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程長且乏味,蕭暮孤身一人,心裡兜兜轉轉的無非是邵君澤的所作所爲。旅途中有人來同她搭訕,蕭暮意興闌珊,別過臉任誰也不理。
飛過漫長的海岸線,蕭暮彷彿獨自經(jīng)歷了馬拉松長跑一樣,精疲力竭。
好在邵益陽早在大洋彼岸相侯,蕭暮一入大廳,人山人海中,一眼尋到了他。
穿過萬里之遙,終於能與他相聚咫尺。兩人四目相對,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話來,未見時日的這些委屈、不甘、顛沛流離、心力憔悴……好像都融化在對視的目光之中。
邵益陽穿著毛衣與棉服,看起來像一隻大棕熊一樣溫暖可親,蕭暮走近,摟住他的脖子就是一個虎撲。
眼眶一陣灼熱,蕭暮輕輕閉目,再用手背輕輕一抹,竟然是不經(jīng)意流下淚來。
或許是幾秒,又或許是幾分鐘,兩人才放開了彼此,蕭暮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過臉去擦掉了眼淚,顧左右而言他:“是不是等很久了?”
邵益陽:“還好,你遠道而來,當然應該我等你,要是不找不到我哭怎麼辦呢?你的行李是託運過來的麼,我先帶你去辦理。”
蕭暮想了想,撓了撓後腦勺:“我……什麼都沒帶,一個光人過來的。”
邵益陽頓時就想明白了前因後果。她這簡直不是來旅遊度假是來散心:“東西到?jīng)]什麼,我那裡吃穿度用都有,回頭陪你逛街買些衣服。你來這裡,你爸媽知道麼?”
兩人坐夜班的大巴車回城,氣氛安靜,但也並不覺得尷尬,這兩人早就能夠靠腦電波交流,眼神對視就足夠推心置腹。
蕭暮跟著邵益陽到了家,還在思忖要怎樣跟薛馥打招呼,表示自己只是暫住一陣子,開門的卻是謝穎。
蕭暮倒是愣住了:“沒聽你說謝穎也住在這兒啊。”
邵益陽倒是歉意地說道:“這不是你的事情太匆忙了,一下子沒想起來跟你說這事兒麼,再說你們也是老朋友了,至於這麼生分麼?”
蕭暮瞪著邵益陽,這人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分明是情敵見面分外眼紅,他還故作雲(yún)淡風輕。
邵益陽事先跟謝穎提起過蕭暮會來,所以謝穎並不詫異,退開一步讓他們倆進來:“薛阿姨已經(jīng)休息了,我來接著你們。蕭暮你明天再跟薛阿姨說一聲一樣的,薛阿姨不會見怪的。”
這種微妙的女主人的感覺,蕭暮隱約覺得有些不適,但是沒心思跟謝穎計較,只朝她點了點頭:“恩,好。”
謝穎依舊滿臉防備:“蕭暮你要不要先吃點東西早點休息?”
蕭暮臉色疲憊:“謝謝,還是不吃了,我今天太累了,又暈機,真的吃不下。”
“房間都給你準備好了,那你洗完澡就去休息吧?”
“好。”蕭暮往前走了幾步,又走回來,“那個……能借我套衣服麼?我來的時候什麼都沒帶,方便的話,我明天再去買。”
謝穎看著蕭暮猶豫了片刻,邵益陽當機立斷:“我去給你找一套我的睡衣,今晚你先將就著穿,明天我抽空陪你去買東西。”
蕭暮點點頭:“哦。好,謝謝師兄。”
“客氣什麼。”
本來就得他收留,都到這個份兒上了,蕭暮也顧不得講究,洗完澡穿著邵益陽的睡袍就出了來。男士的浴袍本就寬鬆,蕭暮又苗條,將衣襟裹得緊緊的,才能密不透風地遮住少女姣好的曲線。
蕭暮回到房間,以爲累了這麼久了,自己很快便能入睡,沒想到翻來覆去,還是難以入眠。
蕭暮恍然醒悟應該給父母打個電話。
她拿起電話,沉默了片刻沒出聲,那邊自己爸爸的聲音傳過來:“喂……?說話……是蕭暮嗎?!”
蕭暮這才恩了一聲。
蕭父在那邊就咆哮了起來:“你還想的起來打電話回來啊!你這孩子怎麼這麼讓人操心呢!說走就走!你媽怎麼都聯(lián)繫不上你,都快急生病了!”
蕭暮知道父親是關心則亂,也是滿腔自責:“媽媽怎麼了?!”
蕭父這才緩過來一口氣,儘量心平氣和地回答她:“也沒什麼大事,就是血壓高了些,年紀大了,總有些毛病。”
蕭暮:“爸……是我不好。”
“你現(xiàn)在在哪兒?趕緊回來!”
蕭暮:“我……我現(xiàn)在一下子,回不去了。”
“你到底在哪兒?”
