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給康達希爾?迪斯爵爺讓路!”隊伍奔回了要塞,在要塞城門口的衛兵看見迪斯伯爵的家族旗幟,急忙放下吊橋讓其通過。隊伍一陣風似的穿過要塞狹窄的街道,向塔樓奔去。而隊伍所經之處,人們閃開道路,他們看見康達希爾爵爺在領頭的扈從懷中,沒有騎在自己的馬上,像是睡著一樣,但是當他們定睛一看那件包裹著他的白色斗篷,頓時分外驚訝。
“我的天哪。”他們瞪大眼睛,驚叫道,又很快用手遮起自己的口,低聲說,“康達希爾爵爺像是受了重傷,看上去那真是奄奄一息。怕是生命垂危了呀。看那件白色斗篷,在爵爺胸口的地方滿是鮮血。”然后他們也垂下了頭,像是看不出什么希望。等到隊伍靠近塔樓,前來接應的白衣衛兵也被眼前的一幕震驚了。
“發生什么事情了?尊貴的爵爺,他的臉色慘淡,雙目緊閉,像是死去了一般。”白衣衛兵趕忙去扶康達希爾。白斗篷的扈從騎士神色黯淡地回答:“爵爺死了。”
“死了?”
“是的,你們趕緊把他帶到神甫那里去吧,他的肉體雖然已經毀滅,但是靈魂還需要接受指引,前往米希爾伊的先驅者們的身旁。”
白衣衛兵抱下康達希爾爵爺,這才發現爵爺確實已經死去了,他沒有鼻息,毫無血色,手也是冰冷冰冷的,和穿戴在他身上的盔甲一樣冰冷。
“我們好要把這一悲痛的消息帶給拉法爾?迪斯伯爵。”一說到這話,大家的心里都是惋惜的,又是害怕慌張的,“他知道自己唯一的兒子死去的話,那是個多大的打擊。”這個英勇的、配得上伯爵的名譽的偉大騎士,就這么死去了,他曾經在戰場上無數次叫敵人膽寒,現在卻就這么躺下了。“如果伯爵知道爵位的繼承人已經死去,他一定會暴跳如雷,傷心欲絕。”
但是大家沒有多想,趕緊向塔樓去。
扈從們還是擔憂會有悲慘的命運降臨在自己的頭上,畢竟由于他們的失職才造成了如此的結果,所以腳步走得不快,跟在金雀紋章騎士后面。
塔樓很巨大,在上面有好幾個突出的平臺,那是衛兵把守的地方。但是一跨進大門,那些厚實的墻壁、狹窄的窗戶。回旋而上的階梯顯得分外寒冷。
“尊敬的阿拉法桑托?瑪薩蘭托爵爺。”扈從們小聲對金雀紋章騎士說:“一旦我們遇見拉法爾?迪斯伯爵,我們該怎么說呢?我的意思是我們要不要說話,畢竟我們對于發生的事情的過程是一無所知啊。”
“你們什么話也不要說吧,除非伯爵問起你們,你們就如實地回答就可以了。”阿拉法桑托停下了腳步,用手指指著扈從騎士說,“其他的我會親自和伯爵大人說的,我想我會盡可能地保護你們的,不讓伯爵降罪于你們。”
“感謝爵爺,至于免于降罪是不太肯能的事情,只要能不將重罪降于我們頭上已經是萬幸了。”一行人又走了起來,前往伯爵的大殿。
由于伯爵正在和其他的幾位爵爺議事,已經吩咐了沒有特別的情況不要隨便進入大殿。所以消息由伯爵的貼身侍衛帶了進去。
伯爵坐在大殿的正前方,侍衛走到伯爵的身旁,貼著他的耳朵輕聲地說:“大人,出了事情了,瑪薩蘭托公爵的公子在外面急得要見您呢。”
“是什么事情?”
