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安齡看著牀上半躺著的老婦人,頭髮花白,面容蒼白,因爲(wèi)連年的操勞顯得十分蒼老,又因爲(wèi)病重十分憔悴。
“您一向視我爲(wèi)己出,就是我的親生母親,”喬安齡說道。
喬佘氏吃力的笑了笑:“安齡,關(guān)於你的身世……娘知道,有些事情,你一直想去做,想去做便去吧。”
“好,娘,”喬安齡頷首道。
“娘說了好些話,說得有些累了,我睡一會兒,你也回去休息,”喬佘氏說道,“恩,定安侯府大小事務(wù),有你在,娘已不用擔(dān)心,府裡庶務(wù)由康媽媽暫時管著。
你的終身大事,你自個兒留心著。
從今往後,我便待在福熙院中,專心修養(yǎng)身子了。”
“好,您好生歇息著,府中大小事務(wù),我定會安排妥當(dāng),”喬安齡應(yīng)了一聲,扶著喬佘氏躺好,爲(wèi)她蓋好了被子。
“還有你的終身大事?”喬佘氏躺在牀上,睜著眼問道。
“是,娘,還有我的終身大事。”喬安齡說道。
喬佘氏這才虛弱的笑了笑,閉上了眼。
喬安齡退出了屋子,帶上了門。
轉(zhuǎn)身的時候,喬安齡看到福熙院的幾個婆子正在送靳大夫出門,他便喊住靳大夫。
“靳大夫,方子開好了?”喬安齡問道。
靳大夫是定安侯府常用的大夫,在定安侯府照顧兩位主子的身子,已經(jīng)有十幾年。平日,老夫人的身子一直都由靳大夫管著,喬安齡有個什麼頭痛腦熱的,也是找的靳大夫。
這靳大夫見喬安齡問話,便屈身拱手行了個禮:“回侯爺,剛剛開好方子,正要離開。”
“老夫人身子如何?”喬安齡問道。
“方纔老夫人發(fā)了高熱,情況兇險,萬幸的是,高熱退得很快,雖說還沒有全退,但這次的兇險已經(jīng)過了,”靳大夫頓了頓說道,“只是……”
“只是什麼?”喬安齡問。
“只是老夫人年歲畢竟大了,前一陣發(fā)熱剛剛纔好,身子尚沒有調(diào)理好,這會兒又發(fā)高熱,年輕人尚且吃不住,更何況老夫人已是花甲之年。”大夫說道。
“那老夫人的身子?”喬安齡追問道。
“侯爺,就算這次發(fā)熱退了,病好了,怕是老夫人的身子也受到損傷,很難再恢復(fù)到從前,只能用藥溫補著調(diào)理,日後是離不得藥石了。
這樣的身子,需得好生休息,不能操持,若是累了,以老夫人的身子,很容易又得病,無論是什麼病,對老夫人的身子都是大不好的,”靳大夫說道。
喬安齡神色微凝,他沉默了一會兒:“我知道了。”
他頓了頓:“送靳大夫出府。”
喬安齡向婆子們吩咐了一句,便離開了。
靳大夫看著喬安齡離開的背影,心中想到了許多。
世人皆知,現(xiàn)在這定安侯是老侯爺和老夫人的老來子。
當(dāng)初,老侯爺和老夫人成婚以後,一直膝下無子,但老侯爺和老夫人夫妻琴瑟和鳴,夫妻情深,老侯爺也沒有納妾。
夫妻二人一直無子,世人皆以爲(wèi)定安侯嫡長房一脈要斷了香火,誰知道老夫人竟在四十歲那年傳出喜訊,而那一年老侯爺已經(jīng)四十有二了。
喬安齡是老侯爺和老夫人的老來子,老侯爺和老夫人有了自己的血脈,定安侯嫡長房也有了後人。
世人皆以爲(wèi)定安侯嫡長房一脈終於轉(zhuǎn)了運,可惜這好景不長,老侯爺在現(xiàn)任侯爺三週歲時,因爲(wèi)意外去世。
老侯爺去世以後,便由老夫人一人養(yǎng)育新任的定安侯,喬安齡。
這老夫人內(nèi)要打理府中庶務(wù),外要處理定安侯府諸多事務(wù),還要養(yǎng)育只有三歲的喬安齡,撫養(yǎng)他,教育他,將他培養(yǎng)成才。
靳大夫心中感慨,老夫人一生諸多坎坷,走到今天實在不易,還好如今兒子已經(jīng)成材,成了大楚朝數(shù)一數(shù)二的好兒郎。
“靳大夫,這邊走。”
一個管事媽媽的話,打斷了靳大夫的話。
“噯,噯,勞煩媽媽帶路,”靳大夫點了兩下頭,在幾個管事媽媽的陪同下,離開福熙院。
——
東方拂曉,又是一日。
寧儀韻晨起之後,就去找蘇芝如,她有些擔(dān)心蘇芝如的狀態(tài)。
昨天,寧儀韻跟蘇芝如講了寧賀要把她送去做妾,以及自己想要脫離寧府的事情。
蘇芝如就開始掉眼淚:“我的閨女,怎地如此命苦?”
“都是娘害了你。”
“是娘身份低賤連累了你。”
蘇芝如哭哭啼啼,寧儀韻就耐心安慰。
直到三更天,蘇芝如才收了眼淚,上牀休息寧儀韻。
今天一早,寧儀韻起身之後,就去了蘇芝如的屋子。
蘇芝如也已經(jīng)起身,呆呆的坐在桌前,眼下一片烏青。
“娘,你起身了?昨兒夜裡是不是沒有休息好?”寧儀韻坐到蘇芝如旁邊的凳子上。
“恩,我無妨的,”蘇芝如說道,“我還是覺得你想要離府的打算不是很妥當(dāng)。”
“娘,若是不離府,我只有被爹送出去做妾一條路,”寧儀韻道,“脫離寧府是唯一的法子。”
蘇芝如說道:“可是,你跟本離不開寧府,我只是個妾,你卻是上了家譜的女兒,怎麼離開?”
蘇芝如接著說道:“況且,就算離開了,又如何過活?”
“娘,這離府自然不能冒然行事,須有萬全之策才行,您不用擔(dān)心,女兒斷不會莽撞衝動,等有了好法子,再行動也不遲。”
她攬住蘇芝如的肩膀:“至於出去之後怎麼辦?也簡單。咱們只要有銀子就行了。”
寧儀韻桃花眼一瞇,嘿嘿笑了兩聲:“嘿嘿,娘,你看,我昨日出府,去了解庫,當(dāng)了些用不著的衣物和金簪銀簪,足足得了三十多兩銀子呢。”
“啊?你竟把那銀簪金簪當(dāng)了?”蘇芝如驚道。
“對,”寧儀韻笑吟吟道,“金簪銀簪,戴了好看,是給那些男人看的,女爲(wèi)悅己者容,我可不想爲(wèi)那些男人容。
可是賣個好價錢,換成銀子,卻是自己的。”
“唉!”蘇芝如嘆了一口氣。
寧儀韻往蘇芝如身上一挨:“娘,我若是能離開,你是和我一起離開,還是,你想繼續(xù)留在寧府?”
蘇芝如瞪了寧儀韻一眼:“我當(dāng)然會和你在一起,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這寧府,這秀蘭院,本就沒什麼可留戀的。”
寧儀韻笑瞇瞇:“那不就行了?”
蘇芝如一嘆,也許是不想寧儀韻再走她當(dāng)妾的老路,她雖然始終不說贊成寧儀韻離府,卻也也沒再表示過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