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懷兮安撫好,并叫人領(lǐng)了她下去,皇貴妃方才沉了臉色,招手示意貼身大宮女諾蘭近前。
“去查。”皇貴妃面沉如水,本來柔婉的聲音也透出一股子寒意,“如今已是深秋,御花園百花凋敝,鮮有人走動,將今日下午出現(xiàn)在御花園的宮女全部排查一遍。”
諾蘭應(yīng)了是,正要退下,又被皇貴妃叫住:“帝姬去看靈曦是臨時起意,咱們這未央宮的人手也要整頓一番了。”
諾蘭一凜,鄭重地應(yīng)了是,自去吩咐不提。
執(zhí)掌鳳印多年的皇貴妃手段不容小覷,不過半日便有了結(jié)果。諾蘭立在階下,一板一眼地稟道:“娘娘,說閑話的人是御花園的兩個蒔花宮女,一頓板子下去,已問出是有人指使。”
皇貴妃漫聲道:“何人?”
“瑤仙堂。”
皇貴妃冷笑一聲:“惜婕妤的心也太大了些。本宮原先還想捧著她和儷姬打擂臺,如今看來她是想爬到本宮頭上了!她以為此舉就能挑撥本宮和靳容華,再對上儷姬么?”
她閉眼沉思了片刻,又望了望時辰,問道:“皇上今兒翻牌子了么?”
諾蘭謹(jǐn)慎地答道:“回娘娘,皇上翻了惜婕妤的牌子。”
皇貴妃“嗯”了一聲,嘴角勾起一絲笑:“你往乾元宮走一趟,就說陌硯帝姬想父皇得緊,請皇上有時間來一趟。”
諾蘭會意,忙過乾元宮去了。
皇貴妃撥弄著三寸來長的黃金點翠護甲,笑容越發(fā)明麗:“惜婕妤,你不過是個影子罷了,哪里及得上皇上的子嗣重要?”
晚膳過后,軒轅無色果然過未央宮來,一進門便笑道:“懷兒呢?說是想朕,怎么不見人影?”
皇貴妃迎上前去,為皇帝解下披風(fēng),笑盈盈道:“懷兒今兒可哭鼻子了,現(xiàn)在覺得丟臉,不好意思出來了。”
軒轅無色有些意外,繼而笑道:“這卻是為何?”
皇貴妃隨口道:“不過是聽了幾句閑話,懷兒這孩子心眼實誠,就當(dāng)了真。”
她點到即止,曉得軒轅無色生性多疑,再多說反而不美。
果然,軒轅無色露出幾分若有所思的神情,皇貴妃心下滿意,遣了宮人去偏殿請皇長子和帝姬出來。
“父皇!”懷兮眼見軒轅無色便眼前一亮,叫著撲到他懷里。旁邊聿惜則規(guī)規(guī)矩矩地請了安,然后就孺慕地望著軒轅無色。
軒轅無色一
把抱住懷兮,又摸了摸聿惜的腦袋。懷兮抽抽鼻子,眼圈又要開始紅了:“懷兒好久沒見到父皇了……”
軒轅無色心下疼惜:“是父皇不好,父皇也想懷兒。”
“嗯嗯,懷兒知道。”懷兮使勁點頭,“母妃說,父皇好忙,懷兒是大姐姐,要照顧好弟弟妹妹,不讓父皇擔(dān)心!”
軒轅無色心里一動,將懷兮放下來,轉(zhuǎn)而握住皇貴妃的手,微笑道:“洛凌,你將孩子教得很好。”
皇貴妃溫婉一笑,沒有言語。
眼見時辰不早了,軒轅無色便命宮人領(lǐng)著皇長子和帝姬回寢殿安置。把兩個孩子都送走了,軒轅無色看著皇貴妃忽然一笑:“洛凌這還是第一次半途把朕截到宮里來。”
皇貴妃盈盈福了一福:“陛下不會生氣罷?”
