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對,是老夫孟浪了。”尉遲震東連忙說道,他今天真的是傻了,明明知道這位女仙不想泄露,他還偏偏說了不該說的話,只希望看到今天這一幕的人不要猜測出什么東西才好,否則自己惹得仙師生氣,那可真是得不償失了。
“來人。”尉遲震東輕輕的拍拍手,就有家丁過來,他伏下身子,趴在墨雪的馬鞍旁邊,背脊平坦,看樣子是要讓墨雪踩著他下馬。
墨雪看了看趴在馬鞍旁邊的家丁,又看了尉遲震東一眼,最后自己一翻身,便輕松的飄下馬來。有些人喜歡踩著別人來顯示自己的尊貴,但是墨雪不愿意去做,比如說踩著這個家丁下馬,這種事情,沒有必要,雖然她不會去置喙什么,但是始終覺得心中有個梗。
她這種心情尉遲震東沒有看出來,但是他的夫人卻是一眼就看出來了,她親親熱熱的走到墨雪的身邊,就像挽著普通人一般挽著墨雪的手說道:“女俠不必在意,我們這里有一種習俗,迎接貴貴的時候,派出家中的家丁為他做腳凳,這樣才能顯示出我們對客人的重視,平時我們很少這樣做的。”
墨雪微微的點點頭,瞬間感覺自己被她挽著手的手腕有些僵硬。她身邊的這個婦人穿著一身水藍色的襦裙,頭上插著金簪,年齡約莫四十多歲,雖然保養的好,可是眼角的幾絲細紋仍舊是出賣了她的年齡,可能是連日來的憂心,雖是笑著的,可是她的臉上卻有著遮不住的疲倦與焦慮。
這個婦人的年齡應該是跟自己的母親差不多,就任憑婦人一路上挽著她的手,帶著她走過大院,越過花廳,穿過曲折的走廊,來到了待客的廳堂。
身后的下人早就被這個聰慧的婦人驅散,一進入廳堂,在兩人前面帶路的尉遲震東便已恭候門口,見到兩人進來,他貼心的關上了門。
墨雪別過臉看了看她那被婦人挽著的手腕一眼,婦人看到她這個動作之后,立馬放開了挽著她的手,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剛剛有所冒犯,請仙師恕罪。”尉遲夫人生怕墨雪不悅,一下子就低下頭,準備跪下來。可是她的腿卻是彎在半空中,并沒有跪下去,墨雪已經暗中施法,制止了她的行為,并淡淡的開口道:
“本尊倒是無妨,只是今日若是別的仙師來到這里的話,恐怕便會十分不悅了。”
“是小婦人考慮不周了,小婦人原本以為仙師不想泄露身份,又見夫君惹得仙師不悅,一時情急之下,做出不妥的主動,還請見諒。”尉遲夫人再次道歉道。
“都說了無妨,我來此處是受人所托,前來為令公子醫治,現在帶我去看看令公子的情況吧。”墨雪剛剛神識一掃,其實已經發現了一個纏綿病榻的少年。
墨雪雖然有心想體驗一番凡俗生活,不過她身居任務在身,此處上古之墟還需半個多月,因而她不愿意在此處多呆,只想著速戰速決。
原先她是不想接這個任務的,發布這個任務的人不過是一個筑基修士身邊的小小侍妾,而且她的酬勞竟然是區區白塊下品靈石,這酬勞對墨雪來說實在是太過寒磣,可是之前經過齊國的時候,她不知道為何,竟然鬼使神差的想起這個任務來,于是便來到了此處。
那塊玉璧是那位陸師兄一早給她的,說是這個任務,她做不做都無所謂,反正應該也不會有其它的筑基修士接下的,正巧她會路過,萬一心血來潮,也算是給了那個發布任務的女修一線希望。
事實也如同陸師兄預料的那般,她此刻不就是心血來潮了么。又或許她不過是感念齊國這兩個字,感念那個入了修真界的女修還心心念念家中的親人,想著為他們做點什么。而自己卻是……
“仙師……”尉遲夫人沒有想到墨雪如此的積極,盡管她心中也是十分的焦急,不過她還是試探著開口道:“仙師原道而來,要不歇息一番,待我們為仙師接風洗塵之后,再說?”
