無人能及呀。”那曾泠弱立馬給施婧妤遞竹竿,讓她好順著往上爬,施婧妤還是嬌笑道:“你們別讓鸞婧在皇上面前丟人現眼了。”
何慕楓頷首道:“那跳一曲讓朕看看是不是不如三年前了。”
人家施婧妤等的就是這句話,喬模喬樣地推辭一番便退下去換舞衣,長儀沖加洛挑了一下眼道:“看看人家,再想想自己。”
加洛抓抓頭沖長儀笑了一下道:“是啊,真是高招,這叫江山有待才人出,一代新顏換舊人,她們年青,這自是她們的天下,要不怎么總是我們倆喝悶酒,不要以為我老了,你還年青哦,你可跟我同年!”
長儀一甩袖一個嫵媚的動作撐著臉哼了一聲道:“我還沒嫁人呢,施加洛你也沒嫁人,可不能這樣紅顏未老心先蓑!”
“我跟你不一樣,你是高貴的公主,人又漂亮,想娶你的人怕把你府前那條街都排滿了,我可是人老珠黃,扔哪都沒人要的。”
長儀掐了加洛一下道:“就象你是顆黃珠子,也是被蒙了灰塵的珠子,我四哥最是的惠眼識珠,把你撿起來擦擦,你就光芒四**。”
加洛聽了長儀的比喻,覺得很好笑,看著長儀卻又笑不出來,好一會才道:“長儀,大過年的,你去把人家劉典的門給砸了,你委實真狠得下心呀。”
“其實劉大人是個不錯的人,你真的不要錯過他。”加洛嘆了口氣又說。
“那我說我四哥是個不錯的人,你不要錯過他,你怎么想呢?”
加洛忽揪了長儀的臉一下道:“今天挺奇怪的,左右不離你四哥,怎么當說客來了。”
兩人正說著,那施婧妤已經換了身煙紅的輕紗,那身舞衣恰恰好地把她那漂亮的小蠻腰勾勒出來,加洛敢肯定如果沒事前準備,那衣服哪就那么恰到好處地誘人,只瞧人家長袖輕甩,裙帶翩翩,卻是一曲艷舞,倒更襯了喜慶的氣氛,加洛呆呆看著,長儀好奇地看著加洛:“小嫂子,怎么我覺得我那四哥沒被迷著,你怎么反被迷著了一般。”
加洛似乎沒聽見長儀說什么,還是呆呆的,長儀嘆了口氣。
施婧妤動人之舞后,那曾子溪也不甘示弱地表演了瑤琴,齊佳如來個彩衣伴舞,十分地熱鬧,看得人眼前一片繁榮景色,雖是隆冬,這里卻象春天一樣,銀紅、瑰紫、翠綠、蔥白、靛藍、杏黃滿目都是絢爛的色彩,看得人眼花繚亂。
加洛正愣愣看著,卻聽長儀又道:“小嫂子呀,你別跟四哥鬧了,你瘦了,他也沒見胖,你這是何苦呢,我四哥臉皮子最薄,你別跟他一般見識,就饒了他這一回,再說他不也是為你好嗎,不是擔心你的安危嗎?”
加洛苦笑了一下道:“長儀,你這話就讓我奇怪了,我生病也成了鬧了,那好我這回去,不吃藥了,干脆病死掉算了,大家都舒心!”
長儀聽了有些難過地道:“四哥喜歡你,你喜歡四哥,為什么偏要鬧到這么死呀活的,相互折磨,只是生場病,還好,如果真是…你不也經歷過嗎,那時候再后悔還來得及嗎?”
加洛聽了眼圈一下紅了,好一會才道:“有時候這么活著還不如陰陽兩隔。”
“小嫂子,是我不好,別傷心了。”長儀忙拿手帕遞給加洛,卻聽李玉書問:“加洛怎么了?”
李玉書這一問實實在在算破壞了氣氛,但并不是李玉書破壞,她只是關心加洛而已,而且她也看到何慕楓的心思根本沒在那些熱鬧上,基本上一直用眼睛看著施加洛,所以破壞氣氛的真正罪魅禍首是加洛,大殿里一下靜下來,玩得高興的大家都拿眼看過來,長儀忙道:“讓沙子迷了眼!”
