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星衡以為對方是自己的同門師兄弟,所以一直沒有放出飛劍,只是用《煉血真經》上所記載的法門與之相斗,那女子身穿一件雪白色的長衫,連頭發都用白巾扎住,臉上帶著一個慘白的鬼臉面具,夜色之下,仿佛是地獄來的白無常一般。
二人交手,神雷亂滾,斗了半分鐘,不分勝負,這邊血光沖天,雷聲陣陣,難免不驚動皇宮中的守衛,齊星衡越打越怒,此時周圍已經都被碧血神雷炸成一片狼藉,非但欄折屋倒,毒血濺落之處,皆腐蝕成焦黑一片。
齊星衡沉聲道:“道友還不住手,看我飛劍之利!”把雙肩一晃,背后飛起一黑一白兩道劍氣,帶著陣陣鬼哭神嚎之聲,一左一右向那女子絞去。
那女子驚呼一聲,身子已化成一道血影,憑空一折,在雙劍的縫隙之中斜飛出去,反手又是三道碧血神雷,然后再不敢停留,又向前疾馳而去。
齊星衡冷哼一聲,手恰劍訣一指,口中念道:“雙劍齊飛,無血不回!”御使雙劍緊貼著那女子的遁光追去,他也架起血遁隨后趕來。
卻說剛才那一下交手,白衣女子已經被鬼鄰劍劍鋒擦傷了左肋,雖然傷口不大,但那鬼鄰劍中蘊含無邊殺氣,里面陰煞鬼氣循著傷口逼入體內,一時間半個身子經脈皆被封住。
她心中叫苦不迭,剛穿過兩處宮殿便架不住遁光,迎面正看到兩個太監和一個男孩,她怪叫一聲,嚇得三人一跳,剛轉過身來,便被她將雙手食指插入兩個太監心臟之中,隨后雙臂用力,將兩個太監向后拋去,被緊緊跟在后面的一對飛劍攔腰斬成四截。
白衣女子瞬間吸食了兩名太監的精血,又向那男孩撲去,眼看就要到了近前,忽然男孩身上一塊紫玉飛出三道紫氣,升在空中,連成一片,將男孩護住,她一頭撲在紫氣之中,立即發出一聲尖利的慘叫,張口噴出一道鮮血在紫氣之中,趁著紫氣一斂,借機飛出,再不敢停留,繞過男孩,順著池塘向北飛去。
“保護太子!”四周傳來喊聲,迎面兩個侍衛回到過來揮刀攔截,白衣女子劈手兩道碧血神雷,兩名侍衛連叫都沒叫出一聲,就渾身鮮血沸騰,爆體而亡,碎成漫天血肉,迸濺一地,她借著狂噴起來的血光飛快遁逝,轉眼不見。
齊星衡追來的時候,正看到白天在酒樓上遇到,要花千金買圈圈的那個少年公子,眼看后面兩個侍衛被神雷炸成碎片,血沫子濺到他的臉上,這小孩兀自不知害怕,從一旁太監尸體上撿起一柄鑲金嵌玉的寶劍,大吼一聲,邁步就往那白衣女子追去,怎奈仙家遁法神速無比,等他追到近前,白衣女子早就借血遁飛得無影無蹤。
“你就是太子?”齊星衡落在那男孩身旁,不住地打量著那腰間那塊紫玉,白天時看到這玉光芒駁雜不存,沒想到竟然能夠擋住那女煞星。
男孩此時也認出了他,眼里滿是警惕,退后兩步,橫劍在胸前,仰頭問道:“你是誰?”
齊星衡將手中拂塵一擺:“貧道乃是東海煉氣士齊星衡,剛才那女子是我同門,她已經修行入了邪道,用活人鮮血練功,我特來抓她,清理門戶。”忽然一步邁到男孩跟前,伸手向他抓去。
男孩只見眼前一花,對方已經到了近前,急忙揮劍向齊星衡手臂斬去,齊星衡屈指在他劍脊上一談,“當啷啷”一聲龍吟,寶劍已經飛了出去,他伸手抓住男孩手腕,把身子一晃,化出血光遁影,連男孩一起裹住,向北飛去,血光升起,各處來保護太子的侍衛才到。
齊星衡帶著男孩飛到了乾清宮頂上,落下遁光,二人并肩坐在房梁之上。
“你就是太子?”見男孩點頭,齊星衡掐指算了算,“現在是弘治皇帝朱祐樘,那么你就是正德皇帝朱厚燳了?”
朱厚燳聽見對方直呼父親名諱,頓時有些惱怒,齊星衡笑了笑,將圈圈遞過去給他抱著,一看到圈圈,朱厚燳頓時顧不得生氣,把圈圈抱在懷里,愛不釋手。
齊星衡想起歷史上這位最愛玩的正德皇帝,嘆了口氣:“你啊,確實不是一個當皇帝的料。”他拍著朱厚燳的肩膀,“如果我帶你入山修仙,你可愿舍了這皇帝位跟我去?”
