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洛一轉出唐加浩住的地方就碰上長儀了,長儀見了加洛便道:“小嫂子,去哪兒?”
加洛勒住馬笑了一下得意地道:“幫你去找劉典!”
“你知道他在哪里?”長儀先臉一紅,然后有些詫異地問,加洛更得意了:“不出我所料的話,應該差不多知道吧!”
“你上車,我們一起去!”
加洛聽了便下了馬,余歡忙跑過來又當腳墊子又牽馬的,加洛上了長儀的馬車,還沒坐穩,就聽長儀道:“十一哥的事,長儀在這里謝過了!”
“謝什么,也沒幫什么,皇上沒答應沒放他!”
長儀聽了眼淚就落了下來:“小嫂子,雖然...,但能先保住性命就已經是四哥開了天大的恩了!”
加洛便不再說話,指揮帶著長儀的馬車東走西轉,但葉家自己只去過一次,本她就不怎么記路,所以根本就記不太清楚,長儀噘著嘴生氣地問:“你到底知不知道?”
加洛又讓人換個方向,才道:“長儀,你不許拿晚娘撒氣了,再怎么說這些事都是你自己弄出來的!”
“知道了,知道了,這一會你就說了第五十八次了,她是你干妹子呀,比我還親!”
“我怕你欺侮她!”
“不會的啦,她照顧劉典挺好,我只是想看看劉典,我會祝福他們的!”
“這話算什么意思?”
“我要跟十一哥一起去守祖陵!”
“這是什么混話?你想氣皇上是不是?”
“沒有,世上沒有比十一哥對我更好的人了,十一嫂自從十一哥出事就一病不起,連看都不敢去看一眼,我看應該是裝病吧,也難怪十一哥一直不喜歡她,想想也是,小嫂子,有誰能象你那樣,四哥有點什么事便連命都不要了?!?
加洛聽了有點不好意思,好一會才道:“長儀,你也別這樣講,現在有幾個敢去看你十一哥的,不過,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只要聽到楓哥哥有什么比自己有什么還痛苦難受?”
“好了,他沒在這,還楓哥哥的,惡不惡心,不過,真的羨慕你們!但愿四哥以后別再傷害你了!”
“長儀,就算你舍不得你十一哥,也用不著跟著你十一哥一起去守祖陵呀,可以時常去看他!”
“從小,就是十一哥顧著我,慣著我,我不許十一哥一個人那么孤單,而且想也想得到,十一哥去那里的頭幾年心情一定非常不好的,不一定每個人都會象四哥一樣有個好的紅顏知己,但我要告訴十一哥,他有個一心一意關心他的妹妹。”
“長儀,你長大了,懂事了,不過,這事可不能任性!”
長儀一聽哼了一聲不悅道:“我什么時候不懂事了?”
加洛忙閉嘴,卻看到了“葉府”幾個字,發現牌匾斜掛,大門也封了,一打聽才知道朝里徹查,查出葉曾氏是曾令懷的堂姐,官府已派人把葉府的人全抓了,葉府也給抄了封了,容桓書對徹查一事是非常重視的,凡有關系,無論堂親還是表親一個也不放過,加洛甚至覺得他完全是打著徹查在小腸雞肚的打擊報復,就他那個弟弟容雨虎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死有余辜!
加洛甚至認為宋邊此次反叛中唯做對的一樁好事就是:殺容雨虎替民除害。
劉典沒想到自己的這輩子似乎跟坐牢是結了緣,此時葉家沒有尊卑,除了葉伯青與葉曾氏單關一間,剩下的男女分開,關了兩間大牢房,葉府人不少,兩間牢房十分擁擠,這個時候天氣又熱,下人還好,可憐 了那些沒受過罪的老爺、夫人、少爺、小姐們。
劉典對牢房倒不陌生了,只是有些擔心葉晚娘害怕,看了好一會才見晚娘和她娘坐在最后一個角落,雖有點緊張,她雖沒坐過牢,來牢房探視劉典的次數多,對這里她也不陌生了,所以并沒有特別害怕。
關了一天后,典獄官拿著冊子一一來登記姓名,查到劉典時,劉典正想編個名字回,那葉正康平日與劉典接觸多了,知道劉典膽小便一起說了:“這是小人妹丈劉典。”
典獄官聽了愣了一下忙問:“你叫劉典?”
