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儀韻娥眉一揚:“祁將軍,你來珍瓏棋館究竟是爲什麼東西。”
寧儀韻問的直接,祁隆淵也不再繞圈子:“祁某得知,寧姑娘對機關圖頗有造詣。”
“我對機關只知道皮毛而已,”寧儀韻頓了一頓,“不知道祁大將軍從哪裡得來的消息?”
“姑娘不必自謙,不必管我從哪裡知道的消息,”祁隆淵語氣肯定,不容辯駁。
寧儀韻沉聲道:“我沒有自謙,不過信不信隨你,你來珍瓏棋館和這個有關?”
“我誠心問寧姑娘討要件東西,”祁隆淵說道,“還望寧姑娘成全。
若是寧姑娘同意割愛,我自然不會跟珍籠棋館的任何人,包括寧姑娘在內,過不去的。”
寧儀韻脣角微勾,擡著桃花眼看向祁隆淵,眼眸透出嘲諷的意味。
“祁將軍,好一個誠心討要。”半夜三更翻牆入院,拿珍瓏棋館衆人的安危作爲威脅,強迫她給他東西。
祁隆淵聽她的嘲諷完全不以爲意,心中還有一絲好笑。
他又不是京城裡彬彬有禮,溫文爾雅的公子,他一個在鐵血戰場上謀生的武將,一個在刀口上舔血的軍人,本就是兵不厭詐的。在存亡之際,什麼本事手段都得使出來,誰還管什麼律法規矩、禮儀禮數的。
翻牆入院,拿人的生命做威脅,在他看來根本算不得什麼。
他的神情絲毫沒有變化,皎潔的月光勾勒出他簡潔立體的面部線條。
“我聽聞,寧姑娘這裡還有兩張機關圖紙要給程虎,祁某要向寧姑娘討要的就是這兩張機關圖,還請寧姑娘成全。
若是寧姑娘願意割愛,祁某萬分感謝。”
寧儀韻一愣,不想這祁隆淵半夜翻牆入院,想偷的竟然是機關圖。
她確實剛剛畫好了兩張機關圖,準備明天送給程虎的。
不過……
“祁將軍從哪裡的消息?”
“寧姑娘不必知道祁某從哪裡知道的,祁某確定消息準確無誤,就看寧姑娘願不願意割愛了?”祁隆淵說道。
思忖了一瞬,寧儀韻沉聲說道:“你要這機關圖幹什麼?”
祁隆淵也不隱瞞,直接說道:“祁某覺得這機關十分好用,想看看能不能將這機關陷阱改造一下,用在戰場上。”
寧儀韻朝祁隆淵看過去,想從他的神色中,分辨出他說的話是真是假。
祁隆淵見她打量自己,便大大方方讓她看著。
“用在戰場上?”寧儀韻揚了聲音。
“正是。”祁隆淵再次確認。
寧儀韻心中暗道,這祁隆淵也許算不得什麼好人,翻牆偷東西、參和京城權鬥、試圖暗殺朝廷要員,不過他應該是個合格的將軍。
人在京城,心裡還惦記著邊關防務。
也許禮儀仁義這些東西,在他看來都是虛的,只有殺敵打勝仗纔是最要緊的。
“寧姑娘,是否願意割愛?”祁隆淵淡淡說道。
寧儀韻心思迴轉,在這個時代,匠人們的手藝都是不外傳的,只會傳給自家子弟。像機關圖這樣有技術含量的,更加不會給外人知曉,而是會妥善保管,仔細珍藏。
祁隆淵是這個時代的人,自然先入爲主的認爲寧儀韻是不願把圖紙給他的,所以纔會問她是否願意割愛,所以纔會在夜半時分入院行竊。
但對寧儀韻來說卻不同,這兩幅機關圖不是祖傳的,也不是來自哪個高人的師承,而是她根據前世的記憶畫出來的。
這些圖紙對她來說,沒有什麼大用,若不是要誘使程虎下山,寧儀韻根本就想不起來要把這些機械圖畫出來。而這兩幅機械圖,就算她給了祁隆淵,她可以再畫一遍給程虎。
機關圖給祁隆淵,他會用在邊關戰場上,對大楚朝只有好處。
給他便給他也無法。
祁隆淵看著寧儀韻沉默不語,當她是捨不得交出機關圖,冷聲說道:“怎麼,寧姑娘是不願意了?”
