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思因記得特別清楚,回到麗港那一天下了很大的雨,她開車過去,光是堵車就堵了兩個多小時。好不容易路況疏通一點了卻又不該開得太快,雨水嘩啦啦的打在前窗,看著忙碌的雨刷她居然覺得有些餓了,就在她抵抗力微弱的時候電話響了起來。
她瞄了一眼,假裝不知。
這段時間丁亦宇似乎對她熱忱了起來,每日必不可少的一通騷擾電話,絕口不提那天的話題,凈是一些無聊的話題,例如問她飯否?睡了沒?肚子還痛不痛?謝思因認定了這人突然“轉(zhuǎn)性”必定有陰謀,她卻沒心思跟他兜圈子,每每冷著臉問他:“你到底想要干嘛?”
丁亦宇卻反問:“你以為我想干嘛?”
她就會氣的掛了電話。那人也不計較,下次繼續(xù)我行我素。
他堅持了一個月,謝思因也是服了。這回她的大姨媽又恢復(fù)正常的日期,她從家里吃了晚飯就出門了,卻不想居然碰上了這么大的雨,堵車也堵得厲害。好在明天是周末,倒也不著急。
電話鈴聲斷了又響,簡直就像魔咒。她憤憤的抓起副駕駛座上的手機,看也不看接起來直接吼了過去:“又怎么了?”
“你在哪兒呢?”
沒想到卻不是丁亦宇,她狐疑的看了一眼號碼顯示,確定是舒文麗沒錯,她說:“麗麗?”
“是我,你怎么那么驚訝。”
“沒。我在路上呢,堵車。”
“自己開車?”
“嗯。”
“有沒有空?咱們好久沒出去喝一杯了。”
謝思因想也沒想就答應(yīng)了下來,但是一看目前的路況又發(fā)愁了。舒文麗卻說:“算了,我去找你。”
自從結(jié)婚以來,謝思因從未告訴舒文麗自己搬出去住了,她想大概是自己餓過頭了才會腦袋短路,怎么就能讓舒文麗來麗港了呢?
早早等在門邊的舒文麗見了謝思因也沒什么精神,進屋的時候莫名其妙來了一句:“不對。”
謝思因心里突的一下,轉(zhuǎn)頭來看她:“怎么了?”
舒文麗神情警覺,吸了吸鼻子,最后盯著謝思因看了許多,說:“你是不是有男人了?”
謝思因心里又是咯噔一下,卻故作鎮(zhèn)定地否認掉:“你胡說什么。”
舒文麗神情敏銳好似要把她看穿,眼睛湊過來。謝思因因為她突然的靠近被逼退了一步,身體緊繃著,又聽舒文麗一語驚人地說:“你心里肯定有鬼,說,是不是瞞了我什么?”
她越逼越近,眼看著就要把謝思因推到在沙發(fā)上,謝思因忙穩(wěn)住身形,卻是稍稍避開了眼,有些底氣不足地說:“我怎么會瞞著你什么。”
“你別抖啊。”
謝思因覺得她笑得有些陰寒。她心里的確有鬼,說話時有些磕磕巴巴:“麗麗,你……”
就在她被退無可退之時,門口有了動靜,謝思因整個身體都僵硬了,視線從舒文麗疑惑的臉轉(zhuǎn)移到門口,恨不能第一時間沖上去將門口堵住。沒給她喘息的機會,門開了。
門內(nèi)的倆人與一身西裝的丁亦宇來了個正面碰撞。
謝思因第一想法就是逃,舒文麗卻一把將她拖了回來,眼睛依舊盯著門口站著的丁亦宇,問道:“你不打算解釋解釋?”
就算給她一百張嘴,謝思因也能覺得解釋不清,她難堪地面對來人,一時間不知道怎么開頭。
丁亦宇也是驚訝于屋里的人,他沒料到謝思因已經(jīng)到家,更沒料到屋里還多了另外一個女人,開口就說:“怎么不接我電話?”