劉典聽這語氣沒有分辯出禍福,卻聽那典獄官又有些不太相信地道:“莫不你就是劉典劉大人!”
聽了這話,劉典估摸著圣安又變天了,那典獄官立刻道:“劉大人,這邊請說話!”
劉典猶豫了一下才起身走出牢房問:“這位小兄弟,淮明王他...?”
典獄官是個機靈的人忙道:“劉大人呀,旅大人,每天都要問十幾次,下官把這牢房都查了幾十次了,哎呀,您活著可就好了!”那人顯然被逼得緊,說著就拍上劉典了,劉典聽了才松了一口氣,知道圣安還真的又變天了。
加洛和長儀走進牢房時,獄典官剛和劉典講完那番話,加洛忙道:“劉大人,可找著你了,再找不著你,這可真要成大燕一大懸案了。”
“郡主!”劉典看到加洛,又看到長儀,長儀把臉別向加洛,劉典只得問:“皇上回來了?”
“回來一個多月了,劉大人,你還真會躲呀!”加洛掐了長儀一把,長儀又扭捏了一下,劉典聽說何慕楓回來了,徹底松了口氣,看著長儀好一會才問:“那淮明王怎樣?”
長儀一聽眼淚就流出來了:“皇上,皇上,他讓我十一哥去守祖陵去了!”
劉典忙安慰道:“公主,別哭了,能活下來就已經是很難得的了!”
加洛聽了“撲哧”一笑道:“劉大人,這算什么話,不過,你還挺喜歡坐牢的?”
“郡主說笑了,這種事沒人喜歡的,只是,只是…沒有辦法的事!”
加洛聽了更開心,樂得前仰后合的,劉典忽問:“郡主,當初下官可沒按皇上的旨意辦事,皇上沒惱吧?”
“有沒有惱,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旅杰忠這次違旨辦差,可是被提升了!”
劉典聽了笑了起來,然后謙遜地道:“這是怎么可以比的呢,旅杰忠又不知道皇上圣旨的事,我可就是明知故犯呀,對,什么時候多了個賢王?”
連長儀也被劉典逗笑了,加洛笑著道:“蘇將軍封了賢王!”
劉典愣了一下,唐加浩和旅杰忠得了消息也趕來了,牢里一下跟過節一樣熱鬧了,三人見面反說不出一句話,都堵在喉嚨里,好一會唐加浩才伸手拍了劉典一下道:“都以為你沒了了,找著可好了,賢王身體不好,坐著轎子也來的,在外面等著呢?!?
那典獄官也是有眼色的人,已經著人去拿干凈的衣服,知道劉典是立刻就會被宣進宮的,果然衣服拿來還沒套好,圣旨就來了宣劉典即刻入宮面圣,后來那典獄官因為劉典而連升了兩級。
劉典套好衣服還不肯走,加洛便催他道:“劉大人,你快進宮吧,皇上怕都等急了,還磨蹭什么,晚娘,我幫你罩著!”
劉典才放心了,又小聲問:“郡主在北方可曾見過劉中?”
“劉中本來在一起,后來又跑了,賢王一直讓人找呢!”加洛抓起長儀的手道:“走,我們帶晚娘出去再說!”
劉典聽了才終于放心和唐加浩、旅杰忠出去了,加洛便讓典獄官把葉晚娘叫出來,那典獄官顯然是個極機靈的人,聽了忙道:“郡主,下官這里放了人,到時可麻煩郡主著人到刑部簽個批條!”
“沒問題,沒問題,我這就叫人去簽!”加洛立刻就讓余歡去辦,長儀看著余歡道:“別說你這個余歡倒是挺機靈的!”
“難道你還懷疑我的眼光?”
長儀翻了一下白眼,那典獄官立刻請兩人移駕到外面喝茶等侯,牢房里的空氣確實不太好,兩人便移駕出了牢房。
葉晚娘愣愣地看著,她娘緊抓著她小聲問:“你那男人不是做個小小的郞官嗎?”
葉晚娘搖搖頭,周圍幾個明白事理的人立刻都討好地跟晚娘說起話來,江嬸忙問:“五小姐呀,你那夫婿莫不是做大官的?可見到皇上的那種大官?”
