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她面上詭異笑容的出現(xiàn),封旭堯心裡一緊,僵直著身子慢慢轉(zhuǎn)過身去。
而衆(zhòng)人見他如此心裡也不由七上八下起來,順著封旭堯的視線看過去,就見那之前一直跟隨著孫玉非的僕從正站在那兒,滿面驚慌。
“不是我……不是我啊……”他急的“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忙不迭地解釋起來。
他一邊說一邊揮著手,陣陣淡香瞬間充斥在這不大不小的正廳內(nèi)。封旭堯臉色更是難看,眼微瞇甚至氣得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哎呀呀,我說什麼來著。”這時,就見封旭楠不遺餘力地補刀道,“殿下你宅心仁厚,但也免不了被小人利用嘛!瞧瞧,這不是應(yīng)驗了!”
瞧著他一副幸災(zāi)樂禍的樣子,封旭堯腦袋“嗡”的一聲,強壓的怒火終於爆炸了。他憤而上前死命踢踹著那個僕從,一邊用盡全力,一邊罵道:“混賬東西,你竟敢戲弄本宮!”
越踢越狠,蘇青墨站在遠處,幾乎可以看到那個僕從口中噴涌而出的鮮血。而封旭堯即便連長袍下襬被弄污了,也不見他停下來半刻。他這般怒極的模樣完全不像是爲了孫玉非而在抱不平,他只是……懊惱爲什麼偏偏是這樣一個不起眼的貨色壞了他的大事。
好歹算是有驚無險,蘇青墨慢慢側(cè)目看回棺材內(nèi),卻在此刻燭火一閃的映射中,瞥見了另外一樣?xùn)|西。趁著周圍無人注意,她不動聲色地伸手探進棺材內(nèi)。而這時就聽封旭楠輕咳一聲,向著孫家衆(zhòng)人道:“既然事情已經(jīng)證明跟這兩位無關(guān),那我便將人帶走了。”
孫玉樓臉色也不好看,面對封旭堯此時的自暴自棄,他知道對方已然放棄追究此事。儘管也有些許不忿,但他卻很有涵養(yǎng)地點了點頭,甚至還衝蘇青墨他們道:“今日之事畢竟是個誤會,還望二位不要放在心上。”
能在此時還保持如此鎮(zhèn)定,果然這孫玉樓也不是個善茬。
蘇青墨與容驍跟著封旭楠離開了孫家,三人誰都沒
有說話,只向著皇宮的方向走去。待到入了宮分道揚鑣以後,蘇青墨站在冗長的甬道上,默默擡起頭,望著天際那一輪明月。
“阿碧,人死如燈滅,希望你可以安息了。”她長嘆出聲,靜默良久後,才悄然離去。
殊不知就在她走遠沒多久後,一個人影緩緩從暗處走出。艾青色的長袍將他的身形拉的很長,他望著蘇青墨離開的方向,呵了口氣暖了暖冰涼的手心。
“景兄,你覺得今日孫家這一局,到底是怎麼回事?”
景清藍此刻正靠在一邊的牆壁上,聽到段瑾塵這麼問,他冷笑一聲道:“能有什麼事,不過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我以爲你早就習(xí)慣了。”
“呵呵……”聞言倒是很快低笑出聲,段瑾塵吸了吸鼻子,“我們是習(xí)慣了,可那一位,明顯還沒習(xí)慣啊。”
“他總會習(xí)慣的。”景清藍不假思索答道,一邊說著,一邊轉(zhuǎn)身,“你看著吧,這齊宣皇宮的風(fēng)浪,很快就要開始了。”
蘇青墨原以爲御醫(yī)坊衆(zhòng)人已經(jīng)睡了,可當她走到門邊,才發(fā)現(xiàn)如豆燈火正映在窗戶紙上,虛虛晃晃。她推開門走進去,就見李夢泉正單手托腮坐在窗邊打盹兒,在聽到她入門的聲音後,猛地擡起頭來。
“你……回來了。”自那日的紛爭後,這還是她們第一次面對面說話。
蘇青墨並未做聲,只雙臂環(huán)胸慢慢靠在門邊,側(cè)目看著她。
李夢泉被她盯得很是不自在,她急忙起身,卻險些將油燈撞倒。匆忙去扶的時候又差點被燈油燙傷,蘇青墨挑眉無奈看著她一系列舉動,直到房中徹底恢復(fù)安靜時,她才淡淡道:“你在發(fā)抖。”
“我……”李夢泉低垂著頭,聲音略含哽咽,“今兒個是阿碧頭七。”
心中一緊,蘇青墨原本冷清的態(tài)度也軟化了幾分。她慢慢站直身子,看著李夢泉強忍痛苦的樣子,她嘆了口氣,道:“孫玉非死了。”
像是早就知道了
一般,李夢泉並沒有表現(xiàn)半分詫異,只是那本就僵直的後背再度一緊,然後轉(zhuǎn)過頭,衝蘇青墨笑了笑。然而這個笑容當真是太過難看,蘇青墨偏過頭,就聽她道:“我有時候在想,爲什麼、爲什麼總是好人不長命,壞人活千年。”
“阿碧還那麼小,就被那個禽獸活生生折磨死了。那孫玉非雖然償了命,可我恨啊,我恨他爲何死的那般輕鬆,爲何還能擺放在棺材裡出殯!可我的阿碧呢……除去被人擡到亂葬崗?fù)猓泪峋故沁B一個安身之地都沒有!”
她說著,情緒激動起來。她快步走到蘇青墨面前,瞪大了雙眼死死看著她道:“你不是說要給阿碧報仇嗎,你不是說不會放過那個姓孫的嗎?爲什麼,爲什麼你不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讓他永生永世都不得超生!”
蘇青墨平靜看著李夢泉近乎瘋癲的樣子,雖然可憐,卻也算是……自作自受。
阿碧當日死的那麼痛苦,她身爲管事人理應(yīng)有責(zé)任要求宮中查明真相,可是爲了宣帝,爲了她心中那莫名其妙的執(zhí)念,她放棄了阿碧,卻在此刻對著自己撒潑。
這不是犯賤是什麼?
眼見李夢泉拽著自己質(zhì)問個不停,蘇青墨心煩之下,擡起手就給了她一巴掌。
“啪”的一聲響聲清脆,蘇青墨力道之大,竟在揮手的瞬間將燭火熄滅。黑暗的房間中再也沒有一點聲音,皎潔的月色映照其中,越顯空曠,更徒增一抹悲涼。
李夢泉呆呆站在那兒,她看著蘇青墨,圓瞪的雙眼留下淚水,一滴一滴砸落在地面,卻又很快消失不見。
“清醒了嗎?”蘇青墨淡淡出聲,“清醒了就回去你的房間,做你該做的事。”
“沒有人會怪你,即便如阿碧,在每一次你責(zé)罰她過後,她都會跑來跟我說,讓我不要生氣,讓我理解你。李夢泉,其實在我看來,你根本不配擁有這種理解,但,這多少也是阿碧的遺言,所以我會遵照,但不代表我是贊同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