“不知道,爵爺沒有直接告訴我,說是要親自和您說。但是我看一定不會是什么好的事情。爵爺的手臂像是受了傷,雖然在一件斗篷的遮蔽下,但是我還是看得清清楚楚。”
拉法爾?迪斯伯爵一聽,站立起來,對在場的爵爺說道:“諸位,接下來的事情我們待會再議,讓我的侍從帶你們先去休息一下。”在場的人看見伯爵臉上的細微變化,知道剛剛進來的侍衛帶來了叫伯爵憂心的消息,便都退了下去。這時候,伯爵對侍衛說:“讓阿拉法桑托?瑪薩蘭托爵爺進來吧。順便你出去的時候,讓衛兵把好門,不要讓其他的人進來了。”
貼身侍衛出去傳話。
阿拉法桑托?瑪薩蘭托爵爺一進來,拉法爾伯爵上前,“請代替我向您的父親——尊敬的庫里蒂亞?瑪薩蘭托公爵傳達我的敬意。”
阿拉法桑托?瑪薩蘭托看見拉法爾一下子不知道從何說起,待了一會,將伯爵請到座椅上,“亨特艾羅與莫瑞丁的統治者,拉法爾伯爵,我給你帶來了慘痛的消息。”
“這話是怎么說啊。”伯爵被這一句話給震驚了,他的神色變得難看,眼神疑惑又是驚恐。
“您的兒子死了。”阿拉法桑托說得很簡短。但是每個字像是巨石一般砸在伯爵的心口。拉法爾頓時感到五雷轟頂,一時語塞。他的眼睛旋轉著,像是找不到方向,突然,他一下子立起來,“在哪?我的兒子,他現在在哪里啊!”他以一種粗暴的嗓音吼叫著,然后撲向大殿的大門,撞在了門板上,發出了響聲吸引來了衛兵。但是被伯爵推了開來,阿拉法桑托?瑪薩蘭托爵爺急忙上前去扶住拉法爾,“拉法爾大人,您的兒子已經被我們帶到了神甫那去了,神甫準備給他做禱告。”
“帶我去,帶我去,再讓我見一見我那英勇的兒子。”伯爵的話語變得像是一種請求的口吻說的。
神甫做祈禱的地方離要塞大殿不是很遠,但是人們卻不敢走得太快,他們的心情無比地沉重,伯爵走在前面,他的手托在阿拉法桑托的手里,伯爵的手抓得很緊,阿拉法桑托清晰地感受到這位伯爵內心深處的感受。由于伯爵在此之前忽然讓各地的有爵位的貴族和各地的軍團長官前往要塞有重要的事情準備召開議會,所以通往要塞教堂的道路上隨處可見一些軍隊中的重要人物,他們見到伯爵都是畢恭畢敬地鞠躬。阿拉法桑托時刻擔心人們會從這張臉龐上察覺一絲悲傷的神色,但是拉法爾在這些人的面前表示得像是什么事都沒有發生一樣,但是他不敢說話,內心的悲痛使得他的嗓音已經變得嘶啞,他只是一路地點頭,表示回應。但是這幅表情對于那些跟隨著的扈從騎士來說卻是可怕的,他們一面走著,一面想象伯爵見到那具冰冷冷的、是他最為愛惜的康達希爾的尸首,那又會是一副怎樣的神情呢。
教堂的大門按照吩咐已經被嚴密地把守起來,不讓任何人靠近。而神甫也沒有開始儀式,只是把康達希爾的血跡擦拭干凈,那支斷掉的手臂處,他們用一件印有山羊頭的黑色斗篷遮蔽起來,防止伯爵見到自己兒子慘死的樣子將會傷心欲絕、暴跳如雷。就在安置好尸首一會兒,一個穿戴黑色僧袍的教士跑過來說道:“拉法爾伯爵來了。”
主持儀式的老教士在胸口畫了一個神圣的標記,然后說:“我們也準備給英勇的康達希爾爵爺做禱告吧的。”教士們走到各自的位置上去。教堂里的光線很昏暗,不同于一般城市中的教堂,這里的墻壁儼然與外部的要塞完全一致,沒有開鑿可以采納大片光線的窗戶,只是在墻壁上開鑿了幾個狹小的窗子,所以在教堂的四面都點著蠟燭以增強光線的強度,而在死者的遺體旁,教士們特地增加了不少蠟燭,可是即便是如此,整個空間還是暗沉沉的,毫無生氣。
這時候,人們聽到教堂的們打開的聲音,在門的位置上射進一束光線,接著是幾個進來的人影,光線被他們的身體所阻擋而若隱若現。教士們知道是伯爵進來了。