葉晚娘可真不知道劉典是做什么官的,葉家也只知道是個郎官,但瞧這架式卻不象一般的郎官,那江嬸見葉晚娘不回答怕她記仇忙又道:“你可要在你夫婿面前替大家美言幾句。”
那些典獄知道這葉家是劉典的親戚,那態度立刻不一樣了,不一會茶水點心依樣地送進了牢房,看牢里熱,還送了解暑的綠豆湯來,典獄官很快就過來問:“劉夫人可委屈了,快請出來!”
葉晚娘一下沒明白是在叫自己,典獄官見葉晚娘沒動,忙招呼兩個女仆婦上去扶葉晚娘,葉晚娘實在從沒想過有人稱自己是夫人這一天,那江嬸忙推晚娘一下道:“放你呢,可記著替我們美言幾句,我們可都是被冤枉的!”
葉晚娘看著她娘,猶豫一會才起身走了出來,兩個仆婦已走上前把她扶了出來,葉正康到底是個在外跑的男人,一看知道劉典應是員大官,忙叫:“晚娘,別忘了救你哥呀,你哥可是真正被冤枉的呀!”
典獄官帶著葉晚娘走出了牢房,那葉家的人都忍不住問葉正康:“咋從沒聽你說過你妹夫是做大官的?”
葉正康感到從未有過的上了檔次,不屑地哧了一聲道:“我那妹夫,哪象你們這些破落戶,隱忍著呢!我也不是你們這些個骯臟的潑皮,家里有點啥事都要出來顯唄一通嗎?”
“那是,那是,二少爺,出去了可別忘了幫兄弟們一把呀?”
“誰跟你們是兄弟?”葉正康哼了一聲,從沒有人這么抬捧過他,只覺得這牢房太小了,不夠他顯大的。
晚娘跟著獄卒來到加洛、長儀面前,剛要行禮,加洛忙道:“晚娘,劉典別的沒教你是不是,就這套迂的,你學得可真象!”說完不由分說一手抓著長儀一手抓著晚娘便出去了。
出了牢房,長儀拍掉加洛的手道:“你那么狠心地抓什么,怕我會跑了嗎?”
“我很餓了,找個地方把午飯吃了再說!”
上了馬車,加洛讓去“怡然居”,長儀見了道:“你現在花我四哥的銀子好象挺在行的呀!”
“我能花得著他的銀子,這里有他包的一個雅間,反正他花了銀子也沒用,我就偶爾沒飯吃就來占占小便宜罷了!”
馬車到了“怡然居”時,加洛見周永帶著一個女子和一對老夫妻從里走出來,長儀很不甘地道:“小嫂子,這個女人就是周夫人,謝林的妻妹,也就是你哥喜歡的女人!”
加洛聽了愣了一下,忙拿眼打量了起來,那個女子無論從哪方面看都是很一般的人,與在唐加浩枕頭下那尊雕像相去甚遠,有些不相信,長儀見了哼了一聲道:“不相信嗎,朝里現在誰人不知道你哥喜歡謝林的妻妹,沒一個不說他沒眼光的!”
加洛抓抓頭道:“別說,我哥的一些愛好還挺特別。”但又覺得不對,那女子長得明顯和唐加浩刻的那個美人沒一分的象呢,可以說根本就不是一個人,于是便問:“謝林有幾個妻妹?”
“只有這一個!”長儀不明白地回答,加洛皺著眉揉著頭,想不透,馬車很快就到了“怡然居”。
程安見加洛來了,趕緊迎進何慕楓的包間,笑瞇瞇地道:“今天小的已經讓人給醫館的施神醫送午飯了!”
加洛一聽不好意思了忙道:“一次就好,不要再破費了!”
“四爺吩咐過,施神醫做的是好事,這些都算他的,還說醫館要是有缺口,也由他補!”
加洛沒想到施杏雨一下成了什么施神醫忙問:“四爺有沒有吩咐過,我缺銀兩也由他補?”
程安聽了嘴角抽了一下道:“郡主也缺銀兩,下次小的向爺稟報時,幫郡主討討!”
“好呀,你一定記得呀!”加洛是有臺階就順著往上爬。
長儀差點沒噴血道:“你還真恬不知恥呀!”長儀并不知道這“怡然居”是她四哥的,只以為加洛不知又咋認識的,利用她四哥在哪榨銀子。
程安嘴角抽了一下便問:“小公子,想吃點什么?”
加洛一副有錢大爺的派:“你們這兒什么最貴就上什么吧!”
