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瑟和魏美人相談甚歡,璃雪把雲緋攬到跟前,輕聲問她餓不餓,要不要吃喝。
馨貴人被冷落一旁,不免如坐鍼氈,她見雲緋倚在璃雪懷裡,一雙大眼睛都笑成了月牙,不由心念一動,從腕上褪下一隻晶瑩的玉鐲來,雙手捧至雲緋跟前,笑道:“頭一回見到帝姬,這小小鐲子給帝姬玩罷。”
璃雪看了一眼,見這玉鐲溫溫潤潤,水頭極好,確是上品,許是馨貴人帶進宮的嫁妝。但她沒有錯過馨貴人眼中一閃而過的肉痛,於是悄悄捏了捏雲緋腰間的軟肉。
雲緋雖才五歲,卻是個極聰慧的孩子,她眼睛一轉,隨即綻開一個笑容:“多謝馨小主了,這種品質的玉鐲,本宮有一匣子,馨小主竟還是自己留著戴罷。”
靳瑟也道:“靈曦小孩兒家家,哪裡用得著如此貴重的玉鐲?”
馨貴人只得訕訕地將鐲子收回來,乾巴巴地說了一句:“帝姬小小年紀便這般懂事。”
恰在這時,睡在內殿的阿梓突然大哭起來。璃雪心裡焦急:“兩位妹妹竟是先回去罷,本宮要去看看長樂。”
馨貴人和魏美人只得告辭,璃雪讓杜清秋送她們出去,自己趕忙進了內殿。
說來也奇怪,剛剛阿梓還哭得聲嘶力竭,叫人心焦,此時竟又安穩得睡著了,唯獨小臉紅紅的,腮邊還掛著顆淚珠。
靳瑟和雲緋跟在璃雪身後進來,見狀不由奇道:“阿梓這是又睡著了?”
璃雪愛憐地爲她擦乾眼淚,阿梓也只嘟了嘟嘴,並沒有醒來。
雲緋笑道:“我知道了!妹妹定是也不喜歡那兩個人,才大哭的。現在那兩個人走了,妹妹便不哭了。”
靳瑟笑嗔了她一眼:“沒規沒矩,什麼叫那兩個人?那是兩位小主呢。”
雲緋俏皮地吐吐舌頭,三人出了內殿,自在桌邊坐下。靳瑟忽然一笑:“這位馨貴人長了一張圓臉,倒是喜慶得很。竟令我不由想起了寶賢剛進宮的時候。”
璃雪神色淡淡:“她哪裡比得上寶賢分毫?這宮裡畢竟只有一個寶賢。”
雲緋也道:“兒喜歡敏母妃,不喜歡這個馨貴人!”
次日一早,因是新晉小主向太后請安,並拜見闔宮妃嬪,璃雪特意打扮了一
番。她如今是從二品妃位,僅在皇貴妃和晴嵐夫人之下,挑了一件茜紅色攢金絲鸞鳥長裙並一副累絲赤金桃璽頭面。那桃璽顆顆渾圓剔透,十八顆連在一起,端的是華美非常。
璃雪出了昭陽殿,迎面碰見寶賢。寶賢眼前一亮,提裙快步而來。璃雪抿嘴一笑,免了她請安,嗔道:“走慢些,這麼大的人了,行事還是這麼莽撞。”
寶賢嘻嘻一笑:“姐姐今天打扮得真好看!這顏色雖豔,姐姐卻壓得住,竟比平日裡常穿的素衣雅衫還要美上幾分!”
