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架屏風是一家刺繡分屏,屏面是絹布,底座是櫸木。
絹布本是來就極輕的,而櫸木也並不是很重。定安侯府的傢俱傢什都是像黃花梨之類的重木所制,別說輕易不會被推到,就算要搬動,也不是輕易可以搬動的。連搬把椅子都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更不要說這麼大的一張屏風了。
喬安齡方纔一時情動,也沒有想到這點,便直接把人壓到了屏風,哪知這櫸木刺繡屏風根本不受力,一推就這麼“砰”的倒地了。
寧儀韻愣了愣,朝倒在地上的屏風看了一眼,還沒有反應過來,又聽到“吱呀”一聲,門被推開的聲音。
寧儀韻聽到聲音,便又回頭朝屋門一看,見蘇芝如正站在門口,她一手推著門,神情焦急緊張。
方纔,蘇芝如對寧儀韻和喬安齡一對小兒女的心思,心知肚明,她知道寧儀韻和喬安齡兩人都想著見對方一面,就拉著蘇承庭一起出了屋子,給這一對小兒女騰出空間。
不過,蘇芝如並沒有走遠,而是在門口附近隨意走動,想著等他們二人見了一會兒面之後,她再去進去招待喬安齡。
這會兒,她正在門口走動著,突然聽到屋子裡發出了“砰”的一聲巨響,蘇芝如嚇了一跳,她不知道屋子裡發生了什麼事,心中非常擔心,不及細想,就匆匆走到屋門口,推開了門。
臉上焦急的神色還沒有來得及收起來,她便愣住了。
屋子裡,她事先準備好的刺繡屏風倒在了地上,一對小兒女抱在一起,正是她的女兒寧儀韻,和今天才剛剛來提親的未來女婿,喬安齡。
寧儀韻和喬安齡兩人相擁而立,沒有來得及分開,見到這樣的情景,也都是一愣。
蘇芝如朝寧儀韻和喬安齡看著,寧儀韻和喬安齡也朝蘇芝如看著。
一息之後,寧儀韻才第一個反應過來,她立刻把喬安齡推了開去,朝蘇芝如訕訕的笑了笑:“呵呵呵,娘,呵呵呵,您怎麼進來了?您不是在逛院子嗎?院子逛完了?”
蘇芝如也終於反應過來,收了臉上驚訝的表情,朝寧儀韻狠狠瞪了一眼,她正了神色,轉向了喬安齡,神情凝重的對喬安齡說道:“侯爺,麻煩借一步說話。”
喬安齡點了下頭,應道:“好,蘇姨,您帶路。”
蘇芝如把喬安齡帶出了屋子,到了院子裡一處空地。
蘇芝如左右看了看,見四周沒有人經過,便正色道:“侯爺,我有話說。”
喬安齡道:“蘇姨,請講。”
“侯爺身份高貴,位高權重,而我們只是普通人家,論身份家世,同侯爺自是不能相比,”蘇芝如說道,“不過,我們儀韻也是好人家的女兒,我們就算是普通人家,儀韻也是我的掌上明珠。”
喬安齡說道:“蘇姨的話,我省得。方纔,是我唐突了儀韻,失了禮數。”說罷,喬安齡給蘇芝如作了個揖。
蘇芝如聽喬安齡這麼說,又見他行禮致歉,臉色纔算柔和下來:“我不是不知道你們小兒女的心思,你們若是成了親,若是在自個兒的閨帷,怎麼.....怎麼......,恩,都沒人管你們,也不會有人說閒話。
但是現在,侯爺只是剛剛來提親,你二人尚未成親,還是得講禮數的。
儀韻年紀小,不懂事,我這當孃的心疼她,還請侯爺擔待。”
喬安齡知道蘇芝如說的沒錯,方纔他和她寧儀韻的行爲確實是逾越了,真論起來,他們此前那些親吻擁抱,也都是與禮不合的,但是每次見到她,便忍不住想著湊近了她,想同她親吻相擁。見到心裡想了無數次的鐘意之人,若是讓他只能幹看著,抱也不抱一下,心裡的相思,身子的衝動,如何能紓解一二。
若不是心中尚留有清明,迫著自己守住界線,他只想做得更多更放肆一些。
所以,每次在無人的時候,他便會忍不住同親近親近,也好讓自己有些慰藉。不過,那都是在無人的時候,並且迫著自己掌握分寸的情況下。
這會兒,他和寧儀韻在屋子裡親熱,拜那屏風所賜,卻是被人撞破了,撞破之人,還是寧儀韻的孃親。