伯爵看見被蠟燭圍繞著的遺體,快步走了上來,這時,康達希爾那張臉龐出現在他的面前。他的臉已經被清水洗凈,顯得很平靜,沒有戰斗留下的血跡,那被沾濕的棕色卷發掩蓋著額頭,頭盔已經被取了下來,放置在他的頭部的右方。那件華麗的盔甲沒有取下來,還穿著在康達希爾的身上,在燭光下熠熠生輝,半邊的身子用一件家族斗篷遮蓋著,而另一面,一條完整無缺的手臂放在胸口,手握著一柄一手半劍,那是一柄雕飾華美的寶劍,劍柄末的裝飾是半個山羊頭,而劍刃的底部被裝飾成一匹奔馳的駿馬。這柄劍原本來該在那個值得他銘記的光榮時刻——埃勒溫薩國王將這柄劍搭在他的肩上宣布他將代替他的父親,成為亨特艾羅及莫瑞丁的新統治者時所使用,可是現在卻要和他一起進入不見天日的黑暗墓穴。
拉法爾伯爵跪倒在遺體的面前,目光從康達希爾的面部一直到他握著的劍,拉法爾伯爵掀開擋在額前的秀發,康達希爾的面容還是像他生前那般俊美,可是現在確實一動不動,頓時一股陰影籠罩在伯爵的頭上。
他哽咽地難以說話,雙手顫抖。這時候,在一旁的教士們開始念悼辭,而在伯爵旁有一位宮廷詩人也說道起來,贊嘆康達希爾生前的光輝與榮耀。
旌旗飄揚
戰馬昂揚
精騎數千鏖戰四方
戰場歸來身無恙
今卻永留故鄉
……
伯爵就這么一遍又一遍地注視著自己的愛子,直到他掀開那件斗篷,看見康達希爾的斷臂是才驚叫著說:“我驍勇的兒子,曾經用這條手臂斬落下數不盡的敵人的頭顱,到底是什么人將它砍落!到底是什么無情的刀劍將它砍落!”于是一旁的阿拉法桑托將經過講了一遍,但是并不全然真實。
“拉法爾伯爵,是兩個蘇爾人,一個是臭名昭著的巡林射手,還有一個蘇爾人的間諜,我們在樹林那里遇見了他們兩個,我和您的兒子本想制服他們,可是那卑劣的巡林客,趁機射出一箭,刺在了我的手臂,將我擊傷。”說著,他露出手臂上的箭傷給伯爵看,“英勇的康達希爾被那個間諜擊落下馬,身陷不利之境地。公平的造物之主,他今天該受到詛咒,您的兒子不敵對手,被殘忍殺害。”
“不可能啊,真是難以讓我相信,我的兒子,會死在一個蘇爾人的間諜之手。”伯爵悲痛地說:“但是我的眼睛沒有欺騙我的內心,我的兒子就在我面前,冰冷的身軀安靜地睡在那里。”
“拉法爾伯爵,”阿拉法桑托說道:“現在不是該悲傷的時候。等到兇手被碎尸萬段,我們再回到墳冢面前哭泣。”
聽到這話,拉法爾伯爵站立起身,俯身拿起在康達希爾的手中的那柄長劍:“這柄利劍本該隨其主人馳騁疆場,而不是不曾出鞘便與它那可憐早逝的康達希爾永眠于此。至少,我將讓它飽飲敵人鮮血,讓那些哀嚎的靈魂陪伴我的兒子,然后它將回到他的身邊,伴其長眠。”
教士們將代表神圣的水用手指點了幾滴在康達希爾的額頭上,這時候,教堂的門打開了,進來一個慌慌張張的侍衛,他快步走著,一來到伯爵身邊說道:
“大人,大人,古瓦德?格芬團長回來了!”
伯爵幽暗的心情頓時大為惱火,氣憤地叫囂:
“衛兵!衛兵!為什么沒有攔住他!”
侍衛被伯爵的怒氣驚得額前冒汗,但是他又急忙說:
“伯爵大人,格芬團長說事情外分重要,他正在外面等待您的命令。”
阿拉法桑托走到侍衛面前,有看了看拉法爾伯爵,說:
“尊敬的伯爵大人,也許是十萬火急的軍情也說不定。格芬一直帶兵在外,今天,我與康達希爾遭遇蘇爾人或許絕非偶然。說不定,已經有更大的事情將要發生了。”
大家聽了阿拉法桑托的話,心中嘀咕起來,如果阿拉法桑托爵爺說的一點不錯,那么將會有一場戰爭也說不定啊。拉法爾?迪斯在原地佇立了一會兒,什么話也沒有說,直接走向了教堂的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