璃雪笑道:“你這小嘴甜的!咱們快走罷,別誤了請安的時辰。”
姐妹二人相攜往懿寧宮而去,快至懿寧宮時,碰見了寧姬、馨貴人和魏美人三人。
寧姬已快三十歲了,打扮得向來素淨,今日不過穿著一件藕荷色的紗衫,下系一條淺碧色的羅裙。倒是她身後的馨貴人珠翠滿頭,打扮得極爲豔麗。
寧姬三人向璃雪屈膝請安,璃雪上前一步,親扶起寧姬,笑道:“倒是不常見到寧姐姐。”
寧姬一向不善言辭,聞言不過羞澀一笑。倒是馨貴人眼中精光一閃,璃雪見了只當沒有注意。
進了慈安殿,已有不少嬪妃在座了,璃雪等人忙向皇貴妃和晴嵐夫人請安,其餘之人又向璃雪請安,一時環佩叮噹,忙亂了好一陣子。
待衆人都來齊了,靈妃才姍姍而來。璃雪冷眼瞧著,她有許久不曾見過靈妃了。自軒轅無色降罰,靈妃在後宮越發透明起來,然她畢竟是妃位,又育有皇長子,衆人也不敢十分輕視於她。
靈妃向皇貴妃和晴嵐夫人請了安,按照位分,她乃是三妃之首,遂在皇貴妃之下、華妃之上落座。旁人又忙忙站起來向她請安,璃雪也起身平禮見之。
一通忙亂之後,衆人剛剛坐定,便聽有女官沉聲道:“太后娘娘駕到!”
只見影壁之後在衆人簇擁之下轉出一位老婦,身著玄色攢金絲萬字福紋的宮裝,慈眉善目,望之令人可親。
太后如今已有五十歲了,然保養得宜,滿頭青絲竟不見一根白髮,望之還不到四十歲。
在女官出聲之時,衆人已起身垂手侍立,待太后落座,連忙齊齊拜下,口中道:“太后娘娘萬福金安,千歲
吉祥!”
太后含笑免禮賜座,璃雪等老人們都坐了,便只剩新進宮的六名新秀。
璃雪一一仔細看了過去,卻見這六人中果然是馨貴人陳蕊和魏美人魏其姝最爲出挑。
六人依禮拜見太后,太后只照例說了些開枝散葉的話便叫免禮了。於是六人又在女官的指引下一一拜見宮中的主位嬪妃。
待拜見到璃雪時,忽聽旁邊傳來一聲嬌笑:“儷妃姐姐可還用拜見?有人不是早巴巴地往關雎宮去了嗎?”
說這話的乃是華妃周子佩,她一向自恃甚高,只將璃雪視爲最大之對手。如今璃雪只生了一個帝姬,而她自己卻是兒女雙全,不免生出壓璃雪一頭的心思。
馨貴人聞言,不禁漲紅了臉,倒是魏美人面色不變,令人高看一眼。
璃雪神色淡淡:“許是曾有過一面之緣的緣故。”只此一句,再不肯多說,擡手示意六人免禮。
璃雪此話頓時令太后想起她早產一事,心中對馨貴人和魏美人便有些不悅。
待一一拜見完宮中的主位嬪妃,太后不再理她們六人,只向璃雪笑道:“長樂呢?你怎麼不帶她過來?說來哀家也只在滿月的時候見過她一面。”
璃雪忙起身回話:“長樂昨日著了涼,便有些咳嗽,今兒懿寧宮人多,倒不好帶她來了。”
太后一聽,立刻關切道:“可要緊麼?這麼小的孩子,可折騰不起。”
“並不如何要緊,臣妾出來時,長樂睡得極安穩。”
太后這才稍稍放心。這時,只聽華妃嬌笑道:“太后娘娘好生偏心!難道純嘉竟不是您的孫女了麼?怎麼只問長樂呢?”
太后年紀大了,平素最愛的便是小輩在跟前撒嬌,聞言不由笑容滿面:“你這猴嘴兒!哀家有五個孫女呢,個個都是頂好的。偏你這當母妃的,倒拈酸來吃,卻讓純嘉笑話。”
一番話說的衆人都笑起來,皇貴妃笑道:“純嘉和長樂年紀小,太后娘娘偏疼一些也是應該。我們陌硯已有十歲了,正是該孝順太后,愛護弟妹了。”
這一場機鋒打到最後,卻是皇貴妃佔了上風。璃雪無意與她們爭先,見狀不過暗自一笑。倒是許多進宮多年,卻無兒無女的嬪妃很是羨慕。
(本章完)