長儀差點被加洛的俗氣轟暈,程安依舊笑咪咪地道:“郡主,最貴的只有一樣,您就只吃一樣!”
“你就把價錢排在前面的弄個五六樣,今天我請客,別讓我丟臉就行!”
“好咧,小的這就去安排!”程安說完便出去了,再不出去,他怕自己受不了加洛這個寶貝。
菜還沒上來,晚娘忽然起身跪了下去,加洛與長儀嚇了一大跳,加洛忙上前扶晚娘道:“晚娘,做什么行這么大的禮?”
晚娘便道:“晚娘想請郡主與公主把晚娘的娘也放出來,我娘她什么事也沒做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
加洛聽了笑了起來道:“晚娘沒事的,這事找你夫君就好了,這牢里的事本就是他管的,以前是,以后應該也是吧,是不是呀,長儀?”
長儀聽了哼了一聲道:“我怎么知道皇上給他委什么官?”
加洛扶起晚娘道:“你不用擔心的,你家劉典會查個清楚明白的,我和長儀去做這事,反是不便。”
晚娘聽了才有幾分放心,因為她娘確實不可能做什么壞事,加洛便道:“吃飯,吃飯,吃飽了再說,餓死我了!”
正好九宮鮮果燴官燕這道補品上來了,加洛伸手就端了一碗,一邊喝一邊道:“長儀,晚娘你好歹開個口!”
長儀聽了橫了晚娘一眼道:“我開什么口?”
晚娘本就怯場,忙自覺地放下筷子,加洛便道:“不管你同不同意,她可是劉典納的。”
“施加洛,我就不明白,你不也想一個人把我四哥把著占著,怎么說教我倒是一套又一套的!”
“這完全是兩碼事,長儀,你要是容不下晚娘,讓晚娘另擇地方住著,但好歹也給人家個四五天,是不是??!今天我就是幫晚娘說話的,你給個話,不行也得行!一個月就四五天,不為過吧!”
長儀聽了哼了一聲道:“干嘛要另尋地方,劉典那根花花腸子,每天都要上朝、下朝誰知道會跑哪去,說是四五天,誰知道會是多少天,不行,我得看著,一天也不讓多!”
“算你狠!行,你看著也行,不過你要敢再欺侮晚娘,我就跟你急!”
長儀氣死了一拍桌子指著晚娘道:“我是你妹還是她?”
“這跟親妹子沒關,我是就事論事!”
“這是我家事,跟你有什么關系?”
“偏就要管,劉典那個窩囊廢,見著你就跟軟腳蝦似的,連個屁都不敢放!”
這頓飯吃得長儀差點跟加洛打起來了,把晚娘嚇得目瞪口呆,長儀和加洛吵完立即起身大聲道:“晚娘,走!”
“晚娘憑什么跟你走?”加洛一把抓住晚娘,長儀哼了一聲重新坐了下來問:“晚娘,我問你,你是跟我走呢,還是跟著她?”
“晚娘,別理她,就會欺侮你!”
“好啊,晚娘,你不走,是不是?。俊?
葉晚娘忙站起來道:“公主,晚娘跟您走!”
長儀得意地看了加洛一眼,加洛氣得吐血,晚娘有些慚愧地看著加洛,忙緊緊地跟著長儀出去了,長儀走到門口得意地回過頭對加洛道:“你呢,自己回去管好你的楓哥哥就行了,別人家的事你少摻和!”
加洛氣壞了,覺得一點也不好玩了,上車便回了宮,杜汐見不黑天就不著宮的加洛難得回來這么早,多半又發生什么事了,剛要陪著說說話,絳衣伸手拉了拉她,杜汐見何慕楓走了進來,這也是難得的。
何慕楓一進來便問:“永雋在不?”
杜汐忙回道:“皇上,郡主剛回來!”
“今兒怎么這么早?”
“也前腳剛進來,好象在惱呢!”
何慕楓心情很好,換了衣服進去,見加洛托著腮幫子爬在床上,便問:“喲,我的洛兒這么安靜,太難得了!”
加洛一見何慕楓就覺得委屈,何慕楓看著加洛,聽加洛氣鼓鼓地講了事情經過,才道:“人家一家人的事,關你什么事?”
“你那個妹妹,你又不是不知道,繼承了你家的傳統的。”
“又開始胡說八道,小心我用針縫了你的嘴!”