“洛凌代朕打理后宮一向公允穩(wěn)重,著實辛苦。”
言下之意,便是相信皇貴妃的人品了。
“陛下政務(wù)繁忙,臣妾忝居諸妃之首,應(yīng)該約束六宮才是。不料竟有疏漏,還讓帝姬撞見。帝姬委屈哭泣,臣妾深感惶恐,只得請陛下前來撫慰。”
軒轅無色心思一轉(zhuǎn),結(jié)合皇貴妃今日的作為,哪里還有不明白的?心中有了計較,面上卻不動聲色,溫言道:“洛凌不必自責(zé),你的功勞朕自然看在眼里。”
當(dāng)晚自然留宿未央宮不提。
昭陽殿的暖閣里地龍燃得極暖,六角玲瓏金鼎燃著清甜的百合香,聞之令人心儀。
芊羽挽起長袖,露出一小段玉藕一般的手腕,她手執(zhí)一柄長勺銀匙,細細地往金鼎里添了一把香料。
璃雪一直歪著頭在看她,這時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芊羽回眸望她,頗有些不明所以:“璃雪,你笑什么?”
璃雪干咳一聲,故意壓粗了嗓子,裝模作樣:“唔,紅袖添香,可謂人間美事啊!”
芊羽撲過來癢她,璃雪一邊躲一邊笑。云緋坐在靳瑟膝頭,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她們,不知看懂了什么,也跟著咯咯笑起來。
熙媛伸手摸了摸她圓潤可愛的臉蛋:“咱們云緋這么愛笑,以后的運氣一定差不了。”
璃雪和芊羽鬧完了,坐過來喝茶。熙媛嗔道:“你們兩個,在咱們云緋面前還這么愛鬧,就更倆大孩子一樣。”
芊羽喝完了一盞茶,又開始打趣璃雪:“熙媛姐姐不知道,璃雪自封了一個孩子王呢!”
熙媛掩口笑道:“這就屬她最小,她偏要扮扮孩子,咱們也依。”
璃雪也不惱,笑盈盈地看著云緋:“你們這是嫉妒云緋與我親近呢!”
幾個人又笑鬧一回,話題漸漸轉(zhuǎn)到今兒早上才發(fā)生的一件事。
芊羽吃了一小塊梅花糕,方笑道:“我今兒過來的時候,恰看見惜婕妤被人請回毓秀宮呢。惜婕妤一路走,還一路抹眼淚呢,那梨花帶雨的嬌態(tài),嘖嘖,可真是我見猶憐。”
熙媛奇道:“我說芊羽,你何時也變得言辭犀利了?原來有了一個牙尖嘴利的璃雪就已經(jīng)夠我們受了,再加上一個你,這可真是……”
靳瑟笑著接口:“芊羽也只是在惜婕妤的事情上有些活潑罷了。”
她的笑容頗有深意,芊羽心思通透,曉得她是提醒自己不可忘形,遂沖她感激一笑。
璃雪嘆一口氣:“宮中規(guī)矩何等嚴(yán)苛?惜婕妤此舉非但得不到陛下憐愛,還會惹來麻煩。”
熙媛喝了一盞茶,略有些疑惑:“惜婕妤進宮以來,何等榮寵?今兒到底是犯了什么事,竟被皇上嚴(yán)詞叱退禁足思過,而且連個期限都沒給,這……”
芊羽微笑道:“咱們這位惜婕妤今兒捧著點心去御書房求見皇上,可不就被請出去禁足了么?”
“御書房?”熙媛先是一驚,繼而笑著搖頭,“真不知是惜婕妤恃寵而驕,還是……”
熙媛一向端莊溫厚,這“沒有腦子”四個字,她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的。但余下三人卻立刻就意會了,不由都笑了起來。
這時,璃雪忽然嘆了口氣:“昨兒皇上翻的可是惜婕妤的牌子,可卻宿在了未央宮,今兒惜婕妤又遭皇上禁足,不得不叫人深思。”
一席話,說的在座幾人都沉了臉色。靳瑟細細思量了一番,斟酌著開口:“皇貴妃娘娘執(zhí)掌鳳印,待后宮諸人一向溫和寬厚,素有賢名。如今想來,怕是手段很不一般,卻不知惜婕妤是哪里冒犯了皇貴妃。”
熙媛幾人深以為然,璃雪笑道:“皇貴妃有賢名不假,但若不是城府甚深,如何能從王府諸妃中脫穎而出,執(zhí)掌鳳印多年?如何能將皇長子牢牢握在手中,讓靈妃至今無可奈何?”
三人悚然而驚,熙媛有些擔(dān)憂:“這……”
璃雪沖她微微一笑:“姐姐勿憂,我此言不過是希望大家能心存戒備。皇貴妃是聰明人,她已登副后高位,斷不會與我們?yōu)殡y。”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