這話十足的曖昧,謝思因覺得自己再不說話就要被舒文麗的眼神殺死了,她只好硬著頭皮,極不情愿地說:“你來干嘛。”
她趁舒文麗松懈的時候掙脫開來,直接走過來就要將丁亦宇推出門外。丁亦宇當然不肯,她用了力,沒推動,心里一急,低聲說:“你怎么這個時候過來,快走快走!”
丁亦宇被她的舉動搞得莫名其妙的,低頭看她的時候眼睛瞪大,“你覺得我什么時候過來比較合適?”他扯了扯嘴角,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屋里站著看熱鬧的舒文麗,揚了揚眉,“這是我家,我想什么時候來都可以。”
謝思因分明聽到身后舒文麗吸氣的聲音,她想完了。看著眼前人似笑非笑的一張臉,謝思因可以肯定他是故意的,心里又氣又恨又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她回頭看舒文麗,想笑又笑不出來。
舒文麗好整以暇看著他倆,沖丁亦宇招招手:“嗨。”
丁亦宇問:“你是?”
舒文麗卻不急著回答,目光投向了謝思因。
丁亦宇也在看她。
終歸躲不過了,謝思因左右為難間,低著頭,悶聲說:“麗麗,是我的好姐妹。”又轉(zhuǎn)向另一頭,突然噎住。三人都不說話,她突然發(fā)現(xiàn)丁亦宇今天眼睛特別亮,特別黑,她忙別開頭,遲疑著說,“他,丁亦宇。”
她這話一說完,丁亦宇的眼睛就瞇了一下
舒文麗瞪了她一眼,顯然不滿意她這樣敷衍的介紹。謝思因卻不打算繼續(xù),低著頭恨不能找個洞鉆進去。突然肩膀一緊,她狐疑地看著肩膀上多出來的大手,心里發(fā)毛的同時,聽到他在耳邊緩聲說:“怎么不說話了?你怎么不告訴她我是你老公?”
謝思因見鬼一樣看著他,丁亦宇嘴角噙著淡笑,像是寵溺,目光專注又柔和。她懷疑自己眼了。她只失神了不到一秒鐘,就能聽到一聲刺破耳膜的大吼:“謝!思!因!我要跟你絕交!”
好幾年的感情了哪能說斷就斷,謝思因也知道她是氣話,卻在事后了很長時間都沒有能安撫好舒文麗的心情。主要是舒文麗太過激動,扯著她一個勁地逼問:“什么時候的事?為什么不告訴我?謝思因你什么意思?”
謝思因自知理虧,軟聲說:“我錯了,我其實也不想騙你。”
“不想騙我?你是不是要告訴我你其實有苦衷?”
謝思因好不容易把她拉進臥室,這么大吼大叫只怕外面那人早聽見了,她真想找些東西將她的嘴堵上,卻只能可憐巴巴地看著她:“我的確有苦衷。”
“好,你說!”
舒文麗一掌拍在她大腿上,疼得謝思因齜牙咧嘴的,卻只能忍痛說道:“我跟他從小認識,逼不得已才結(jié)婚,除了父母,其他人也都不知道。不想告訴你是因為我早有打算,原本只想偷偷把婚離了,到時候就當這事不曾發(fā)生過。”
舒文麗瞪大眼睛看她:“你以為結(jié)婚是過家家呢?想結(jié)就結(jié)想離就離,你對自己也太不負責任了!”
謝思因覺得她說得對,卻說:“當時有求于他,我也是沒辦法。”
舒文麗想罵,卻又想到先前她們買醉,謝思因那一晚的失態(tài)。想起她家里先前遇到的困難,到嘴的話幾經(jīng)變化,最后卻說:“他對你好不好?我看他長得倒是挺不錯的,就是不知道人品怎么樣。”
謝思因心想,那人還有什么人品,從小欺負她已經(jīng)成為習慣,現(xiàn)在更是逮著機會就戲弄她。更不敢提他以前的種種。她苦笑一聲:“無所謂好壞,反正我和他互不干涉,以后還是各自過各自的。”
舒文麗默了默,拉過她的手,看著她眼睛,“上過床沒?”