加洛不知道沙子是從哪里飛進來的,但還是站起來道:“皇上,諸位娘娘,加洛身體不適,請告退!”
何慕楓看著加洛,加洛低下頭,長儀忙道:“是呀,四哥,四嫂,小嫂子的手一直冰涼,我送小嫂回去吧!”
加洛忙說了句:“不用了!”行了一下禮就急急退了出來。
長儀嘆了一口氣,回看了何慕楓一眼,心里直著急,何慕楓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說了聲:“你們都退下吧,朕乏了!”
長儀上前叫了一聲:“四哥!”
“跪安!”何慕楓“啪”地一聲把杯子放紫檀木幾上。
加洛走出“瑤光殿”,入眼一片雪白,隨侍都急急忙忙追出來,加洛卻躲開他們,等那些人急急忙忙跑到前面去找了,加洛才慢慢走出來,清涼的空氣讓自己沒那么難受,加洛想起了“云涯宮”的日子,只覺得連雪花中都帶著了那里的氣味,但這里不是“云涯宮”,“云涯宮”那里沒有下過雪。
夜時非常安靜,加洛聽得見自己衣裙拖在地上的聲音,“太玉池”岸邊都有用青色云石鋪著的寬寬的路,即使是夜里,積雪也被掃得干凈,但是走一會,雪水還是浸濕了自己并不厚的珍珠繡鞋,沒有穿厚的鞋子,加洛很快就感到腳的冰涼,沒有穿雪褸身上也感到涼了起來,剛從屋里帶的那點熱氣頃刻就消失了。
加洛只得走近回廊里,忽聽有人道:“還沒見你這副打扮,挺好看的!”
加洛看到關笑天一又漂亮的眸子,即便在黑夜里也非常明亮,便笑了一下道:“你總是這么神出鬼沒的嗎?”
“我要是不神出鬼沒的,你就讓烏木干打死嘍!”
加洛聽了笑了一下道:“謝謝你,關大哥!”
兩人沿著湖邊的回廊往“嘉乾宮”走著,關笑天終開口問:“又跟你楓哥哥鬧別扭了?”
“我怎么會和他鬧什么別扭,他哪有空理我?”加洛有點酸溜溜地講,關笑天聽了笑了一下道:“其實有時候不明白你為什么會喜歡何慕楓,你根本不適合生活在這里。”
“我也沒有喜歡他呀,他是皇上,哪里輪得著我來喜歡。”加洛有點不好意思,關笑天撇了一下嘴道:“唉,加洛你本來應該是個快樂的人,偏選中他,也算一物降一物吧!”
“我…是不是挺笨的?”
“笨得沒治了。”關笑天搖搖頭道:“還有一件事,我想告訴你,但又怕你和你的楓哥哥更不開心。”
“什么事?”
“我知道你小姑姑的住哪了。”
“在哪里?”加洛差點伸手去抓關笑天了,但又忙伸回來了,關笑天有點失落,嘆口氣道:“你的楓哥哥也知道,并且派了很多人守在那里,你確定你去不會破壞他的計策。”
“他的計策如果是要殺死我的小姑姑呢?”
“你小姑姑和他,你是一定要選擇一個的,你回避不了的。”
“如果我選小姑姑呢?”
“那可不明智。”
“為什么?”
“選擇你小姑姑只是死路一條,選擇你楓哥哥,可能是雙活哦。”
加洛知道關笑天取笑自己便道:“我想你告訴我小姑姑的地方。”
“先把你身邊的人處理好了再說吧,否則你楓哥哥再拿什么人撒氣,你還得病,他不心疼你,我心疼你。”
加洛聽了裂著嘴笑了:“你先告訴我小姑姑在哪里?”
“現在也不適合告訴你,等合適的時候,我一定會告訴你的。”
“那個孩子好嗎?能不能帶我去看看。”
“挺好的,有機會,我會帶你去的,也許你的楓哥哥現在即要得到孩子,又不想傷害你小姑姑吧!”
