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的鐘聲急促地響了三下,聽到這鐘聲的人們知道這是警告,敵人已經突破了城牆,進入了城市,所有在外城的非戰鬥人員都需要撤退到內城去。而在教堂中的人們都不清楚戰鬥到底進行到一個什麼樣的地步,他們聽到警告,可是不知道外城已經有多少街道被敵人佔領,還有多少士兵在頑強抵抗。他們的心中都呈現出一幅幅駭人的場景,他們不由地想象到成羣結隊的敵軍踩踏著士兵們的屍體正涌入城門,在街道中屠殺,很快就要出現在面前,讓這個聖神的地方血流無數了。可他們卻無能爲力,唯有祈禱。
而這祈禱像是發揮了什麼作用,卡夫洛率領著的輕騎兵們勢不可擋,他們沿著城牆一路衝殺,向著密集的、向著缺口涌進的敵人衝鋒而去。敵人也看見了騎兵,他們中間拿著大盾牌和長矛的士兵們都走出了人羣,緊緊地依靠在一起,排列成一堵牆壁。他們都將長矛向前,盾牌擋在面前,一隻腳向後伸出。當他們再次擡眼向前望去的時候,騎士們已經飛奔到他們的面前,放低著騎槍,卡夫洛就在隊伍的最前面,他沒有騎槍,而是將自己手中的劍指向敵羣,用一種震耳欲聾的吼叫聲喊道:“血肉橫飛!血肉橫飛!”
騎士們喊著戰號,向著那面“牆壁”衝了過去。他們的騎*在了盾牌上,折斷了岑木的槍桿,可無法阻止他們的步伐,戰馬衝進了敵羣,將成羣的敵人踩到在地,騎士們揮砍著長劍,割開了一個又一個敵人的咽喉,可是蘇爾人也反擊起來,用長矛刺、用斧子砍,被擊落下馬的騎士沒有一個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一倒下來,就像是淹沒在了一條泥沼澤裡一樣,他們的身軀一眨眼就消失在擁擠的人羣中,只看見無數的士兵在踩踏、在擁擠,慢慢地被逼退到城牆的外面去。
佩裡?柯蘭西斯聽到城牆外喊殺震天,馬蹄聲和騎士們的呼喊,面前敵人的勢頭也被遏制住了,他們沒能在向前前進,因爲蘇爾人迫於騎士的威力,都被驅逐開來,而杜曼人則遭受了夾擊的處境,還沒有進入城市的杜曼人也後退了半箭的距離,而其他的人都被夾擊在了城市中,他們的身後是奔馳著的騎士,正向著缺口方向一路衝殺,直到城市內部,這羣騎在馬上的戰士明顯佔據了上風,杜曼人更是缺乏指揮,他們知道後路被截斷而士氣低落,有的人做著抵抗,而一些人伏倒在地上願意投降,而埃勒溫薩的所有預備軍都加入了戰鬥,他們將杜曼人從佔領著的每一個街道,逐個逐個逼退回城牆邊上。
這場廝殺進行了半個小時,蘇爾人和還能參戰的附近的杜曼人都向著缺口發起了,想要重新打通這個通道,並向苦戰在城市中的友軍支援,可他們的攻擊全被輕騎兵們抵擋了回去,在陣前指揮的瑞格朗特?哈里夫分外意外,因爲阻擋在他們面前的輕騎兵雖然在戰鬥上略勝一籌,可是他們的人數是那麼少,從城門口衝殺到缺口的只有一百多人,可就是這麼點人就像是地上忽然生長出來的鐵牆一樣,無論是多猛烈的攻擊都無法突破。沒多久,在缺口那,零零散散的杜曼人出現了,他們跑著,像是落魄的野狗,埃勒溫薩人重新佔領了城牆,並在缺口處橫起來了好幾條粗木樁,將缺口填補起來,阻止任何步兵從這裡再次通過。
瑞格朗特?哈里夫氣憤不已,因爲他手下的勇士比卡夫洛多的多,而且很多都還沒有參加戰鬥,現在,這些戰士更是躍躍欲試,杜曼人絲毫無法撼動埃勒溫薩人的意志,而他們更是要去一試自己的威力,要將敵人徹底征服在自己的腳底下!瑞格朗特?哈里夫打算集中兵力向著缺口作一次強攻。他騎著馬,從軍隊的一側飛馳到另一側,跑遍了整個隊伍:
“重新列隊!重新列隊!”