這話真是突兀又直接,謝思因臉很沒出息的紅了,支吾著不敢看她的眼:“當然沒有。”
“真的假的?”
這種事情都被人質(zhì)疑,謝思因更是滿臉羞紅,“我跟他從結(jié)婚之后就沒在一起過,這也是婚前預(yù)定好的。”
舒文麗又盯著她的臉辨別了很久,半天之后感慨道:“契約婚姻,真夠狗血的。”
“……”
“篤篤篤”
房門被人敲了三下,臥室里的對話被打斷,倆人都盯著門,敲門聲后卻沒見其他動靜。謝思因已經(jīng)阻止不了舒文麗去開門,她在床上閉了閉眼,再睜開的時候聽到她說:“有事么帥哥?”
丁亦宇難得的表情不自然,看了一眼床上的謝思因,說:“你們餓不餓?需要我?guī)c吃的還是出去吃?”
謝思因裝死不吭聲,只想著你今天怎么這么閑怎么還不走。
舒文麗說:“如果你請客的話我們就出去。”她一點也沒去征求身后那人的意見。
丁亦宇揚眉一笑:“當然沒問題。”
“那還等什么,走吧。”
謝思因心里千萬個不樂意,舒文麗到底什么意思,她覺得剛剛明明已經(jīng)說得清清楚楚了,怎么還能跟他一起吃飯?
舒文麗顯然不這樣想,悄聲對她說:“這男人皮相好,看開的車,是個有錢的吧?”
“嗯。”謝思因淡淡應(yīng)了一聲,“那又能怎樣?”
“你這大小姐是不在乎這些。”
謝思因不理會她的挖苦,滿腹心事的樣子,險些撞上前面的丁亦宇也不自知。他虛虛扶了她一下,很快放開,“想吃什么?”
謝思因一直避開眼不看他,卻知道他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舒文麗瞧出這倆人有些不對勁,氣氛冷了下來,她說:“你決定吧,我無所謂。”
丁亦宇將目光從謝思因身上移開,沖著舒文麗笑了一下:“前面有家烤羊腿不錯,這個時候吃羊肉最好不過了。”
舒文麗點頭一個勁的說好。丁亦宇去倒車的時候她又拉著魂不守舍的謝思因說:“哎你男人真是帥,笑起來的時候真要命。”
“有么?”謝思因恍恍惚惚也沒注意她的稱呼。
“怎么說呢,也不是帥啦,就是有點壞壞的,但是卻很勾人。”
謝思因愣了一下,腦海里會議丁亦宇那張臉,看久了也就那樣,眼睛是挺有神的,她就好幾次陷在里面出不來。也沒什么特別,大概是太過熟悉?
舒文麗晃了晃她;“他叫咱們過去。”
謝思因極不情愿地挪動腳步,還沒開門上車丁亦宇電話就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直接掛掉了,示意她們上車。舒文麗倒是很不客氣地坐進后座,很明顯前面留給了謝思因,她也懶得去計較,坐上去之后仍是目不斜視。
丁亦宇咳了一聲,“安全帶。”
她木然地系安全帶。
突然電話又響,謝思因不經(jīng)意看了一眼,見他猶豫,但還是接了起來,只說了一聲:“等會我給你打過去,不要再煩我。”
謝思因看他丟下手機,見他不耐煩,心里也不知怎么想的,低聲說了一句:“沒誠意就不要隨便請人。”
丁亦宇看著她:“我怎么沒誠意了?難道我還會跑了不成?”
他發(fā)動車子,快而穩(wěn)。
謝思因心底冷笑。
十分鐘后。
剛剛還信誓旦旦的某人,將她倆送到目的地之后,他果然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