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話一出,吳慧蕓分明感覺到一抹犀利的目光自頭頂而來,她敏銳的抬起頭,卻看不清楚那人的表情。
喜娘小心翼翼的將她自地上扶起,略微整理了她的儀容便重新遞上了茶水。
“奉茶!”
皇后面色如初,喝了吳慧蕓遞過來的茶水,隨后喜娘便扶著她來到太子與太子妃面前。
依照辰國慣例,本無需向太子奉茶,但二皇子從小便由皇后管教,因此便多了這么一個向兄嫂奉茶的禮數(shù)。
“太子殿下請用茶。”吳慧蕓沒有注意到自己說這話的時候,聲音略顯酸澀。
“太子妃請用茶。”
西月淺笑著看著眼前的新娘子,柔聲道,“往后都是一家人了。”她一個眼神示意,身后的新蘭便捧出了一個華貴的紅色錦盒,交到了一旁的喜娘手中。“皇嫂沒有別的什么東西,還望弟妹不要嫌棄。”
“多謝太子妃娘娘。”
而到了杜遠秀這邊,那遞過茶水的手很快收了回去,她怎么會沒有察覺到吳慧蕓心中的憤然,卻只能面上回以歉意的笑容,將自己的見面禮交到喜娘手中。
“禮成!送新娘子回宮!”
……
寢宮之中,吳慧蕓不斷的回想著方才敬茶的一幕,雙手不自覺的絞著帕子。如今,自己都要給杜遠秀奉茶了,她居然還公報私仇,真是小氣得很。
讓自己在皇后和太子的面前如此丟臉,真是叫人心中不快。
不知皇后會如何看待自己,吳慧蕓心中不免擔(dān)心,隨后她悶悶的揭開自己的紅蓋頭,看著四周布置一新的宮殿,周到的擺設(shè),可見皇后對這個二皇子一視同仁的態(tài)度,奢華的環(huán)境讓吳慧蕓稍稍好受了些。
想必往后,自己也不會受到虧待。
回想起二哥吳常鈞的話,這個二皇子也是容貌俊美性格溫和,若自己盡心服侍,怎么說也都是個正妃之位,他日的處境應(yīng)該不會比杜遠秀差吧?
吳慧蕓就是爭著這么一口氣,總要有一樣能比得過別人。
又或者,可以與二皇子商量一下,先培養(yǎng)兩人的感情,再行周公之禮也不遲?
吳慧蕓被自己這個大膽的想法驚呆了,臉上忍不住露出苦笑,這……真的可以嗎?
“二皇子殿下,常鈞敬你一杯!”宴席上,吳常鈞主動來到東方睿的身前,他近距離的打量著眼前紅色喜服的男子,確實是一表人才,只是與他想象之中的有點不同,因為他的眉宇之間透著一股霸道之氣。
若說相由心生,吳常鈞這樣的想法只是一閃而逝。
“是吳二少爺,好,本殿回敬一杯!”
東方睿倒也不矯情,一下子連飲兩杯,那爽朗的笑容絲毫不見任何不悅的表情,這也讓吳常鈞放下心來,他自認為自己的妹妹德才兼?zhèn)洌瑧?yīng)該可以討好二皇子的歡心,看來自己之前的擔(dān)憂是多余的。
“二皇子殿下好福氣啊,吳小姐可是京都里有名的才女,多少達官貴人惦記著,如今美人在懷,殿下可不要喝多了哦!”立刻又?jǐn)?shù)名公子圍了上來,此話一出,東方睿忍不住看向東方旭的方向。
他是不會為了區(qū)區(qū)一名女子喝醉酒的,就如梅妃所說,若他足夠強大,天底下什么樣的女子沒有。
東方旭似乎感受到他的眼神,緩緩靠了過來,“皇弟。”
東方睿立刻舉起了酒杯面帶笑容,二人之間的氣息如此相像,一旁的吳常鈞觀察著,果真如傳聞所說,太子殿下與二皇子手足情深,看他們的眼神便知道,那樣的默契不是裝出來的。
“皇兄,應(yīng)該由皇弟敬你一杯!”東方睿舉起酒杯,伸過去兩杯相碰,抬手直接一飲而盡。
東方旭看著他如此坦然的模樣,也漸漸放下心來,“皇弟,弟妹是個不錯的女子,你莫要虧待她。”
“哈哈哈,皇兄,我可比你更懂得憐香惜玉!”
四周立刻蕩開了開懷的大笑,氣氛十分熱烈。而另一頭,女眷之中,杜遠秀被四面環(huán)繞,不少小姐們面帶笑容,紛紛噓寒問暖著。
“側(cè)妃娘娘好幾日不見了,妹妹實在想念得緊。”開口的蘇尚書之女,在杜遠秀還未出閣之前兩人時常來往。
“妹妹變得越發(fā)水靈,姐姐都快認不出來了。”杜遠秀笑著,那靈動的雙眸閃著善意的光,雖說宮中生活奢華,可總是少了那么一點兒生氣,身為側(cè)妃的她也不能隨意走動,鮮少能碰上如此熱鬧的日子。
也只有這些姐妹們相伴,她才能暫時忘卻自己的孤寂。
“娘娘真是,妹妹哪有水靈,倒是羨慕著娘娘,有太子殿下那般體貼著。”她們都聽說了今日的事情,太子殿下把過錯都扛到自己的身上,可見平日里該有多疼愛側(cè)妃娘娘。
杜遠秀心中一暖,不得不說,太子今日的舉動讓她受寵若驚,一時間幾日來的疑惑與擔(dān)憂便一掃而空。
或許,殿下就是那么一個羞于言表的人,他正在慢慢的接受自己呢?