“楓大哥!”加洛一下爬到何慕楓身上道:“你下個旨封晚娘做誥命,不讓長儀欺侮她!”
“沒句正經話,瞎操什么心?”
“不過也是,我操什么心,人家最后還不是跟長儀走!”
“那是晚娘聰明,跟你走算什么,不僅讓長儀心里不舒服,以后怎么回去,真跟你住一輩子呀!”
加洛想何慕楓這話可真沒錯,忙點點頭道:“對喲,怎么沒想到這一層,那晚娘原來也不是笨人呀!”
何慕楓笑了著:“哎呀,真沒想到我的洛兒也會幫為夫了,居然幫為夫把劉典找到了!”
加洛聽了有點不好意思,按理講這劉典是被那典獄官找到的才對,于是紅著臉道:“我也是去碰運氣,沒想到給碰上了,其實不能算是被我找著的!”
何慕楓伸手摟過加洛道:“怎么不算!這功,我可記你頭上了!”
加洛雖有些不好意思,但在外面折騰一天自然累了,早早就挨著何慕楓歇下了,心里又想著如何讓施杏雨收留羅照英,如何讓施杏雨給長儀好好診治,最好可以恢復長儀的健康美麗。
加洛才發現自己有很多事要做,竟然不比何慕楓輕松,這種成就感讓她在何慕楓懷里激動地翻來翻去,一直翻到下半夜才睡。
隔了些時日,加洛就知道何慕楓找到劉典當日就拜劉典為左相,加洛是打心里的替劉典這哥們高興。
加浩不明白一直很忙的何慕楓這天這么有閑情,邀請了朝里的大臣到花園里賞花,不過現在除了幾個隨他從狼山回來的將領,滿朝的大臣,沒有不寒蟬若襟的,何慕楓邀請大家賞花,那可是文臣最善長的事,于是長久的冰封氣氛在一片夸獎鮮花妖妍中得到一些個緩解。
賞過花,何慕楓在“太玉池”邊連設了酒宴,劉典有些不解地看著加浩:“皇上,今天的心情怎么這么好?”
加浩搖搖頭,如果劉典都弄不明白,他就更不可能明白。
兩人正說著,拓拖木從北胡送了的信函,加浩就覺得何慕楓這人不會有這種單純賞花之舉,何慕楓看了折子,忽道:“拖拓木用的是北胡文字,朕這么多大臣,除了通譯署的人,可還有識得北胡文字的嗎?”
唐加浩看到何慕楓有些失望的眼神,忙站起來道:“皇上,臣識得一些!”
何慕楓點點頭道:“加浩幫朕念念這折子寫了什么?”
唐加浩忙接過折子,看了一下只是一份很簡單的希望與大燕通好的信函,心里更是想不明白何慕楓為什么要放在這個時候來處置,念完后,何慕楓很滿意地道:“加浩,不錯呀,連北胡文字也識得,以后和北胡的交往越來越多,你抽個空也交大家都認識一些北胡文!”
唐加浩一頭霧水,這里坐著的,除了王子正的文采和見解稍微差了點,哪一個不是學富五車,自信滿滿的人,讓他教大家學北胡文,還得看大家肯不肯跟他學,正想著卻聽容桓書也道:“皇上,臣也識得一些!”
何慕楓聽了“哦”了一聲:“你是識得還是只會講?”
大家聽了都笑了,知道容桓書跟北胡打過那么多年的仗,除了他,在座的將軍沒誰不會講兩幾句的,容桓書大急道:“皇上不信,容桓書還會寫呢!”
何慕楓笑了一下道:“小海,備筆墨讓桓書寫幾筆給朕瞧瞧!”
容桓書當真揮筆寫了兩個字,得意地舉起來,何慕楓便問:“加浩,他寫了什么字?”
“可汗!”加浩看了道,何慕楓又問:“劉典你識得嗎?”
劉典聽了忙道:“不認識!”
“會寫嗎?”何慕楓便問,劉典有些茫然地道:“不會!”
何慕楓便問李苑:“李苑,你識得北胡文嗎?”
李苑忙起身回道:“臣不識!”
何慕楓皺了一下眉說:“那自然也不會寫的了?!?
李苑忙回道:“是,皇上!”
何慕楓放下筷子道:“現在北胡的仗打完了,以后的來往會越來越多,而朕的兩位宰相都不識北胡文不會寫北胡文,這樣可是不行的!”