蕭暮自知理虧:“我……我在英國。不過爸爸你放心,我現(xiàn)在很安全,跟邵益陽在一起。”
“到底發(fā)生了什麼?你這婚禮馬上就要到了,你還往外跑,你這婚,是打定主意不結了?”
蕭暮想了想:“我不知道。”
“所以……到底……發(fā)生了什麼事情?”
“我……”事情的真相呼之欲出,在嘴邊轉了一個彎,蕭暮將想說的話吞了回去,“沒什麼,我們吵架了吵得太兇,我暫時不想見到他。”
“吵架?蕭暮,你都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這麼意氣用事?”
蕭暮反而不知道如何迴應,接著就聽見自己老爸輕輕嘆了一口氣:“唉,算了,你既然這麼做。爸爸相信你,你再考慮清楚,千萬不要讓自己後悔。”
蕭暮有些難以置信地追問:“爸爸媽媽你們不怪我?”
“怪你什麼呢?我自己的女兒我自己清楚,不是那種任意妄爲的孩子。你既然這樣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爸爸媽媽支持你。”
“那……媽媽那邊?”
“放心吧,你媽媽那邊我來搞定,我會照顧好你媽媽的。”
“恩……”蕭暮想了想,補充道,“爸爸你別爲我而擔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至於這邊的事情……我想只要假以時日,會處理好的。”
“好,那你千萬別意氣用事,好好想,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告訴爸爸媽媽,不論多大,你都是我們的孩子,有什麼事情不要獨自擔著。”
“我知道了。”
掛完電話,百感交集。她在父母那裡得到了十足的寵溺,卻被一個陌生的人坑蒙拐騙。就像一朵溫室裡精心培植的花朵,驟然遭受了雨打風吹。
婚姻已經(jīng)生了效,哪怕還差一道婚禮的程序,卻已經(jīng)是實至名歸,想要離婚,蕭暮覺得,邵君澤這般費盡心機套牢,自己只怕不容易全身而退。她想要等自己再冷靜一些,做好心理建設,再跟他促膝長談。
更不知道,知道自己突然失蹤的邵君澤會有什麼反應,不知道,婚禮的事情還要怎麼繼續(xù)。他會不會……因此把怨氣發(fā)泄在自己爸媽身上。
蕭暮越想越擔心,睡意全無,就覺得又渴又餓,索性爬起來去找廚房。
她根本不知道廚房在哪裡,四處亂轉悠,看見哪裡有燈光,就往哪邊走。
“你幹什麼?”
是謝穎的聲音,蕭暮卻還是驚了一下,緊抓著衣襟回過身來:“哦,我有些口渴,找水喝。”
“那邊是師兄的房間。”
蕭暮對謝穎並沒有什麼仇恨,甚至還覺得能夠化干戈爲玉帛,但聽見謝穎這句話,瞬間就炸毛了:“你什麼意思啊謝穎,你以爲我跟你一樣大半夜摸去別人房間,賴著不走把自己送別人牀上去不成?”
“蕭暮,話不帶說的這難聽的啊。”蕭暮其實完全是無心之言,沒想到句句戳中了謝穎的痛處。
“怎麼,被我說中了麼?”
謝穎對她卻是早積怨,聽了這樣刺耳的話,哪裡還能穩(wěn)得住?
發(fā)力推了蕭暮一把。蕭暮又豈是甘於示弱之人,兩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在廊道里互相揪頭髮、扯耳朵,打成一團
叮叮咚咚的聲響終於吵醒了邵益陽。他穿著睡衣走出門,看見兩個人兩個人衣衫不整,髮絲凌亂,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這個視覺效果十分震撼,邵益陽被嚇了一跳。
“別鬧了。”即使兩人不說,箇中緣由,他也能猜到幾分,有些不好意思的將兩人拉起來勸和,“你們倆……”邵益陽心說,我何德何等,兩個女孩都如此美好,卻在此時此地,爲他大動干戈。
兩人被拉開後還氣哼哼地,怒視半晌,蕭暮忽然氣笑了。
“你笑什麼?”謝穎雙手叉腰,十足的潑婦模樣。
反正再怎麼辯白也是無用,蕭暮想,索性幫邵益陽一把好了。她朝邵益陽眨眨眼,示意他配合自己:“師兄,今天可在這裡跟你們把話說清楚,我蕭暮可是淨身出戶,跟邵君澤分得一清二楚,從此恢復自由身。所以說,我跟謝穎現(xiàn)在對你是公平競爭,我不管你們現(xiàn)在發(fā)展到了哪一步,可是既然還沒結婚,別人就有機會,謝穎你要是敢對我?guī)熜植缓茫覔屵^來你也只能怪自己魅力不夠。”
“蕭暮你簡直不要臉!”謝穎一聽蕭暮這話,氣得要跳腳,可是蕭暮分明說得又在理,她竟然想不出反駁的話。
邵益陽一聽簡直滿頭包,蕭暮分明是唯恐天下不亂。可是依照蕭暮的性格,邵益陽要是辯駁起來,蕭暮只會更加火上澆油黑,這種時候,只好先對蕭暮聽之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