他是懂蘇芝如的意思,哪個當孃的,看到自己未出閣的女兒,被個男人抱著親著,心裡頭會舒服,只會覺得自己女兒被人欺負了。
喬安齡這會兒自知理虧,便說道:“蘇姨,您不必客氣,確實是安齡的不是。”
蘇芝如嘆了一口氣,說道:“侯爺明白就好,那以後......這該守的規矩,還是得守。”
喬安齡又作了個揖:“安齡明白了。”
寧儀韻見喬安齡被蘇芝如叫了出去,她便在屋子裡等著兩人回來,等了一會兒也不見兩人回來,便坐不住了。
她出了屋子,在院子了找了找,珍瓏棋館的後院並不大,寧儀韻走了沒幾步路,就看到蘇芝如和喬安齡正在院子一角說話。
之前,寧儀韻見蘇芝如推門而入,看到了她和喬安齡正相擁而立,就知道蘇芝如定會生氣。
蘇芝如是土生土長大楚朝的人,對女子名聲名節之類看得極重,當初寧儀韻要開珍瓏棋館,蘇芝如也十分擔心她名聲受損,當時,她只能隱藏自己珍瓏棋館東家的身份,對外宣稱自己是掌櫃外甥女。
現在被蘇芝如看到,她以未嫁之身,同男人摟摟抱抱的,蘇芝如定是接受不了的。
自己孃親的性子,自己最是清楚。
寧儀韻大致猜到蘇芝如會跟喬安齡說什麼。
寧儀韻覺得自己就是個早戀被母親發現的小姑娘,而喬安齡就是那個在母親眼裡欺負自己女兒的壞男生。
寧儀韻遠遠兒的,看到喬安齡在向蘇芝如作揖,就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離十了。
她苦笑了一笑,卻也知道蘇芝如其實是一心爲著自己。
她想了想,便提步朝喬安齡和蘇芝如走過去。
她走到喬安齡和蘇芝如跟前,正好聽到喬安齡在向蘇芝如告辭,便開口說道:“安齡,你要回去了?”
喬安齡說道:“恩,提親的事已了,我就先回去了。回去之後,便立刻叫人合八字。”
他轉頭對蘇芝如說道:“蘇姨,安齡這便先告辭了。”
蘇芝如連忙喊了一個路過的婆子,讓她去正堂把蘇承庭叫過來。
“噯,噯,合八字的事兒要緊,我讓承庭送你出去。”
喬安齡點了點頭,又朝寧儀韻留戀的看了一眼,寧儀韻便朝喬安齡嫣然一笑,喬安齡接著勾了個溫柔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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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安齡走後,蘇芝如對寧儀韻說道:“你這孩子,真是不知分寸,還沒有成親,就讓他如此待你。”
寧儀韻挽起蘇芝如的胳膊說道:“我哪裡沒有分寸了?我可有分寸得很。”
“這還叫有分寸?我都瞧見了,”蘇芝如說道。
“娘,這左右都定了親啊,”寧儀韻說道。
“定了親而已,又不是成了親,”蘇芝如說道,“今兒啊,幸好,撞見你們的是我,若是旁人的話,你有的讓人嚼舌根了。以後啊,你要注意著些,不能再這樣了。”
“噯,噯,”寧儀韻急忙說道,“誰知道那屏風這麼輕,一碰就倒啊……”
蘇芝如一聽,扭頭就瞪著寧儀韻:“恩?”
寧儀韻急忙連連點頭說道:“娘,說的是,說的是,以後不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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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承庭送喬安齡離開了珍瓏棋館,定安侯府來提親的馬車車隊浩浩蕩蕩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