李苑便道:“皇上,臣想,燕文比北胡文字要復雜得多,學北胡文應該也不是難事?!?
何慕楓點點頭便道:“李愛卿所言極是,那就從明起,通譯暑每天發一篇北胡文,先由大家認得,再由大家跟著學寫,也免得日后要用的時候,一個也不會!”
眾人全都愕然,但又沒有人敢反對,何慕楓又道:“朕可希望你們把這事放在心上,不要以為是不重要的事,來搪塞朕!”
大家都惶惶的,何慕楓卻興致勃勃地對劉典、李苑道:“劉典、李苑你們也要監督好此事,每天所有人寫的都要收上來,做一個甄別,對于寫得好的要獎勵,對于寫得不好的要懲罰;加浩協助通譯署對大家在北胡文的口語上進行抽查,同樣對學得好的要獎勵,不好的要懲罰?!?
劉典、李苑、唐加浩都忙應下來。
本來賞花一事過去后,大家都以為這事就過去了,沒想到第二天何慕楓卻還記得這事,抽了時間看了通譯暑發的文,然后在大殿上抽了幾個人念,結果都讓他不滿意,又看了寫的北胡文,更讓他不滿意,所有的大臣都被他罰了薪俸,大家才不敢不認真對待。
慢慢的劉典在此方面的表現越發突出,不過月余就又會寫又會說,李苑當然了不甘落后,雖差點,但也得到何慕楓的贊揚,兩位宰相都那么用勁,大家也不得不都跟著發奮了,于是朝上呈獻出一片學北胡文的熱烈風潮。
何慕楓對臣工們開始重視此事越來越滿意,大家才放心了。
唐加浩實在沒弄懂何慕楓怎么想著普及三公九卿北胡文,但對于誰來說多會一樣東西也不是壞事,所以也沒放在心上,家里的北義比朝上的事還讓他煩。
一日下朝后,何慕楓突然宣唐加浩,唐加浩和往日一樣來到“勤政殿”,何慕楓只是略問了幾句就道:“一會,朕的臣子有不老實的你要負責拿下!”
唐加浩皺了一眉問:“皇上,能不能交待清楚一些!”
何慕楓笑了一下道:“加浩,這段時間朕給你們布置的課業,可花時間!”
唐加浩便道:“臣幼年學過還好,別人就有怨言了:每天都夠忙了,皇上還給大家布置這么樁苦差事,下了朝還得忙到下半夜?;噬?,臣以為是不是通譯暑的文發得也越來越長了,就算是想短時間讓大家學會,會不會太急功反而不近利呀。”
何慕楓笑了一下,便開始招劉典、李苑、容恩山等人議事。
議完事,何慕楓單獨留下李苑,又問了一些相關的事務,才讓李苑退下。
李苑對劉典拜左相一事非常不滿,但這段時間見何慕楓不象在狼山那樣對他,心里的一塊石頭才漸漸落了下來,何慕楓宣退下,他行禮后起身便退了出來,剛到走到門邊,卻聽何慕楓叫了一聲:“忽邪王!”
李苑不由自主地應了一聲,然后就感到事情終于結束了,他一轉身就撲向何慕楓,唐加浩見了一下移到何慕楓面前,擋住了李苑的攻勢,兩邊的衛士立刻沖出來,與唐加浩一起一會就拿下了李苑,何慕楓見了道:“李苑你在燕朝為相十數年,藏得可真好,似乎你還用過一個名字叫做白皓天吧!”
李苑聽了知道自己把有的事情何慕楓一定都查得清清楚楚,長嘆一聲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知道,只是猜的,但你應了,看來還是心心念念你忽邪王的身份呀,押下去!”
唐加浩有些好奇地看著,雖然之前何慕楓吩咐過他,但心里不太能接受一個名聲政績都如此好的人是北胡的奸細,何慕楓見了便道:“可知道我這些日子為什么讓你們寫北胡文字了!”
唐加浩確實不明白搖搖頭,何慕楓便拿出一張白紙與一張極薄絹布道:“你過來看!這是朕在泰邪王帳篷里找到的,這是李苑寫的!”
