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狠狠地補了一天一夜的覺后,蕭暮精氣神全刷滿,到了公司精神也特別飽滿高漲。
她昂首挺胸走過大廳,不論熟悉不熟悉的同事,但凡遇到的都主動朝她微笑問早,擁擠的電梯上,還有人擔心擠到她主動朝其他方向擠了擠。蕭暮從來沒覺得自己人緣這么好過,她一個實習生,何德何能,受到如此禮遇,簡直受寵若驚!即使心里有點詫異,但誰都不會拒絕這些好意,蕭暮一一微笑回應。
最反常的,是蕭暮在工作間坐定后,同事黃姍姍捧了一杯熱咖啡過來遞給她,笑得倍兒殷勤:“知道你喜歡喝咖啡,我來的路上正好有一家星巴克,就順路幫你買了一杯?!?
蕭暮瞪圓了眼難以置信地接過,嚷嚷著要付給她咖啡錢,被黃姍姍一手按了回去:“順手的事兒,你千萬別客氣?!?
“那謝謝你了?。 笔捘阂膊欢嗫吞?,等黃爽剛走回了自己的工作間,她氣定神閑地喝著咖啡,接到Lily辦公室的來電說有事找,于是整了整鬢角,走去經理室。
“坐吧?!盠ily看著蕭暮進門,兩人視線相觸的時候朝她點了點頭,臉色一如既往嚴肅刻板,把手上的文件遞給她:“上次的項目書已經完善了,你再確認一遍?!?
蕭暮接過項目書,攤在桌子上面,一頁一頁的翻過:“上次我提到的那個地方改回來了?”
Lily:“你自己看唄。”
蕭暮聽出她語氣里的不悅成分,但她自己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結果,別人的態度都不怎么重要,她于是點點頭哦了一聲,還特別言不由衷地贊嘆了一句:“沒想到這事兒真的能有實質性的進展,而且這么快,太謝謝你了Lily姐?!?
Lily:“你自己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何必非要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
蕭暮心說我也就是自己瞎猜,要真清楚還問你做什么?她剛要辯解,猛然想起自己先前的確找了邵君澤幫忙,有他在其中打通關節,自然事半功倍?;蛟S在Lily看來蕭暮在刻意炫耀,然而于蕭暮自己,卻是刻意想要遺忘:
前一天薄霧消散晨光初露的時候,蕭暮才從迷糊中醒過來,那時候車子已經開動在路上緩慢行駛。蕭暮對了路面發了一會兒呆,才問了邵君澤。邵君澤倒像是什么都沒發生過,解釋道說是昨晚只是因為車輪卡住了,找人拖出來就能夠上路了。蕭暮嗯了一聲,實在太困,又繼續睡了過去。邵君澤把她送到家,叮囑她休息一天再來上班,蕭暮哼唧著應了一聲——這事本來就賴邵君澤,她也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他的真假參半的好意。還不忘記叮囑他去替自己擺平合同的事情。
可是就算她找邵君澤出面來幫忙,也不至于這么被Lily冷嘲熱諷給臉色看吧?
蕭暮倒也是心大的人,心里腹誹了一下這人的不識趣,大大咧咧地說:“我不知道Lily姐是誤會了什么,但是我想說,這次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使我跟邵益陽的心血不白費,是為了使公司能獲得更多的利益。我相信邵總之所以會幫我,是因為公司的緣故,而不是我個人的因素。”
Lily聽完蕭暮的話仍舊沒有說什么,神色卻沒有先前那么僵硬,或許是因為內心有些松動與認同:“既然這個項目一直是你們在聯系,那你跟對方公司聯系一下,看什么時候能過去簽合同,我跟你一起去。哦,對了,如果方便的話,最好能喊上二少?!?
邵益陽已經幾天沒到公司了,老爺子的病情在公司已經是公開的秘密,小少爺這種時候要盡他的孝道,全公司沒人敢對他說半個不字,更不敢用工作上的事情打擾他。所以Lily根本不抱希望邵益陽會來,只是象征性地讓蕭暮給他撥了個電話說明一下事情進展的情況以示尊重他的勞動成果??墒莿e人不會,Lily不敢,蕭暮卻答應得爽快利落:“我去給他打電話?!?
蕭暮講完電話確認了一下邵益陽現在在家就直接去了她家里。她簡單粗暴得厲害,單刀直入地說:“師兄,對方公司已經確定今天下午有空,跟我吃個飯然后一起去簽合同吧?”