“我倒覺得更可能的是,他怕小姑姑在牢兒身上下毒。”
關笑天搖搖頭說:“你可真了解他啊。”
“你又笑我,其實我也怕。”加洛神色變得黯然,關笑天只得轉移話道:“你楓哥哥的宮殿到了,我走了。”關笑天說完一轉身就沒影了。
知道小姑姑的下落就等于知道了牢兒的下落,加洛又生了新的希望興高采烈回了“嘉乾宮”。
“嘉乾宮”里的內侍和宮女見加洛回來了,都松了口氣。
唐加浩一下朝,就遞貼要進宮見加洛,按理象這樣的事必須經過是經過內待府批簽的,加洛不是妃子,是郡主,到內侍府批簽好象也不合理。可加洛又住在宮內,唐加浩要見她是必須經過內侍府才合規(guī)矩的,兩人雖是兄妹,內侍府沒有記錄,朝里的人也不知,唐加浩只得直接到“勤政殿”讓何慕楓批示,何慕楓聽加浩一稟就同意了。
何慕楓回到“嘉乾宮”時,唐加浩剛到,加洛在偏殿教狼娃、百靈認字,大約是百靈寫錯了一個字,加洛正發(fā)火呢:“百靈啊,你連高興的高都不會寫,以后怎么嫁人?”
小百靈本還在為不會寫那個字慚愧,但聽到后面一句,臉一下通紅忙擺擺手道:“郡主,百靈跟你一輩子,不嫁人!”
加洛用戒尺啪地一聲,敲了一下桌子罵著道:“你個沒上進的東西,今年也有十六了吧,我本還覺得那何靈大人與你年歲挺相配的,有心求皇上把你許給他,你這樣大字不認識幾個,要什么沒什么的,讓我怎么好開口!”
唐加浩聽了想笑,加洛這樣講人家居然理直氣壯的,也不看看自己,教人認字已算得上誤人子弟,現在又點個亂點鴛鴦譜,看樣子不僅準備誤了百靈,還打算把何靈也給誤了。
百靈聽了這番話,先是吃驚然后再次滿臉通紅,百靈因為加洛名不正言不順,這些年在端康王府中也就是一個位份不高的丫頭,人杰地靈四人中何靈品位最低都是正三品,在百靈眼里那都是真正的官爺,見著還得磕頭的那種,加洛驀地把平日爺一樣的人和她扯一起,百靈差點沒嚇死。
百靈僅有那點小心思,也只想不出差錯地做事,每月有點月例銀子拿回家去孝敬爺爺、奶奶,平日交往得多的也只有余歡這類的跑腿的小內待。心里也合計著多攢些銀子,等以后歲數大了可以放出宮,能尋個殷實的人家,安安心心過日子就好了,當然也想過侍候加洛一輩子,但加洛這樣,便連杜汐都拿不準能侍候到什么時候,心里可從沒敢想過高攀上何靈這樣的人物。
所以百靈好半天才憋紅著臉道:“郡主,你別拿奴婢開玩笑了。”
“怎么是開玩笑,你不覺得靈大人的人蠻不錯的,人長得標致,武功又好,人品也不錯。”
“郡主,靈四爺當然是人中龍鳳,肯定錯不了的。”百靈紅著臉附合了一句。
“那你不喜歡這樣的人?”
“這是哪跟哪的事,百靈只是個粗使丫頭,您就別笑話百靈了。”
“難不成你有心上人了。”
百靈都快急哭了:“郡主呀,你真是的,奴婢不理你了。”
“敢不理我,我可打聽好了,何家四兄弟只有靈四爺沒有成親!”
百靈哭笑不得,只得岔了話叫道:“小姐,奴婢看你呀應該多關心關心杜姐姐!”
“杜汐姐姐,她怎么了?”
百靈一聽就來了勁:“奴婢瞧見杜汐姐姐給人做鞋子,做男人鞋子!”
加洛聽了不由得一揮手道:“你別亂講,是我央著她給我哥做幾雙鞋子,幾身衣服的!”
“不是的,除了給唐爺做鞋,她還給別人做了!”
“給別人做,給誰?”加洛一下好奇,百靈立刻湊她耳邊小聲道:“奴婢瞧著象是給蘇大將軍做!”
加洛聽了先一愣然后一喜,再然后一敲百靈的頭道:“不許胡說八道,認字,認字,連靈四爺這樣的人物都不喜歡,怕你的眼睛真長到頭頂上去了,以后嫁不出去也不要來怨我。”
百靈再次羞得滿臉通紅,余歡一見唐加浩來了,忙進去通報,加洛本是坐在桌上教習狼娃、百靈讀書認字,聽了一下跳下來,叫了一聲:“快讓進來呀!”