唐加浩對北胡文字比通譯署的人還熟悉,看了一會,這兩份東西確是出于同一人之手,輕輕嘆了口氣。
加洛愣愣地看著跪在“嘉乾宮”宮門前的李玉書,這大熱的天已經跪了三天了,滴米滴水未進,她不知道象李苑這樣清明的人怎么會做貪墨這類事,容桓書居然還從李苑府上查出貪污的贓銀有數百萬兩之巨,李玉虎及他的兩個弟弟也被捕下獄了,相府徹抄,據說還有貪墨,加洛都懷疑容桓書分明就是何慕楓的一只黑手。
李玉書在宮門口跪了三天,不是想替父親求情,只是想見她父親最后一面,何慕楓都不允許。
加洛嘆了口氣,覺得李玉書這要求也算人之常情了,何慕楓就那么狠心,不過唐加浩反復囑咐過她:非常時期自己要玩就出去玩,不該問的就不問,不該管的就別管!
加洛只能牢記在心,要知道在以前唐加浩是最擔心她一天沒事就往外跑的,連這都不管了,還鼓勵她出去玩,證明何慕楓經常會有一些驚人之舉吧!
六月中旬,何慕楓秘密處死了泰邪王,留了拖拓木,并在北胡做足了功夫,只準備擇日扶拖拓木登上北胡王之位,這中間的交易加洛就不清楚了。
加洛斷然不敢把這消息告訴羅照英,雖羅照英托她打聽過幾次父親的事,加洛都以各種方式搪塞了。又怕羅照英悶,又在施杏雨那里低聲下氣替羅照英求個事做,施杏雨終是同意安排羅照英做點雜事,這讓羅照英在找不著父親的失望中恢復了一點生氣,她知道父親多半是兇多吉少,但是沒聽到死訊就會抱著希望。
加洛反復叮囑黑妞、囝囝不要說自己是個女的,黑妞、囝囝捂著嘴偷笑,她倆完全被風流倜儻的加洛征服了。
加洛覺得自己給施杏雨找了個人,算是功臣了,常常偷個懶坐在施杏雨看不見的檐下哼著《夜奔》里面的淫詞小曲,黑妞與囝囝目瞪口呆地看著加洛,加洛哼了十來遍終于感到了不太舒服的目光,停止了哼曲。
加洛哼完了有些口渴的時候,余歡及時地送來了她最喜歡的老蔭茶,加洛開心地拍拍余歡道:“余歡,你真是個懂事的孩子!”
“郡主又說笑了!”余歡聽了加洛的夸獎,都不知道是褒還是貶,只想告訴加洛,他還長過她一歲,囝囝樂得合不攏嘴,施杏雨搖搖頭道:“我們這里還真缺你這么個寶貝!”
加洛差點要謙虛地回“哪里”這話了,見施杏雨的臉色也知道不是在夸自己,便住了口,喝了茶,精神頭又好點。
聽到外面有鳴鑼的聲音,加洛忙爬在院墻上看,居然是劉典下朝回府,如今的劉典與當年的劉典可不是一個檔次了,鳴鑼開道,八抬大轎,十幾人隨侍,要多氣派就有多氣派,這個駙馬爺是佳儀公主那個常隨侍駙馬爺完全比不上的,爬在那里羨慕時,忽有人沖到中間攔住轎大叫:“劉典,劉典真是你嗎?”
那開道的立刻就撥劍來抓,加洛定睛一看居然是失蹤了快一年的劉中,一身衣服破破爛爛的,頭上還戴了頂破斗笠,劉典忙打起簾子叫了一聲:“劉中,這些日子你都跑哪去了?”
穿著紫袍繡有仙鶴官服的劉典與以前有些兩個人,不知道是不是人要衣裝,佛要金裝,劉典穿上這身官服跟以前穿好五品、七品的官服就是不一樣,讓人看了即精神又儒雅,劉中一見兩眼一亮便道:“劉典呀,看樣子,你是真的發達了,這身衣服料子錯!”
加洛聽了替劉典哭笑不得,劉中只看見劉典衣服料子不錯,咋就沒見劉典束頭金冠上那顆紅寶石不是更有價值,不過,劉中和自己有些臭味相同,而且特別爽直,正要跳下去找劉中說說分手后的事,卻聽劉中又出驚人之語:“劉典你發達了,能不能借點銀子給我!”
劉典拿劉中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的,忙讓人拿銀子給他,在劉中接銀子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問:“劉中,你現在住在哪里?”