“不必了,可憐天下父母心,本尊不是那種不講情面的人,也能夠理解你們的心情。”墨雪知道他們是怕自己不肯盡心,所以故意試探自己,不過她還是多說了一句,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如此,那便多謝仙師了。”尉遲夫婦兩人十分的開心,尉遲夫人更是喜極而泣,他們躬身向墨雪行了一個大禮。
“前面帶路吧。”墨雪側過身子,淡淡的說道。
“好好,仙師請這邊請。”這次尉遲震東走在前面為墨雪引路,而尉遲夫人則是跟在后面。
又是穿過一條長長的花廊,尉遲震東帶著墨雪來到了一座小院,走到院子前面的一件房門前,尉遲震東輕輕的把門推開,領著墨雪走進去,再走幾步就是一張撥步床,尉遲震東指著躺在床上的人兒對墨雪說道:
“這就是犬子,尉遲淳熙,勞煩仙師出手相救了。”
跟在墨雪兩人身后的尉遲夫人看到自家兒子這般不省人事的躺著,已經是心如刀絞,不知不覺又是淚流滿面。每天夜里,她向上天祈禱,希望上天讓兒子快點好起來,她寧愿受這個折磨昏迷不醒的人是她自己。
墨雪看著床上躺著的少年,他約莫十五、六歲的樣子,面色有些慘白,緊抿的嘴唇亦是毫無血色,墨雪嘆息一聲,放出一縷神識向這位少年的身上探去。
這位少年的身上并無其它明顯的傷痕,甚至于墨雪尋遍了他身上所有的角落,也沒有發現什么不妥,她哭笑一聲,轉過身對尉遲夫婦說道:“令公子得的不是病,他只是丟了魂魄。”
“丟了魂?這是為何?這該如何是好?”聽到墨雪的話,尉遲夫人十分的擔心,世俗界也經常有發生一些小孩子丟魂的情況,可是她家兒子,明明就是大人了,怎么會突然丟了魂?
“還請仙師出手替小兒找回魂魄。”這個情況下,還是尉遲震東穩的住,他一抱拳,鄭重的懇求墨雪。眼下他們并沒有別的辦法,只有緊緊抓著墨雪這根救命的稻草了。
“你們放心,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這事情雖然比我想象中的要棘手一點,但是也不是什么大事。”
墨雪走到尉遲淳熙的床邊坐下,然后淡淡的說到:“你們先出去,我現在就為令公子作法。”
聽得墨雪的言論,尉遲夫婦雖然擔心,但是還是千恩萬謝的推門退出去了,出去后,還貼心的幫墨雪把門掩上。
等他們出去后,墨雪一甩手在房間里面布下一個簡單的陣法,接著她原本坐在床邊的身子一晃便是連動凳子一起移到了床中央。
這尉遲淳熙的病實際上并不是她對尉遲夫婦說的那般簡單,相反的有些復雜,若不是看到他們憐子心切,一片赤誠,墨雪幾乎都是不想救治的。
“算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自己就不要再計較這些所謂的得失了。” 墨雪伸出右手,張開五指,結了幾個十分玄妙的手印,果然,尉遲淳熙的臉上出現了一層黑氣。墨雪復又伸出左手,五指微彈,那尉遲淳熙臉上的黑氣慢慢的聚集起來竟然形成了一只鬼臉,墨雪的右手繼續結印,那黑色鬼臉竟然倏地張開獠牙向墨雪撲來。
墨雪等的就是這一刻,她冷笑一聲,一把抓住了這個鬼臉,鬼臉被墨雪抓著,使勁的掙扎,卻是逃脫不得,墨雪試圖用靈識跟它交流,卻發現這不過是一個十分低等的小鬼罷了,只憑著本能聚集在尉遲淳熙身上,根本就沒有衍生靈識。
因此墨雪便也不再客氣,她手心竄出一縷火仙師帶了焰,這個鬼臉接觸到火焰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就瞬間就消失不見蹤影。
在離此三十里外的一座小山上,一個穿著寬大道袍的道人臉上一陣變換,喃喃自語道:“是誰,竟然能夠滅掉我的小鬼。“
這小鬼是他花了大力氣祭煉的,附在人身上的時候,會不斷的吸收人的精氣,吞噬人的魂魄,可是卻端的是無影無形,即使是一些煉氣后期的修士來了,也不一定看得透,更何況人間這些凡夫俗子了。
他早就打聽過了,這尉遲將軍家里不過就是幾年前有一個女兒被一位仙師帶去了修真界,可是幾年時間,任憑她天賦再高,也不過就是練氣期罷了,等她修為有成回來的時候,這個尉遲淳熙早就沒命了,而他也早就遠走高飛,天下之大,又有誰能夠找到他呢?就是找到他了,又能對他怎么樣,大不了再殺一個就是了,好為自己的招魂幡又增加一個魂魄。
這邊墨雪守在尉遲淳熙的床邊,也是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誰,要對一個凡夫俗子下手呢?難道是從前的尉遲家無意中得罪了什么仇人?” 眼下尉遲淳熙的臉色已經慢慢恢復了正常,可是他卻是依舊沒有醒來的跡象。
“這筆買賣簡直是虧大發了,虧死我了。”墨雪一邊念叨著,一邊從儲物袋里面拿出一個小瓶,倒出一粒靈丹放入尉遲淳熙的嘴中。
這還是墨雪第一次救治一個凡人,雖然對自己的法術跟靈丹有信心,但是秉著救人就到底的原則,墨雪還是守在尉遲淳熙的床邊等他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