邵益陽皺眉:“可是爸爸這邊……我擔心我媽一個人搞不定,我不放心走開。”
“邵叔叔這邊有醫生照料著,說實在的,師兄你在這里其實也幫不上什么忙,不過是求個心安。師兄你來公司本來就是照著叔叔的意思來的,你手頭上的項目有進展,叔叔醒過來一定也會高興的啊。”
邵益陽有點不明白這個從前對自己百依百順手到擒來的女學霸,今天怎么這樣堅持:“可是我……”
“可是我跟Lily兩個人搞不定嘛!這個項目既然是我跟師兄你一起做的,當然也要由我們倆一起來驗收成果,Lily她本來就不熟悉其中細節,跟人談判的話就是我一人孤軍奮戰嘛。”蕭暮最后嘴一撇,握住邵益陽的胳膊搖了搖,眨巴著一對大眼定定看進邵益陽眼里,“師兄,我需要你。”
蕭暮軟磨硬泡,賣得一手好萌,連邵益陽也被她磨得沒轍:“好吧,等我半小時。”
仍然很疲倦,可是他打起精神剃須休整,換上正裝,英挺帥氣。
蕭暮于是喊了Lily一同驅車去合作方的公司。這件事情后來傳到公司,大家起初很不解蕭暮是用什么方式說服邵益陽的,后來似乎又恍然大悟地表示不愧是蕭暮,自帶令邵家大少二少紛紛馬失前蹄的光環。
邵益陽上了談判桌,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堅持原則解釋細節,他神采奕奕,目光灼灼,巧舌如簧,能言善辯。那是他昔日的風采,在隱沒一段時間之后鋒芒再露,身上綻放著令人著迷的光環,仿佛這一場以談判為名的戰役就是為了成就他的成功。
毫無懸念地滿載而歸,Lily在前面開車,邵益陽喊了蕭暮坐在后座,全神貫注地翻著剛才用過的資料。見識過邵益陽的精彩表現,連縱橫商場十數年的Lily也心悅誠服,堅持要請他們吃飯:“二少這么才華橫溢卻又低調內斂,真是太難的,不過還是蕭暮你有能耐……幸好你堅持要喊二少來?!?
邵益陽抬眼看了一眼Lily跟蕭暮,等待著Lily的下文。蕭暮解釋道:“我是擔心師兄你最近在家待得久了人會消沉,其實是因為老爺子這情況,只會往好的方向發展,不會更糟,倒是師兄你這樣對自己身體也不好。所以我才想想喊你出來,哪怕是工作也好,做點什么事情暫時轉移一下注意力?!?
邵益陽半晌不語,而后揉了揉蕭暮的頭頂,數日以來終于展現出一抹笑顏:“蕭暮,謝謝你?!?
Lily在車前鏡中看見這一幕,話到唇邊,終究還是忍住了好奇心。然而邵益陽卻實在沒忍?。骸笆捘?,你跟邵總到底是怎么回事?”
蕭暮抑揚頓挫地啊了一聲,說明自己也很驚奇驚訝驚悚,連忙擺手:“我跟邵總什么事情也沒有啊!”她特別憨厚誠摯地解釋,“我的確是找邵總幫忙關照一下項目書的事情啊,然后就沒有然后了啊。”
邵益陽毫不在意前面還有一位公司的大姐,他湊近蕭暮,額頭幾乎都快抵上了蕭暮的額頭,拿出一疊報紙:“我才不是問這個事情,這是剛才在公司辦公室無意看到的報紙,你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哦?”
蕭暮不明所以地接過報紙攤開,入目兩個版面都是前兩日她跟邵君澤在會場的合影:舉杯共飲,拉拉扯扯,摟摟抱抱……攝影角度之刁鉆令人嘆為觀止,蕭暮都被自己跟邵君的親昵舉止嚇出了一身冷汗,她哪兒想到邵君澤這個舉動能被人編造得如此天花亂墜,可是這樣一來,她可算是想明白了為什么今天在公司遇到的每個人都對自己客氣有加。
蕭暮憤怒地將報紙闔上,丟到一邊:“這什么標榜著專業精神的財經報紙!分明市井小報!就會寫些空穴來風的爛俗八卦!“她罵完報紙,對邵益陽解釋道,“真的不是這樣的,我跟邵總這件事,就是我去找他幫我改項目書,然后他說他去赴宴沒有女伴讓我臨時頂替一下,真的只是這樣而已。哎,我真是冤大頭好嘛?!?
邵益陽聽完:“這么說,你跟我哥之間……并沒有什么?”
蕭暮一臉跳進黃河洗不清的激憤:“誰會喜歡他那個冰山啊啊啊啊啊啊啊,師兄你還不了解我嗎?我就是那種糊不上墻的稀泥,寧愿快樂逍遙窮開心,也不會去抱金主的大腿,怎么會對你哥這種人委曲求全!”
邵益陽忽然會心一笑,拍了拍蕭暮的頭頂:“你其實用不著跟我解釋什么……我知道的,我出身在邵家,見多了輿論炒作,不會輕信這些小道消息。只要是你說的,我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