“姐姐,這幾日過得還好?”杜遠芳一直注意著她的臉色,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杜遠秀在太子宮中過得并不好。
杜遠秀看向那張通情達理的面容,微微笑了笑,“妹妹不要擔(dān)心,姐姐過得很好。”
然而她越是這么說,杜遠芳就越是自責(zé)。她總覺得這些罪過本來該是由自己來受的,如今卻讓姐姐替她擔(dān)了,這對姐姐來說是多么的不公平。
這奢華的皇宮不過是座牢籠,而自己卻在外面自由自在的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姐姐會不會責(zé)怪自己?
然而原本熱鬧的亭子里瞬時安靜了下來,杜遠秀反應(yīng)過來時,已經(jīng)有不少小姐們站起了身子退到一旁。
“妹妹們不要如此拘謹(jǐn),可是本宮來得不是時候?”西月臉上帶著友好的笑容,杜遠秀連忙起身,跟著眾位小姐行了一禮,“參見太子妃娘娘。”
“不必多禮,本宮也只是見這兒熱鬧,才忍不住過來,各位妹妹不會怪本宮煞風(fēng)景吧?”
由于身份特殊,西月的身邊只有她從羿國帶來的幾名宮女,辰國的小姐們哪里敢上前套近乎,她遠遠的便看見杜遠秀這兒的熱鬧場景,便忍住心中的不悅湊了過來。
“娘娘言重了,妹妹們見娘娘忙碌,不敢叨擾。”
西月熱絡(luò)的扶著杜遠秀坐了下來,一旁的杜遠芳有些驚訝,難道自家姐姐和太子妃的關(guān)系這般要好?
“妹妹可是怪姐姐今日沒有為你說情?你也知道,這么一個大日子,皇弟妹該多么緊張。”
杜遠秀誠惶誠恐,難道太子妃這是來賠禮道歉的?“不,是妹妹的錯。”
“呵呵,不過還好,殿下出面為妹妹解圍,平日里殿下總是對姐姐說,不要讓妹妹感到受了冷落,雖然殿下平日里都對姐姐噓寒問暖的,但總是不忘提一句妹妹。”
這句話聽來,卻是讓旁人覺得難道太子平日都在太子妃的屋子里,忽略了側(cè)妃娘娘?
杜遠芳倒吸了口涼氣,果然如此!論姿色,自己的姐姐確實比不上這個羿國來的公主,但姐姐勝在氣度,只是不知道殿下的如何想的。
果真,杜遠秀心中立刻有些失落,她平日里也鮮少看見太子,根本不知道太子是在誰的宮里,如此看來,應(yīng)該是與太子妃情意綿綿吧。
不過她心中更多的是羨慕,沒有嫉妒。能在太子身邊占有一席之地,已經(jīng)是她的榮幸。
西月將杜遠秀眼中的落寞看在眼里,心中得意,“好了,姐姐就不打擾各位妹妹們開心了。”她拍了拍杜遠秀的手,目光卻是落在了對方腰間的香包上,眼神頓時一僵。
那是永吉縣主的香包!難道說,這個杜遠秀與永吉縣主還有交情?
杜遠秀似是察覺到她的目光,疑惑的抬起頭來,西月立刻用笑容隱去了自己的驚訝,款款離開。
月色漸沉,那喧鬧的聲音漸漸消弭。
“殿下,小心腳下。”
喜房之外傳來了聲響,屋子里的吳慧蕓立刻驚醒,不知不覺,她竟是靠在床柱上睡著了,趕緊整理著裝,而另一頭東方睿已經(jīng)由公公扶著進來。
喜娘見新娘子還算整齊,立刻笑道,“殿下,該喝交杯酒了。”
哪知道,東方睿一把甩開了那兩名公公,“不必,你們下去吧!”
什么?這……哪有不喝交杯酒的道理。
東方睿見那喜娘難看的臉色,“交杯酒本殿自己會喝,你們下去。”
這并不柔和的聲音,讓吳慧蕓捏了一把冷汗。二哥不是說二皇子性格溫和嗎?
“是是是……”所有人見狀,生怕性情不定的二殿下發(fā)怒,趕緊齊齊退了出去。
這偌大的空間里頓時只剩下身穿紅衣的兩人,東方睿的目光落在吳慧蕓的身上,那女子僵硬的坐著,看起來令他沒有一點興趣。
“無趣。”
這個聲音若有若無的傳來,吳慧蕓不知是不是自己聽錯了,而那男子的腳步聲漸漸靠近,最后坐在對面,“還不過來給本殿倒酒?”
“……”倒酒?可是自己的蓋頭還沒有揭下啊!
吳慧蕓的心七上八下的,最后耐不住那銳利的目光,緩緩揭下自己的紅蓋頭,目光落在對面那面容俊美霸道的男子身上。
確實如二哥所說,這二皇子長得不差。可是吳慧蕓心中的喜悅只是一閃而逝,對方眼中的冰冷讓她邁不開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