蘇爾人在他的指揮下,重新在離開城牆半箭的地方整頓,每個連隊都恢復到戰鬥隊形,指揮官抵達位置。這時,身後的號角響了起來,可不是衝鋒的號角,而是後撤的號角聲。這讓瑞格朗特?哈里夫大爲吃驚,他向後看去,只見到大片的蘇爾騎士向前並肩前進,他還看見王室的旗幟在這支軍隊的前面,而這旗幟下正是蘇爾王子。
正在向城牆攻擊著的隊伍聽到號角聲,都開始後撤了,他們後撤了一箭還要多的距離,這伏倒滿屍體的城牆上,埃勒溫薩人依靠在一起,向前看去,看見面前的軍隊都在後退,就像是洶涌的潮水也該是退去的時候,露出躺滿著屍首的戰場。可就在這支敗退著的軍隊後面,一支龐大的軍隊正在前行。
在城牆上的守軍將這支大軍盡收眼底,他們看見卡夫洛率領的輕騎兵們還都在城牆的外圍,都大聲呼喊起來,也吹起號角,發出警報。可這些警告好似被風給吹走了一樣,輕騎兵們仍然堅守在自己曾經戰鬥過的地方,跟隨在卡夫洛的身後。
佩裡?柯蘭西斯留下了足夠的人手駐守缺口,又安排剩下的人到城牆上去,準備參戰。他一登上城牆,就看見蘇爾王子親自帶領著的騎士軍團和大片的騎兵組成的軍團。
“回到自己的崗位!去!準備戰鬥!”佩裡相信敵人的第一輪攻擊被擊退了,但是他們很快就會發起下一輪的攻擊,沒有喘息的時機,蘇爾人也許正是要用疲勞瓦解他們的士兵。他又向城牆腳下望去,卡夫洛也看見了這個巨大的對手,他疾呼道:“騎士們!重新列隊!準備迎敵!”所有能夠戰鬥的騎士都跑到他的身旁,站立成一排隊形,可這支對於相對於在“雙獅”旗下的武裝著的騎士軍團顯得微不足道。
蘇爾人走近了,忽然他們的戰馬都停下了腳步,走在隊伍前頭的托蒂斯特亞?惠林及其衛隊飛奔起來,一直向前到離開卡夫洛幾百米的位置上。
卡夫洛嘆了一口氣,像是將要壓垮整個人的巨大壓力都吐了出來,他轉身對騎士們說道:“等待我的命令!”他騎馬向前走去,來到蘇爾人的面前,城牆上的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們心中有一種不可思議的想法:難道軍團長要一個人將這支軍隊逼退嗎?這怎麼可能?這絕不會發生的。
“我向您和您的士兵們致敬。”托蒂斯特亞?惠林說道。
“我向您戰死了的士兵致哀。”卡夫洛回答道,他滿臉汗水和飛濺的鮮血,氣喘吁吁地說。
“您和您的人贏不了今天的戰鬥,閣下。”托蒂斯特亞用一種悲哀的語氣說,“如果他們繼續拿著武器,他們都會死在這裡。”
“但是我和他們別無選擇。”卡夫洛回答。
“有,這個世界上充滿著選擇,只是有些人看不見,那麼自然僅剩下一條道路可以走。看看吧。”他手向後伸出,像是要展示什麼東西,“看看吧。我這裡有兩萬多名戰士,您無法取勝,你們控制住了城牆,可是我可以一聲令下,就可以將它奪回到我的手裡。只要我一聲令下,城市將會被焚燬,所有在其中的人都會難逃一死,您和您的士兵們或許會認爲爲埃勒溫薩戰死是一件光榮的事情,可是連同平民,一切生活在這石牆背後的人們,即便是嬰兒,也將難逃血腥的災禍。”
“這不是戰士,一個騎士的準則!”
“這是戰爭的準則!”王子有緩緩說道:“但是還有另一個決定,今天,血腥我已經看的很多,要想保住城市中的生命全在您的手上,獻出城市,我答應讓你們向南離開,一直到吐溫吐芮,我的騎士不會追擊,我的戰士不會再行殺戮,在這片土地上,決定吧。”
人們看見兩軍的統帥面對面沉默了好一會兒,他們在城牆上聽不見他們的對話,可是他們知道他們的對話將會決定很多人的命運,所以,他們也是一言不發,靜靜地等待。
“我怎麼知道你的話誠實可信?”
“這就是一個賭博,您贏了,那麼您的人都可以保命,您所保護的人們都可以在一個其他的地方得以生活下去。”
卡夫洛跳下戰馬,將手中的劍刺在地面上,他的雙手按在劍柄上。
“我,”他停頓了一會兒,“獻出多弗蘭斯。”
“這是一個賭博。”托蒂斯特亞又說了一遍。
“我獻出多弗蘭斯,這座城市!”卡夫洛又回答了一遍。
在王子身旁的蘇爾騎士們都歡呼起來,很快,蘇爾人呼喊起來,他們知道自己已經奪下了多弗蘭斯,現在這座城市有了新的主人,包括米希爾伊,這片土地,也將有新的主人。卡夫洛徑直走回城市,登上城牆,面向著全軍喊道:
“勇士們!”他停頓了一下,像是有什麼東西卡住了他的喉嚨,“我已經獻出此城!我們將去南方……”
士兵們都沒有說話,他們都跪倒下來,像是在對這座城市做歉意,這時,古爾德?瑞蘭主教聽見教堂外面的打鬥聲終止了,他走出教堂,來到內城的城牆上,看見這支軍隊的所有士兵們都跪在地上,他的眼睛忽然灰暗,他知道抵抗不會繼續,蘇爾人在晚上之前就會佔領城市,沒多久,預備軍的士兵進入內城將卡夫洛大團長的命令說給了平民們聽。
“這座城市將失去,她的石牆上再也不會飄起埃勒溫薩人的旗幟,她的往日光輝就像是落日般消散殆盡,可這生命之火將得以延續。”古爾德?瑞蘭低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