朱厚燳聞言一時愣住,過了半晌才說:“我是太子,父皇只有我這么一個兒子,我……”
“這些都不是問題。”齊星衡掰著手指頭給他數,“當皇帝有什么好?你看看你父親,每天天不亮就要起來早朝,之后吃午飯的時候還要午朝,每天都有批不完的奏折,你看他今年才三十多歲,就累得像個老頭一樣。像我等這樣的修煉之士,每日餐霞服氣,出入青冥,天高海闊,任我飛翔,還可長生不老,青春永駐,你說說,你是愿意當皇帝,還是愿意做仙人?”
朱厚燳睜大了眼睛:“你就是神仙嗎?”
齊星衡一愣,苦笑道:“我不是神仙,但也跟你們理解的神仙差不多了,進一步成仙,退一步成神。”他為了引誘走這位大明朝最愛胡鬧,史書上評價“荒淫、怪誕”的皇帝,他把修煉者的苦處都隱瞞不說。
很顯然,朱厚燳對齊星衡所描繪的前景怦然心動,“神”跟“仙”的含義他不懂,聽齊星衡的話,是最次最次,也能成為個“神”。
他生性好動,一生沒有離開一個“玩”字,歷史上他直到死,也還沒有玩夠,從小就被關在諾大的紫禁城之中,每天被逼著跟幾個大臣念叨那些圣人語錄,每每一句話,就能夠旁征博引講上幾天,此時一聽說非但可以走出這座牢獄似的紫禁城,更能夠出入青冥,飛天遁地,這種誘惑對于一個孩子來說是不可抵擋的。
朱厚燳眼睛一亮,隨后又黯淡下去,喪氣地說道:“可惜父皇是不會讓我出去的……”
“哈哈哈。”齊星衡笑道,“他不讓你出去,你就不能出去了么?只要你答應了,我立刻帶你走,到黃山我的洞府之中,看那云海、奇松、怪石……”
朱厚燳搖了搖頭道:“不行,父皇最近身體越來越是不好,我每天都要過去問安,他看到了我身體便好了幾分,我怎么能背著他跟你去當道士呢?”
齊星衡心說這孩子還挺孝順,他取出一個小瓷瓶遞過去:“這里面是我煉制的云海飄渺丸,每天服食一顆,能夠使人神清氣爽,耳聰目明,體健身輕,延年益壽,給你父親留下,然后你跟我出去玩個一年半載,也不一定要你出家當道士,如果想念你父親了,你也可以隨時回來省親。”
朱厚燳雙手接過藥瓶,又想了想,歪著頭說:“既然這樣,那我明天把仙藥獻給父皇,然后請他準許,現在我困了,你送我回去睡覺吧。”
齊星衡一怔,隨后心想:這孩子還真有心計。
“你這小子,我此時要強行把你擄走不費吹灰之力,還在試探我么?罷了,既然如此你就回去跟你父親告個別,明天這個時候我再來接你好了。”
借遁光將朱厚燳送回他的寢宮,然后遁出紫禁城,正要飛回客棧,忽然看到城外空中不知何時籠罩了一片陰云,有數畝地大小,壓得極低,仿佛就在人的頭頂,其外帶著絲絲冰寒凍氣,離著老遠,齊星衡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齊星衡知道有高人在此施法,不打算多管閑事,正要按落遁光回轉客棧,忽然看那墨云之中竟然有一道血影不住地跳動,仿佛上了岸的小魚,拼命掙扎,不過黑云實在是太過強大,只要翻滾一陣,便能將其逼回。
齊星衡此時視力極好,已經看出來那道血影就是剛才在紫禁城內跟自己交手的那位白衣女子,他雖然恨她殺人練功,但畢竟對方是自己的同門,并且自己現在還不知道師父到底是誰,便打算先把對方救下來,然后再詢問關于師門一事。
齊星衡雖然下定了救人的決心,但是卻不莽撞,他把全身都斂成一道血絲,瞬間上升數百米,來到黑云上方,取出一枚十絕定空符拋下,那符化做一道朦朧血光飛落,在黑云上方分解成十到血氣,分別釘住十方,排成一個陣勢,紅光閃閃,瞬間將一整片黑云釘住。
時間仿佛靜止了,原本翻滾不休的黑云都被血符釘住,保持著原來的姿勢,齊星衡卻來不及高興,他大喝一聲,雙手揚起,一口氣劈出十余道碧血神雷,緊跟著雙肩晃動,鬼鄰、伏仙雙劍借著血光向下飛落,透過符光斬入。
果然,那黑云被釘住不過十秒鐘,猛地一涌,上面的符光立即支離破碎,四下消散,碧血神雷化作的十余道血色霹靂落下,轟在云中,也僅僅打出幾個臉盆大小的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