百靈才算松口氣,卻見狼娃好奇地看著她,大約沒明白嫁人是什么意思,百靈的臉又紅了。
加浩進來忙要行禮,加洛見了忙伸手拉著唐加浩道:“你怎么舍得時間來看我?”
“這算什么話?”加浩哭笑不得,加洛反身又坐到桌子上問:“哥,你坐啊,站著干什么,我問你個事?”
唐加洛坐下才問:“什么事?”
“你有多少俸祿,你能不能買個宅子呀。”加洛滿懷希望地看著唐加浩,唐加浩愣了一下道:“我有些年沒領過俸祿了,我去問問,如果宅子不大應該問題不大吧!”
“那你買好了,告訴我一聲!”
“你要干嘛?”
“那我自有用處,對了,那次宮宴過后,父親有沒有找過你。”
唐加浩搖搖頭,神色黯淡下來,加洛也從桌上下來,在窗邊坐了下來,一陣沉默后,加洛才打破這種沉寂:“哥,你今年都二十三了,怎么還沒成親?”
唐加浩聽了笑了一下道:“象我這樣的人,哪家姑娘要嫁給我不是前程盡毀。”
“怎么會呢,是不是有心上人了?”加洛狡黠地看著唐加浩,唐加浩連忙辯解道:“沒有,真的沒有!”
“還敢騙我,說是哪家姑娘,我一出馬立刻幫你馬到功成。”
“真的沒有!”
“我不信,你拒婚那次就想問你,只是沒來得及罷了,不要以為我就會放過你。”
“真的沒有!”
“我不信!”
唐加浩被加洛纏得沒辦法,只得道:“好吧,就算有吧!”
“你看,我還是給問出來了吧,講吧,是哪家姑娘!”加洛托著腮,得意地死纏爛打,擺出一副絕不放過唐加浩的架式,加浩笑著搖搖頭道:“都過去了。”
“什么叫都過去了?”加洛伸手抓了一個果子,不滿地咬了一口,加浩只是笑不開口,加洛急了一下放下果子:“你要急死我呀,講呀,只要我出山,你還不怕不成嗎!”
“沒什么,她已經定親了,過兩月就要成親,你出山也沒用了。”唐加浩神色再一次黯淡下來了。
“啊!”加洛差點讓果子給噎了:“就這樣!這算什么,拆了他們!我最善長做的就是做這種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事情,你放心把這事交給我,我非給他們把這婚事攪黃了不可。”
“你以為是小孩子過家家呀,胡鬧!”唐加浩忍不住加重語氣,加洛拍了一下椅子扶手叫道:“她也太沒眼光了,我哥,她都看不上,她想找哪樣的,告訴我,我去比比!”加洛看得出唐加浩大約挺在意這個人的,氣得不行了,加浩忙轉了話題:“聽說你病了,沒事吧!”
“我沒病,你就不來看我。”加洛不滿地又繼續(xù)咬起果子來,加浩只得道:“有些不方便,你自己要多注意身體,還有,他是皇上,畢竟不是你一個人的夫君,既然選擇了他,有些事就要放寬心。”
加洛眼圈一紅,轉過頭繼續(xù)買力地咬著果子掩飾著,加浩見了又道:“他對你我也算不錯的了。”
加洛不想繼續(xù)這事上糾纏,轉到別的事情上問:“哥,你是幾品官,大不大?”
唐加浩聽了又笑問:“加洛,你今天怎么了?”
加洛見唐加浩想避開便緊追不舍:“哥,劉典、容桓書都是幾品,還有李玉虎、蕭治、曾晦之、齊國安?”
唐加浩愣了一下才道:“應該都有四品吧!容桓書原是高的,兵部最年青的左侍郎,現是軍部參正,正三品;劉典如今也不低,是叢二品;曾晦之是戶部左侍郎,也是順儀公主的小叔子,也是曾美人的父親,正二品;齊國安,齊才人的父親,是工部老臣,正三品。”
“那李玉虎,蕭治呢?”
“應該都是四品。”
加洛聽了忙問:“哪你是幾品?”
唐加浩看著加洛哭笑不得:“你怎么突然關心起這個來,我跟他們又不是一樣的。”
“為什么不一樣?”加洛聽了這話就覺得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