寧儀韻淺淺笑了笑,夜空下,美人淺笑,剎那芳華,月色也頓時黯然失色。
祁隆淵失神了一瞬,便又立刻回神過來,看著寧儀韻,等著她的回答。
“方纔,祁將軍說,若是我把圖紙給你,你會十分感謝我的,祁將軍,你打算怎麼感謝我?”寧儀韻含笑道。
“寧姑娘要我怎麼感謝?”祁隆淵反問。
“早些回軍營吧。”
女子的聲音在夜色裡淡淡飄了過來,祁隆淵不竟一愣。
隨即他哈哈大笑兩聲:“哈哈哈,這京城待的忒沒有意思,我也想早日回去,姑娘這個要求,正合我意。”
說罷,他朝寧儀韻上下打量了兩眼:“你待你那情郎倒是不錯,放心。
你情郎不是一般人,如今我已暴露,他又做了防範,我想對他不利,恐怕也很難做到,倒不如先回軍營。”
寧儀韻不想同他再多說,便點頭說道:“那你等著,我就去把機關圖取過來給你。”
“好。”
祁隆淵應了一聲,隨即雙手握住繩網的一處,用力一扯,竟生生把繩網扯斷了。
輕輕鬆鬆,彷彿扯斷的不是極粗的繩索和一根細絲線。
他隨意把繩網扔在一邊,便一動不動立在牆角下。
周圍的夥計十分驚恐,都嚇的往後退了幾步。
寧儀韻朝祁隆淵看了一眼,便轉身離開。
過了一會兒,當寧儀韻拿著圖紙回來的時候,祁隆淵還是一動不動的站在牆角下,夜色裡的男人彷彿刀刻的雕像。
他的周圍,幾個棋館夥計遠遠的站著,看向他的目光有警惕,更有畏懼。
寧儀韻嘆了一口氣,把機關圖遞給了祁隆淵:“這是你要的圖紙。”
祁隆淵接過圖紙,就著月光看了兩眼,露出滿意的神色:“多謝。”
“不客氣。”寧儀韻淡淡道。
“寧姑娘果然擅長機關佈置,”祁隆淵說道,“這機關若是用在戰場上,于軍於國,都有利,可惜竟用在朝堂爭鬥上,真是可惜。”
寧儀韻呵呵一笑說道:“我不過平民女子,軍國大事,不敢置喙。
倒是祁將軍你,一身本事,若是用在邊防軍務上,于軍於民,都有利,沒想到好好一個將軍,竟然參和起朝堂權鬥。”
祁隆淵微怔,一時竟不知道怎麼回答,嘴脣微啓:“你自是不明白的。”
寧儀韻淡然道:“報恩麼,什麼法子不行,非得暗殺無辜之人。
害了朝廷重臣,對國家有利還是害,祁將軍心裡不明白嗎?”
祁隆淵怔仲了片刻,又朗聲一笑:“哈哈,原以爲定安侯是個人物,沒想到將來的定安侯夫人也是個厲害的。
祁某今日見識了。
一日三次落網,祁某這輩子也是頭一次。
就此拜別。
後會有期。”
祁隆淵說罷,便縱身一躍,朝牆外翻出去。
寧儀韻還沒來得及看清,祁隆淵的身形,他便已經消失在夜色裡。
——
第二日下午,珍瓏棋館後院小竹林。
“儀韻,祁隆淵回京城了。”喬安齡看著遠處,嘆道。
“已經回去了?”寧儀韻娥眉一擡。
“今兒早朝的時候,他向皇上請求離開京城回軍營,皇上準了,”喬安齡說道,“祁隆淵得了皇上恩準之後,便立刻啓程北上,竟是一刻都沒有耽擱。”
“恩,”寧儀韻應了一聲,告訴了喬安齡,昨天夜裡祁隆淵到珍瓏棋館偷圖紙,結果被繩網困住,又以珍瓏棋館衆人的安危爲威脅,要求她交出機關圖紙的事情。
喬安齡道:“他竟然到珍瓏棋館偷圖紙。”
“說是要往哪拿到軍營裡,看看能不能改造一下用在戰場上,”寧儀韻說道。
喬安齡唏噓道:“是個忠君愛國的。”
寧儀韻道:“他要你的命,你還說他好話。”
喬安齡淺笑道:“實話罷了,況且他雖忠君愛國,人卻有些糊塗,不分青紅皁白,就要害我。
不提他了,下聘的日子算了,六月初十,或者六月二十五都是不錯的日子。”
“六月二十五吧,”寧儀韻道。
喬安齡遠山眉向上一揚:“怎地選六月二十五,想晚點?”寧儀韻笑道:“六月初,珍瓏棋館有件喜事,我想把這件喜事和下聘錯開些時日。”
“什麼喜事?”
“我舅舅和香雪姐姐的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