劉中拿到銀子,一看有一百兩詫異得合不攏嘴道:“乖乖,劉典看樣子你是真有些發達了,這銀子是不是真的?放心,放心,等我寬綽過來,一定會還你們!”然后退到一邊很有禮貌地道,“你們快過,不擋你們的道了!”
劉中說完便查驗起那銀子的成色真假,在他心目中劉典可是百無一用的書生,如今坐著大轎一伸手便給了他一百兩白銀,劉中還是不太相信的。
劉典哪里肯走下了轎,一把抓住劉中道:“你別在外面瞎晃,跟我回家!”
劉中整天在外胡混,力道可比他這個整日只知道看書的兄長力道大得多,一把推開劉典道:“我的事,你少管!”說完用衣袖裹著銀子便跑了,劉典連叫了幾聲:“劉中,劉中!”
那劉中卻越跑越快,一會就沒了蹤跡,劉典的隨侍忙問:“相爺,要不要派人去尋?”
劉典搖搖頭看著劉中消失的背影嘆口氣道:“隨他吧!”
“是!”那人忙扶劉典上了轎,加洛托著腮覺得劉典似乎長得有些象蘇寧了,連劉中也象長開了一樣,沒以前那么黑了,看來這家人是攢著勁在后面長的。
在施杏雨這里待了一天的加洛茶喝飽了,精神也養足了,正準備回宮時,卻見劉中拖著一個平板車進來大叫:“大夫,大夫,你快給看看!”
黑妞聽到聲音忙走了出來,那劉中一邊擦汗一邊叫著:“大夫,你只管好好給她治,我有的是銀子!”
加洛跳了下來,卻聽黑妞驚叫了一聲:“陶然小姐,怎么是你?”
加洛才看清那平車上躺著一個面目發黑,頭發蓬亂,與劉中差不多衣著的人,但從眉目還可以看出是陶然,施杏雨聽了放下手中的事走了出來,看那面相皺起眉頭道:“黑妞快把她扶進屋,再晚了可就來不急了!”
劉中沒想到這大夫與陶然認識,忙把陶然抱起來,放進屋里,施杏雨便讓劉中退出來。
劉中只得出來了,但很擔心,不停踮著腳往里看,卻聽人問:“你在哪找到陶然的?”
劉中一回頭見是加洛愣在那里,好一會才問:“怎么是你?”
“這醫館是我小姑姑開的,你是怎么找著陶然的?”加洛追著問,劉中嘆口氣道:“她那個師傅不知跟關大俠怎么鬧別扭,自己要尋死,還要所有的徒弟陪著死!”
加洛的心一下緊了起來問:“那…關大俠有沒有找到她?”
“后來我才知道,你那寶貝兒子要用她的那頭叫靈兒的蛇的蛇膽才可以解蠱,不知是不是關大俠騙了她那蛇膽,姬娘娘就象瘋了一般,要毀了‘異門’,逼迫她著所有的徒弟服毒。”
加洛聽了心更緊,只覺得這一世欠關笑天的,怎么也還不清。
劉中可不知道這些個淵緣,繼續道:“姬娘娘可真夠狠的了,關大俠偷了那蛇膽走了后,她真的下了毒,只可憐她那些徒弟,中了毒個個在地上打著滾,我說什么也不能讓陶然這么枉死,背著陶然就下了山,陶然讓我給她找了許多草藥,說她只能暫抑制住毒藥浸蝕心脈,還說這世上只有她小師叔才可以真正地解毒,又說小她師叔在圣安,讓我帶她來圣安,她一直堅持到三天前,就昏了再也沒有醒過來,我又不認識她小師叔,大家都說這家醫館的大夫醫術最高,還不收銀子,就來碰碰運氣,看大夫能不能解毒,我想陶然是中毒跟生病不一樣,怕沒有銀兩人家不給治,正好遇著我哥了,就討了點!”
加洛聽牢兒沒事,才松了口氣,劉中的話讓她又好氣又好笑便問:“你是怎么從‘異門’那么遠到圣安來的?”
劉中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不大俠嗎,大俠還有什么不能的?”
“別告訴我,你是討飯討到這來的吧!”
劉中抓抓頭道:“怎么會,怎么會,大俠怎么會討飯,這里的大夫是你小姑姑,醫術怎么樣?”
“這個大夫就是陶然的小師叔!”
“真的,這么巧!”劉中聽了樂得一下跳起來了,“陶然果然是福大命大!”
加洛都不知道是陶然福大命大還是劉中的執著救了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